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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177 弃旧投诚心无愧 ...

  •   傅迎春先前暗自估量的距离,就是相准关隘所能容纳最多敌兵,以及弩仍带有威力的最远距离。

      加重的箭镞能让自墙面抛射而下的箭矢达到最大的杀伤程度,绞盘弩为迎春所造,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程度都经过她详加研究,再加上自古潼关就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有了优秀的战略,以及熟悉绞盘弩的太子亲卫跟随作战,迎春这一仗赢得并不侥幸。

      况且,在眼看神武营仓皇而逃时,两支善骑射的部队不断跟着行军速度缓慢的神武营,完全利用敌兵急于撤退,军心涣散的弱点加以打击,又射下了不少将士性命。

      是直到把守寨栅的聂平听闻风声,带兵出寨护卫,这才将中了箭的聿璋顺利迎回。

      “王爷、王爷!”听闻他中箭落马的聂平赶来聿璋身边;聿璋胸口中了一箭,脸色发白,奄奄一息的模样着实让人担心。

      军医赶来将箭拔出,幸未有倒钩,也无喂毒,但这已经让攻潼关蒙受重大打击。聿璋尚有一口气在,看见聂平率军相救又来探望,忆及之前的冲突,仍是忍着疼痛起身。

      “王爷不应该起来,您的伤很重!”

      “死不了的!”他握住聂平,力道大得惊人,“本王是要告诉你,敌手恐怕用了咱们想不到的兵器……本王距离关隘甚远,箭却依然准确朝本王而来……”在得知聿璋中箭的位置时,聂平也甚为惊骇,寻常弩箭绝不可能射这么远!连十石弩也办不到!

      “素闻太子身边有个擅造兵甲的文图阁学士,还给她拱上太傅之位……”

      “您莫非是说,此人在这一战里起了极大效用?”

      聿璋艰难的点点头。对比出征时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当真狼狈至极。而一心以为辉烈营就是太子聿琤全部筹码,把防范心思都放在梁寅那头的他,也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可撇开面子与损伤,此败并非一无所获;现在他们得知敌军更多底细,下回再战便能力挽颓势。
      “梁寅与聂武交战如何?”他顺了一口气,在副将搀扶下坐起。

      梁寅一改稳重行军的步调,挥军洛南县的攻势又猛又烈。

      聂平皱眉,“互有胜负。”吸收荡寇的经验,让聂祥长于伏击作战;而孔武有力、带兵经验却稍嫌不足的聂武,正巧在大哥的带领下好好见见世面。

      只是梁寅兵多将广,而他们大军十万压在此处,兴许不久后连聂琰都要自洛阳出兵相助。

      还没见着聿琤的人影,他们就要把筹码给掏光?这可不行!

      “传本王谕令……即刻拨兵五万,南下助聂武挡住梁寅!”深知潼关、洛南两战线重要的聿璋即刻下令,刚包妥的伤又渗出血来,军医只得强硬逼迫他躺下。“不能让大将军这么早就给逼出来!”

      “末将遵命!”总算等到他开窍的聂平立刻前去拨兵。

      “派人再去探查潼关动静,她们肯定故技重施……”他疼得抽了一口气,“修整军备,整妥箭矢……本王……本王要再攻潼关,非把此处夺下不可!”

      正当聿璋与聿琤战事方兴,衔命赶抵兰州,表面为争取谷烨卿出兵,实则为探谷家底细的薛崇韬,好容易在操兵练武的杀喊声中,见到谷烨卿一面。

      “薛大人自京城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薛崇韬三年来多次往返都庆府与京城,途经兰州,也算是与谷烨卿小有交情,然而仍食朝廷俸禄,为聿琤所用的她,自然不可能得知太多细节。
      谷烨卿戍守兰州多年,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悄悄聚集兵力、积攒财富,表面上是为了朝廷着想,实际是为了将来逐鹿中原而累积资本。
      然而薛崇韬所不解的是,谷烨卿究竟打算拱谁为主?

      由于杀妻之仇,谷烨卿最不愿面对的人当是太子,但就太子派来的眼线回报,谷烨卿三年来与魏王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顶多就是大喜之日前往祝贺寒暄罢了。
      朝旸公主聿珶则几乎消失在政治版图之中,云旸公主则身葬大漠……难道谷烨卿想藉由兰州这座小城自立为王?

      这个薛崇韬想不透的点,相信就连聿琤也百思不得其解。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得知谷将军派兵前往西荻……此事为何没有上报朝廷?可得了动兵虎符?”

      谷烨卿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担心我擅动兵马?请殿下放心,谷某从圣上那儿得了虎符才动身,一切皆按大煌律法。”

      “原来如此……是殿下多虑了。”薛崇韬见此处壮盛军容,照理估算,谷烨卿发兵两万协助西荻,应对战局很是在意,可谈话间却不见任何忧心,反而显得气定神闲。
      不仅如此,兵马操练也与寻常无异,称不上轻松,却也无枕戈待旦的凝肃感。

      “西荻那头战局如何?”

      “王后与世子决战在即,但王后无论兵员或士气都占上风,相信不数日就能有结果!”外头风大,谷烨卿引领她进入帅帐,亲手倒了一杯清茶。“敢问薛大人,您特地前来兰州,莫不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谷将军何出此言?殿下明白你发兵助西荻平乱,又似乎为了蒙古各旗动静而费尽心思……这才要下官前来关心,或许京城那头还能帮上将军的忙。”

      “帮忙倒是不用了!”谷烨卿微微一笑,“不过爹娘毕竟年事已高……谷某有意要让长辈迁来此地与咱们团聚,还望殿下恩准。”

      “下官会代为转达的。”

      薛崇韬毕竟是太子派来的使者,谷烨卿不敢怠慢,正打算带她入城歇脚,不料两匹快马飞快来报,皆带着喜色而归。

      “将军、将军!”

      一手握着缰绳的薛崇韬却见谷烨卿睁大了眼,策马上前的姿态竟显得有些慌乱。

      “禀将军,司徒……”

      “大胆!可知薛娘子在此?”谷烨卿刻意扬高声调,来传令的将士不知其意,神情困惑。“有什么事,等本将军回营再说!”

      “将军何须避讳?莫不是有什么是不欲让下官知晓?”薛崇韬眸里精光一闪,但见西北方连绵尘土飞扬,似是有大批兵马靠近。“这……谷将军,可是你的兵马凯旋而归?”

      谷烨卿眉头一皱,而两个来报讯的将士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两人一改先前的兴高采烈,缩头缩脑的道:“禀将军!司徒将军回来了,还从国舅爷那儿借调了两万兵马过来……”声调不响,已足够让谷烨卿与薛崇韬两人听个分明!

      “国舅爷?”薛崇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而谷烨卿万万想不到聿珏此去武威,竟能这么快得国舅爷兵马挹注。“将军与国舅爷,素有往来?”

      “谷某只是担心后防空虚,因而特别向国舅爷借了点人手……”

      “这么说来,将军能够助殿下一臂之力了?”薛崇韬脑筋动得极快,立马游说起他来。“您应该知晓,太子怀疑魏王勾结外敌,已向圣上奏请肃清叛乱,两军相拒于潼关、洛南两处,正需用兵之时!”

      “谷某明白!”他沉下脸来,而薛崇韬跃上马背,拽起缰绳,“薛大人!您这是……”

      “下官想亲眼确认此营伍真正面貌,不知谷将军能否带路?”

      事已至此,谷烨卿想不带路也不行,他只能期盼聿珏藏在这随她而归的两万名将士之间,千万别给薛崇韬找着!

      但他很快就发现事与愿违。

      司徒勒领着护卫聿珏前去的数十骑策马领在前头,两万名将士高举“任”家大旗紧随在后,骑兵伍、步卒伍、弓弩手伍伍交错,整齐有致的军容让人望而兴叹。

      然而此军伍虽壮盛,却不比簇拥其中的那辆车驾来得引人侧目。

      薛崇韬先是瞧了高举天际的帅旗一眼,眸光便锁在那看似朴素的车辇上,谷烨卿紧拽缰绳,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间清楚听见希望破灭的碎裂声。

      “莫非是国舅亲临?”两万名将士可不是小数目,薛崇韬任官以来,对于皇亲国戚之间的矛盾早有耳闻;任家是皇后亲族,原本在朝中可谓呼风唤雨,是当今圣上藉梅相之力将外戚势力赶出内廷,既无恩封亦无官爵,强硬的斩断自先帝以来,外戚干政的后患。

      此车驾如此朴素,来报的将士对国舅只字未提,薛崇韬也知道这绝非国舅,谷烨卿抿紧唇瓣,右手不着痕迹的握紧腰间帅剑。

      数十骑亲卫与两万名将士在司徒勒的指挥下停步,亟欲知晓答案的薛崇韬不知大难临头,甚至策马上前。谷烨卿对左右使了个眼色,薛崇韬假若意图不轨,他就算冒着给太子质疑反叛的风险,也要杀此人灭口!

      司徒勒也看见她,与亲卫有志一同的望向谷烨卿;薛崇韬与其说是胆大,倒不如已全神贯注在车驾之间。

      车帘很快给掀动了,先钻出来的是娜仁其木格,而聿珏尾随其后;薛崇韬记性极好,在瞧清后者的脸容时,紧握缰绳的右手登时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认出来了!谷烨卿欲拔剑为信,正想让亲卫下手,然而薛崇韬竟出人意表地翻身下马——

      她奔了几步,在车驾面前重重跪了下来,当着谷烨卿、司徒勒,以及聿珏的面。
      “薛崇韬拜见云旸公主!”

      聿珏方跳下车驾,但见一身翠绿官服的薛崇韬俯首跪地。她挑起眉头,穿过众人走向她。

      谷烨卿的帅剑已亮出数吋,但眼前景象来得太过突兀、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与司徒勒全都楞住了。

      “薛崇韬?”

      薛崇韬抬眼,让聿珏瞧清那张既熟悉又略显陌生的麻花脸,“是!下官在三年前殿试及第后,在长安与殿下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想起来了,那场会面还是透过无晏安排的。”白丽虽已不在人世,能在兰州见到薛崇韬,仍让聿珏又惊又喜。“妳怎么在这儿?都不知妳仕途可顺遂?”

      “下官奉太子命令而来……多少人以为您早葬身在三年前那场突袭之下,我也曾为此深感惋惜……我在朝廷里先做了一年校书郎,而后受太子赏识,藉此出使西荻。”薛崇韬给聿珏牵了起来,约略讲述了自身际遇。“真想不到殿下居然还活着!也难怪谷将军如此积极备战,大有逐鹿中原之姿。”

      身为太子那边的人,在谷烨卿与聿珏面前说出这句话,聿珏真不知该说她胆大,还是无知。“薛娘子,妳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也知道为何谷将军在得知将士来报时如此焦急……只因殿下生还仍是个秘而不宣的消息;我奉太子之命前来探查谷将军的底细,实不相瞒……对于当年未能找着殿下的尸身,太子依旧耿耿于怀。”

      聿珏抿紧朱唇,而薛崇韬神色自若,既无一丝摇尾乞怜之姿,也无贪生怕死之意,“妳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对我投诚来着?”

      “不瞒殿下,太子这些年如何对待弟妹,又如何藉由圣上体弱,躲过魏王锋头,趁隙布局,暗中积攒实力的举动……除了她身边心腹外,就属薛某最为明白。”薛崇韬也甚为磊落,对于聿琤的作为她早就看不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是无明主可效,她又怎会甘愿沦为聿琤所用,只为五斗米折腰?

      “殿下当年那一席话,我仍记忆犹新;若殿下不嫌弃薛某驽钝,薛某当可为殿下尽棉薄之力……您也可继续安藏在兰州,坐看太子与魏王相斗!”

      聿珏往不远处的谷烨卿瞟去,拔出数吋的帅剑终于重回鞘中;她再度勾唇,托起薛崇韬的手心时,多了几分亲昵。“这儿风大,不如咱们一齐乘车,回城之后再做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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