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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86 亲厚似母成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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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聿珏的消息。”
“二、二姊?”聿珶故作吃惊,摇摇头,“殿下怎会突然问起二姊的事情来了……难道是三哥他说了什么?”
“他没跟妳提起?”聿琤摆明不信。
“没有!二姊她不是死了吗?给西荻守军突袭下丧命,殿下下令厚葬二姊时,父皇与朝臣都在场的……还能假得了?”
聿珶那忧伤的神情尽数入了聿琤的眼,“殿下您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聿珶笑了笑,茶水沾唇后立马又道:“您说有话要问,莫非就是指这个?”
“是啊……他在我过来之前,提到了聿珏。”瞧聿珶这模样,像是一点也不知道下葬之人并非聿珏?
“那殿下大可找他问个明白……还是,已经来不及了?”聿珶笑容凝结在唇角,聿琤淡淡别开头,也等同印证了她的猜测。“是么……三哥他……”搁在衣襬上的双手握得死紧,她忍住哭声,为聿璋的死而难过。
“本宫不知道他临终前特意提起聿珏,是真听说了她的消息还是故弄玄虚。”聿琤拢着衣袍起身,“既然他没对妳说什么,那本宫就放心了。”说是“放心”,锐利的美眸仍是紧盯着聿珶不放。
她无法明确看出聿珶究竟是在演戏,还是聿璋当真没向她提过有关聿珏的事;莫不是他临终那些话,当真只是故弄玄虚,拿来吓唬她的?
“殿下为了三哥一句话特地过来找我,能让您如此大费周章,莫非……二姊她还活着?”
“应该说生死未卜吧?本宫这几年来也一直派人在找她。”
聿珶急问:“那下葬的那人又是谁呢?”
“可能是代她而死的贴身宫女,不过就她身上穿着朱云绣袍;所以也很难说不会是她。”聿琤将聿珶一脸震慑惊讶的模样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若他没对妳提起,那想必就是临终前故弄玄虚了……忽然过来这一趟,惊扰了妳们,本宫这就回宫去。”
“没能帮上殿下的忙!”聿珶暗自松了一口气,语带歉然。
聿琤安抚的牵起她来,“快别这么说!是本宫忽然过来叨扰……德贵妃的病况如果有好转,妳再差人前来通知我,需要什么也尽管开口。”
聿珶嫣然一笑,回握着她,“那聿珶就先代替娘亲谢过殿下了!”
“姊妹之间何必这么生份!”
趁着聿珶暂时分神,聿琤招来裴少懿道:“叫袁既琳留心聿珶的一举一动,若有提到任何聿珏的消息,速速来报!”
即便裴少懿认为那不过就是聿璋死前的胡言乱语,可一旦让聿琤起疑,不查清楚誓不罢休。“少懿这就去吩咐!”
聿珶送聿琤到宫门处,彼此又互相关照了几句,任谁也没撕破彼此的虚伪,等到华丽的仪仗渐行渐远,她的眼色骤冷,静静又踅回德贵妃身边。
她折回来时袁既琳也在,既琳正在替德贵妃把脉;许是宫人去通报的,但她望见时,德贵妃已经一如先前般平静下来,只是坐在床边任由既琳把脉。
“娘亲还好吧?”
“嗯,我过来时,娘娘就已经平静下来了。”袁既琳展眉,两人一齐服侍德贵妃躺下。
“太子殿下向您问了什么?”
“没什么,主要是来告知三哥已遭赐死的事。”袁既琳瞬间倒抽了一口气,她揩去眼泪,勉强笑道:“没什么好意外的!昨儿个我去见他时,他就已经清楚自己的命运……”许是不甘心,才会索性将聿珏的事脱口而出;由此可知,他一定死得格外痛苦。
深知她与聿璋兄妹之间素有往来,袁既琳亦显得神色哀戚,“殿下,节哀顺变。”
聿珶哽咽几声,摇摇头,“当年二姊的死讯传回京城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这次好多了……好多了!”袁既琳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收拾东西离去。
德贵妃仍静静安躺着,她挨在床边,默默诵念经文,是为悼念聿璋,也为自己平复着心情,“珶儿……”忽地,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打断了她。
她睁眼,始知德贵妃不仅醒了,还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娘!您认得我?”
德贵妃艰难的点点头,警戒的左右探看,发现并无他人才松一口气,“皇甫聿琤走了?”
“是呀……娘,妳怎么……娘?”德贵妃猛然掐住她的手,就像要扯下她的皮肉似的,聿珶有些惊恐,但德贵妃硬是不肯松手。
“娘就快要死了……”德贵妃艰难的咳了两声,瞄向空了的药碗。“在娘死之前,我得把妳该知道的都告诉妳!”
眼前的德贵妃神智清楚,条理分明,哪里有疯癫痴傻的样子?“娘?莫不是这些年来,您其实没有……”没有病?
“玹儿的死我虽然哀伤,但我怎可能就此意志消沉多年?”德贵妃哀叹的抚着她,“只是娘的神智确实不清楚了……发作起来时,连我都控制不住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对娘下蛊!”德贵妃说出聿珶最惧怕的那个字。
“怎么可能?皇后娘娘不是早就已经……”
“珶儿,妳错了!”德贵妃泪流不止,“娘是骗妳的……当年对妳下手的并非皇后,而是……是……”
“难道是韵贵妃?还是李贵人?”她一连念了好几个较为受宠的嫔妃名讳,德贵妃一径摇头,念到她再也猜不出。“那到底是谁?”
“是……对不住,珶儿……是我!”德贵妃把当年栽赃给皇后,不惜牺牲掉她这个女儿的计划和盘托出。“而做这件事的不是别人……就是袁既琳!”
聿珶惊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再熟悉不过的母亲,怎么也无法相信德贵妃为了后宫夺权,竟不惜将亲生骨肉给牺牲掉……“既琳……娘……不、不!”她难掩痛苦的甩开德贵妃,“您骗我,是皇后做的不是吗?您生下我,而既琳是救我的恩人不是吗!她怎么会……妳们……不!”在心中的某个角落,她甚至早已将袁既琳视为养母!
彼时那些呵护、疼宠,还有谆谆教诲……全都因这个迟来的真相而蒙尘。聿珶终于明白了,为何既琳对她如此忠心,宁愿守在她身边照顾也不愿成亲生子;原来这不全是基于爱护,更多是袁既琳的内疚与补过所致!
“对不住……珶儿……”
聿珶抱头痛哭,宛如绝望的跪了下来,“那您接下来……是否要说袁既琳对您下手?是否就连聿玹都是给您杀死的!”
德贵妃摇摇头,“不是的!玹儿的死是意外得病,袁既琳对我下手也是有理由的;妳过来,让娘跟妳说……”
聿珶跪在原地,竟是笑了,而德贵妃挣扎爬上前去,“娘要跟妳说,袁既琳是娘派去给皇甫聿琤的,为她所用……”为得就是换取将来聿琤登基之后,她们母女俩的安宁。
然而聿琤丝毫没有分享权力的打算,之所以暂且留下聿珶,除了要使袁既琳听命于她外,主要也是看在聿珶并无任何野心,然而猜忌心使然,就算聿珶待在道观里清修念佛,难保将来不会还俗来威胁自己,或是受其他朝臣拥立。
为了作为防范,聿琤把脑筋动到德贵妃身上。
“……您装疯卖傻,全是为了要把我给控制在太子眼下?”
德贵妃不住点头,“这能让太子误以为袁既琳下蛊而使我心智昏聩,妳不也因为这样而常常来见娘……”喉间忽地涌出一阵腥甜,德贵妃重重咳了几声,巾帕于是染上几丝殷红。“只可惜……我与既琳演了这么一场戏,到头来终要落幕的!”
而为她们拉下帘幕的,就是聿璋兵败一事。
少了聿璋,聿琤的即位路上再无阻挠,而唯一可能与她争夺继位之权的,就只剩聿珶了。
聿璋已死,她也用不着继续拿德贵妃牵制聿珶;袁既琳已经接到聿琤密令要格杀德贵妃,因此才给她特意遣来大明宫。
毕竟是亲生母女,即便德贵妃为了权势不择手段,聿珶却无法轻易割舍这份亲情,她牵着德贵妃回床榻,含泪道:“我不会让袁既琳这么做的!”
德贵妃却是笑了,“既琳她别无选择!当年对妳的那件事,她比任何人都要后悔自责……娘做了这么多恶事,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在我病倒这段期间,妳的孝心我都看在眼里,有妳这样的女儿,当真是我天大的福气……”她又咳,聿珶赶紧端茶过来,“我一旦死了,太子肯定会对妳不利的……趁娘尚有一口气在,妳赶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娘!可是我……”聿珶于是举目无措,她该怎么办?该逃向何处?如今湘君不在京城,而聿璋生前即便透漏了聿珏仍在的消息,凭她一人又如何能与聿珏相会?
“真不知道,就去问袁既琳!”德贵妃又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她这样害我,又对太子言听计从……您还要我相信她么?”
“既琳现在两边不是人,她想保妳,可若要保妳,她就得听太子的命令……只要妳安然无恙,她什么事都能干!”德贵妃这番话让聿珶莫名感到毛骨悚然。就因为这样,袁既琳要一声不吭的把她给除了!
她仰头长叹,“说来,是我自作自受,上天一定是为了罚我,才把玹儿给……死到临头,我别无所求,把一切真相都告诉妳,只求妳平安无事、平安无事……”她敛起眼,聿珶一度心揪,但在听闻她匀浅的鼻息声后,又放下心来。
逃得越远越好。
德贵妃的话言犹在耳,可要她求助于袁既琳,她又做不到……聿珶不禁要怨,为何此时湘君不在京城?要是她在,兴许能指引她一条路走。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际,门口处忽然传来叩门声。
是袁既琳!
聿珶对她一直是满心信任的,就算在她经德贵妃授意转投太子麾下,那份信任感依旧不变。
直到德贵妃亲口说出她所不敢相信的真相后。
她不禁要问,隐藏在袁既琳那娴静淡雅的面容后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殿下……您哭了?”
聿珶草草抹掉眼泪,面对关怀备至的袁既琳,她竟感到恶心莫名。“没事……我没事!”
“娘娘应是睡熟了,您平时在道观与这儿两头跑,也是辛苦,不妨稍微去歇一会儿?”
“好、好。”聿珶起身时深深望了德贵妃熟睡的苍白脸容,她转身走了几步,靠近门边时看见袁既琳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既琳。”
她扬眉,“殿下有何吩咐?”
聿珶咬牙,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后道:“妳与娘亲得多保重!”她不等袁既琳回应,径自拂袖而去。
袁既琳愕然,“殿下……”她起身却并未追上,心底隐约有种预感,彷佛再也见不到聿珶似的。
她的预感很快应验了,聿珶自此没再来探望德贵妃,也没回道观,就此失去了踪影。
***
当聿璋的项上人头送抵畅春山庄之前,湘君已先一步收到聿珏捎来的密函,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两件事:其一,白丽成功替她们造出了绞盘弩;其二,为免打草惊蛇,褚千虹的兵马暂留长安,她们将赶在傅迎春逮住聂琰之前提早进兵。
只要兰州的大军一动,身在京城的聿琤再怎么迟钝也会嗅到异样,她们这回袖手旁观,静待渔翁之利的作法要是给韵贵妃知道了,还能不跳起来大声反对?
然而湘君的担心成了多余之举,韵贵妃接到儿子的首级之后就此卧病不起,数日之后,把皇孙留给了皇帝照料后便撒手人寰,远在京城的德贵妃也在一月之内相继辞世;曾替皇帝产下子嗣的几名后妃,那些女人之间的爱恨恩怨,终究全都带进了坟里。
就在年节将至,梁寅、傅迎春与聂家父子你追我赶的戏码即将告终之际,湘君自李梅手上接过信笺,展开一读——
“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