《断点》呼呼

21、深陷

　　彷徨么？犹豫么？
　　是的！我在彷徨，在犹豫。所有的一切该不该放弃？唯一的妹妹，策划了整整三年，为了最后的结果不会受任何事物影响，她放弃了正当年少的所有快乐，三年的压抑只为万无一失。自己能够忍心放弃这一切，看到她黯然的神色么？
　　不，不能！
　　可是，韩仟瑀……
　　自己最爱的那个女孩，却已在这个计划中遍体鳞伤。她的痛苦，无不千百倍的施加在自己心间、身上，如此深刻，如此难熬。怎能让自己和她继续忍受如在烈火上煎熬的苦楚？
　　放弃……
　　朴有天沿着小路走着，苦苦思索，天人交战的内心充斥着焦虑夹杂哀伤不安的情绪。
　　眉头紧紧蹙起，朴有天停下脚步，心头不住地涌上阵阵烦躁，多日以来无处宣泄的呼之欲出，只想找一个出口狠狠的宣泄一番！
　　“啊！！！！”
　　朴有天低吼着，拳迅猛的挥出！击向身旁的树干。一道银光同一时间飞了出去，落在沿河岸的斜坡草丛中。隐淡的，静静躺在那里。
　　“哗……”树身清颤，晃晃悠悠地飘下几片零落的枯叶。
　　收回右拳，处处指节，均泛着被粗糙树干摩擦出的血痕，血珠滴落在草叶上，别样的诡异，亦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丽。
　　发泄过后的朴有天轻喘着，右手习惯性的抚上左腕，却猛然发现不见了那串银链！是那串即使丢了性命也不能失去的银链!
　　会丢在哪里？
　　朴有天细细想着来时一路的场景，每隔几瞬，自己便会触摸那串手链，以求让自己安心的力量，直到……
　　树！那棵树！
　　一定是在打那棵树时甩了出去！
　　朴有天急切的向下张望着，立着护栏的河堤边，是一片已泛开处处绿色春意的斜坡。
　　会是落在斜坡上了么？
　　沿着护栏，朴有天缓慢地搜寻着，每一株绿苗、每一寸依稀裸露在外的土地，都在他的视线下扫过。
　　阳光下，河岸边，一抹翠绿的颜色，颤巍巍地托着细长的银链，在春风中轻轻摇摆，似乎随时都会跌落入河中。
　　朴有天一惊！稍稍屏住呼吸，他四下张望着，寻找护栏的入口。
　　一个在河边嬉戏的小小身影映入他的眼中，朴有天急忙大声唤道：“小朋友！小朋友！”
　　男孩抬起头，扫视四周。充满问号的双眼直视朴有天：“叔叔，你是在叫我吗？”
　　小小的脸抬起的一瞬间，朴有天脑中闪过一种奇异的熟悉感，随即他连连点头：“小朋友，帮叔叔一个忙好不好？”
　　男好乖巧的答好。
　　“那个……”朴有天的手指向河岸边的手链，“帮叔叔拿一下好不好？”
　　“好！”
　　男孩干脆利落的回答，一如他快速奔跑的小小身影。
　　欣喜的感觉慢慢充斥于朴有天心中，仟瑀，你送我的手链永远都会在我身边！就像，你永远都会在我心里……
　　“叔叔！是不是这个？”男孩高高举起手，指间有隐隐光芒闪烁。
　　“是的是的！”朴有天笑容灿烂地伸出手，示意他将手链扔给自己。
　　小男孩稍向后退，用力向前扔出手链。未提防自己已是站在河岸边缘。
　　猝不及防的，就在扔出手链的一瞬间，他脚下一滑！随着一声惊叫，男孩的身影跌入了初春冰冷的河水中！
　　就在朴有天俯身拾起手链的一刹那，他听见了男孩的惊呼，也猛然想起了那份奇异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那张嘴！那种心形的嘴形！是那张照片上的小小孩童！！！
　　朴有天眼前仿佛看到那张照片，那张唯一一次见到仟珣笑得如斯灿烂的照片。
　　其上，是金在中、仟珣、在中的妹妹石头，以及石头的儿子！当初仍是幼年的小孩子，心形的嘴，给朴有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么，金在中的家就在附近么？
　　顾不上思考许多，朴有天长臂一撑，越过护栏，便要下河去救那不断在水中扑腾的孩子。
　　远处却忽然传来阵阵急切地呼喊：“文彬！文彬！文彬你在哪里？文彬？文彬……”
　　是石头！
　　直觉的，朴有天隐身于树后，不愿意被石头看到自己的出现。
　　河水渐渐归于平静，文彬的挣扎已被寒冷的河水冻结。初春的河流，尚是冰冷得刺骨，就连成人都不可能受得住那份沁人心脾的寒意，何况是心肺功能都很柔弱的几岁孩子……
　　朴有天默默注视着露出水面的那双小手一点点下沉，一点点下沉，最终消失不见，早已拨打出的急救电话却没有带来任何生机。此情此景，就像在朴有天头顶笼下一片再也挥之不去的阴霾，一生一世，都将追随着他！纠缠着他！
　　朴有天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咽喉，猛然感觉一阵呼吸被遏制般的心慌难忍！
　　自己终于还是无法避免的沾染上了血腥吧……这样的自己，是该下地狱的吧……
　　缓步退至公用电话亭边，朴有天拨出急救电话之后的另一组号码：“郑允浩，石头孩子出事了，你快来。”
　　说完，便挂上话筒。只留听筒另一边的郑允浩感受着空气中震动着的阵阵心悸！
　　朴有天愣愣地站着，看着救护赶到，看着警察赶到，看着孩子的尸体被打捞上岸，看着石头撕心裂肺的凄然哭喊，看着郑允浩赶来，看着……
　　唯独，看不到自己已沉进无底暗黑深渊的心……
　　抚摸着嶙峋手腕上重归原位的银质手链，朴有天脚步迟滞的转身离开，撇下身后一片嘈杂混乱。
　　仟瑀，这下我们真的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我知道……
　　郑允浩紧紧抱住陷于崩溃的石头，心也在一下下的纠痛着。文彬，只是和自己相处不过寥寥数次的儿子啊……骨肉连心的痛，血浓于水的苦，如泛滥的海水般即将将他淹没！但他不能脆弱，不能倒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还需要他的力量支撑，来走过这一段曲折崎岖的道路……
　　郑允浩仰起头，要将溢出眼眶边缘的湿气逼回，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踽踽离开的孤寂背影。
　　是谁？那是谁？那么熟悉的身影，却在一时间难以和任何认识的人画上等号。
　　郑允浩甩甩头，甩开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只拥紧怀中仍是歇斯底里的石头，无力地将头埋入她的肩窝。
　　“文彬呢？文彬呢！”石头的嗓音因哭泣叫喊而有些嘶哑，“谁见到我的儿子了！谁见到文彬了？！文彬！！！”
　　“石头……”郑允浩的声音从石头肩窝处闷闷地传出，“文彬，已经不在了……”
　　“你骗我！！！”石头猛的推开郑允浩，指着躺在地上的文彬时哭时笑：“你看啊！文彬在那里呢！就在那里！他睡着了……嘘……你们都轻点，别吵醒他了……”
　　明明是暖意融融的阳光下，人人看着石头，却无端的感到身上窜过一阵凉意……

作者有话说

　　脚印啊脚印！
我要脚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