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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158 落难凤凰悄现踪 ...

  •   为了旅程方便,湘君仍是听了向导的话,卖掉几匹马换上骆驼,秋风呼啸,除了起初几天遇见沙暴之外,剩下的日子里大多走得还算平顺。

      另一个好消息是,她们终于联络上了司徒勒。

      她在信中提及,自己已经行经喀拉干,那儿的牧人告诉她大军早已拔营远行,甚至还指给她瞧过两军交战,烧去一片林地的痕迹。她花了一点时间前往查探,找到些许未能烧尽的旗帜,辨别出是西荻的部队,又大军此去向西,从而猜出了聿珏的可能去处。

      “公主的目的若真是都庆府,司徒将军可就扎扎实实的绕了圈远路了!”李梅一语道破了湘君的心底话;她们于是让司徒勒在河曲县稍作等待,湘君这头日夜兼程,终于在几日后与他顺利相会!

      湘君虽贵为御前带刀统领,而司徒勒所领的子弟兵应无聿璋或是聿琤的细作混入其中,但两人行事仍然小心,司徒勒暗中派兵前去将湘君一行人迎入军中,尽可能不引人侧目。

      一见到那久违的花容月貌,司徒勒不禁百感交集,赶忙递上水囊,“蔺大人一路自热河前来,辛苦了!可惜这儿只能准备一些粗茶淡饭,没法好好的来给妳们接风洗……”

      “什么粗茶淡饭啊司徒将军!”开口吆喝的是徐朗,瞧见营账里已准备了不少饭菜,还有酒、烧鸭等佳肴一应具全,忙不迭坐了下来。“这些比起咱们一路啃干粮、粗面饼要强得多了!大人!您说是不是?”

      尽管李梅等人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至少还顾得了礼仪,静待湘君后话。

      才饮了一口水,湘君环顾包括向导在内的一行人,嫣然一笑,“既然是司徒将军特意准备的,盛情难却,妳们就大方用吧。”经她如此一说,众人齐声称谢,然后便顾不得彼此的入席动起箸来。

      她这个御前带刀统领若在,属下用起饭来未免不够欢快;她于是应了司徒勒之邀,在营里信步而行。

      “许久不见了,司徒将军近来好吗?”

      想不到会是湘君先来慰问他,司徒勒腼腆地搔搔脸,随即自信道:“还行!与烨卿、褚将军一块儿来兰州驻军屯垦,都是自己人,又少了京城那些官场应酬,还算自在;可别小瞧了兰州,每季都有斗大又鲜甜的瓜果可享……一点也不逊于京城。”

      湘君哪里不知他是在苦中作乐,毫不客气开口戳破,“原来如此,蔺某以为你经常奉谷将军的命令出外寻人去了!想不到还能待在营里享用瓜果?”

      司徒勒挺着的胸膛又消下来,“妳倒是对咱的行踪一清二楚!”

      “是呢!要不我经年累月的派人往返两地,岂不是白跑了?”湘君扬高了声调,握紧她腰间的柳叶刀,“谷将军与一双女儿,也都还好罢?”

      “烨卿他好得很!两个娃儿都要习字读书了,姊妹之间一静一动的,不过都不怕生,很是有趣!妳要是见着了,也能轻易上前去逗着她们玩儿,尤其萼雪,最喜欢漂亮的姨娘……”

      湘君微微侧目,司徒勒始知自己一时忘形,暴露她的女儿身,连忙遮住口来。“瞧我,能见着妳太欢喜,都忘了身在何处!”他抹着脸,笑问:“对了,关于……公主的去处,她既不在喀拉干,妳觉得她会去哪?咱们沿着西荻与大煌交界一路东行,都没听闻有任何大军行动。”

      美眸流盼,视线在身边的旌旗与营账间徘徊,她低声道:“此事虽未经确定,但我有种预感,我以为聿珏她一定是卷入了西荻的宫廷争夺;想当年西荻王妃来访,我与她跟王妃之间多有交谊……聿珏既然苦等不到咱们的人马,或许转而求助于王妃也说不一定。”

      他不由惊道:“会这样吗?我是说……虽然公主惦记着故人,可别人未必能信得过她的说词,西荻王妃也不是说见就见……”

      “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我所熟识的聿珏,必定能想出方法的。”湘君对聿珏可是深感信心,“敢问将军,你这回领了多少人马过来?”

      “我一遇见那群蒙古人就连夜赶回兰州,为求迅速,这回只领了五千名将士过来……怎么了?”

      一听到数量,湘君便颦眉叹息,“这一点人手恐怕不够;不过所幸咱们现在就要折回都庆府,只消用飞鸽传书,请谷将军多调些人过来会合也是可行的。”

      “依妳之见?”司徒勒全然摸不着头脑,但至少知道兰州距离都庆府,要比喀拉干近多了。

      “少说也得拨个两万人。”湘君拊掌,“多则不利行军,少则无法压制敌手……两万应称得上恰如其分,再者,咱们可不是找到聿珏就能交差!”

      湘君短短一席话提醒了他,找到聿珏只是基本,随后还有事关皇位的夺权内战……司徒勒不禁背脊一凉,“说到这个,圣上知道吗?就是云旸公主依然健在,而妳……”

      她深深一叹,“圣上对此很是清楚,也明白太子与魏王相争在即,我已十多日没能掌握京城与洛阳间的消息,兴许在咱们俩交谈的当下,已经开战了。”

      “已经开战?咱们可到现在都还没能把人给找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说服圣上让我亲自出来找人!”她偏着头,面色凝重,“即便如此,还是赶不及……不过也可说拜此所赐;他们如今只能在意眼前的敌人,咱们就像消失了一般,得以在此处大展拳脚!”

      虽说是阔别许久,此时的湘君,确实与她刚入宫那时差别甚大;司徒勒定定地望着她,“为了云旸公主,妳当真可以抛下一切,不管是名声也好,还是身分也好……”

      “我只是依自己的意愿行事罢了!”湘君轻描淡写的道:“天色已晚……咱们今夜好生歇息,明儿个就请司徒将军吩咐大军即刻拔营,往都庆府的方向去!”

      司徒勒轻叹,随即打起精神来,“明白!我这就去吩咐!”

      *

      由于大军推移多欠粮草,布塔娜又遣人向附近镇上、农庄添购粮草,且是用上了自己积攒下来的俸禄。

      或有人碎嘴道:既然要用,抢来便是,她是西荻王后,又兼摄政之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不仅能拿,还拿得理直气壮。

      然而她却不作如是想,“既是西荻臣民,我身为一国之主,护着他们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横征暴敛,坏了他们一年辛勤?”她如此坚持,反倒引来不少百姓嘉许。

      大军于是再度开拔,一口气推移来到城外二十里处,远远眺望已能瞧见都庆府的城池,乃至于滚滚东流的河水。

      为免聿珏身上的伤口再度复发,布塔娜原想另外准备一辆马车给她;可一个外来的汉人女子焉可受到王后如此青睐?担忧落人口实,更怕聿珏的身分提早曝光,布塔娜于是推说是给刘弘搭乘的,聿珏深知她的用心,频频称谢。

      “妳谢什么?别说妳为她受了重伤,咱们察哈尔旗此去折损了一半的人马,就算往后凯旋,少了这么多男人,谁来保护咱们部族、圈养牛羊?”娜仁其木格冷冷地数落道,“即使她后来把壮烈牺牲的人全给厚葬了,那也换不回任何一条命!此番决战,得胜了让她称王去,流得却都是跟随她的那群将士的鲜血!”

      打从她醒来之后,娜仁其木格对布塔娜的怨怼就没少过。她知道娜仁其木格难过,满腔悲愤无处发,只得全往布塔娜身上撒去,可是打仗哪能不死人?站在较公正的角度来看,要不是布塔娜及时出击,牵制住了城寨里的大批敌兵,用上最快、最残忍的火攻求胜,察哈尔旗能否存活一半人手都是疑问。

      “妳这么说,我虽认同,却也不禁感到难过,甚至是愧疚了。”

      “妳?”娜仁其木格奇道:“为何要愧疚?指使咱们勇士卖命的又不是妳。”

      聿珏挽紧她的臂膀,勉强一笑,“因为我要是真回大煌,所做的事情恐怕也比王后好不到哪里去。”

      娜仁其木格心头一凛,她不在意布塔娜怎么想,那些伤人的话于是轻易脱口而出,可要是换成了聿珏,她再有满腔愤恨,出口前也得思量再三。
      “妳与她不一样!”她撇开头时,带了点执拗的道。

      “可若妳指得是争权兴战,我与王后,还真没什么不同。”娜仁其木格不愿聿珏继续说下去,只能草草了结这话题。

      她搀着聿珏走回察哈尔旗的营寨;经过先前一场大战,营里变得有些空旷,虽然是跟着大军一齐过来,想当然耳,布塔娜不会狠心的再让他们剩余的人手参与这场决战。
      除非有些人自愿编入其他旗一同上阵,那就另当别论。

      聿珏的脚虽没伤,在昏迷摔下马那一记却不经意伤着了腰背,行动起来有些不便;她们缓慢地走着,经历过那一战的族人看见聿珏来到,不管之前有无熟识,这回全都纷纷围了过来,不是指着聿珏称赞,要不就是窃窃谈论着她那一战的功绩。

      聿珏装作若无其事,反而娜仁其木格很替她开心,“妳听听!先打败了□□,又与阿日善擒杀一名敌将,妳还真行呀!我怎么就不知道原来阿碧这么厉害?”

      “妳别损我了……都弄成这副模样还厉害呢?”

      “可惜此战一了结,妳就会想法子回去对吧?”聿珏挑眉,而她继续以惋惜的口吻道:“要是妳就此回察哈尔去,看上妳又准备说亲的,一定不会只有咱二哥!”

      聿珏倏地睁大了眼,而娜仁其木格一派正经,她霎时间竟难辨真假。“妳、妳瞎说什么!我可是嫁了人的……”

      “但妳这朵名花的正主儿咱们连瞧都没瞧见呀!”娜仁其木格以肘顶她,“出彩的姑娘难寻妳不知道?”

      聿珏难得害臊,娜仁其木格忍不住又笑话她几句,直到行至一处营账,那日苏张着包得厚实的两条伤腿,一边使劲的整弄着弓,与他同样身为工匠的几名族人或是打磨弯刀、整理箭矢,即便身背大小伤势,总归一句就是闲不下来。

      “哎哟!阿碧,是阿碧!”那日苏一吆喝,所有人全都抬起头来,聿珏伸手去抹脸,始知她压根儿就没再抹上煤灰;成群男子老老少少的冲着她笑,更让她显得局促不安。

      “你们不是伤了?还在这边弄这些活儿,还不赶紧养伤去?”

      面对娜仁其木格的吆喝,另一名男子皮皮的笑着,“还说呢,都是因为躺久了手痒才……”

      “就是说!都这样了,没法子跑马也不能操练,弄点活儿来做都不成?妳哥跟阿日善方才还在分派收缴来的铁戟给能打的人,能走能动真好呀……”

      “分派铁戟?为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想再打?”娜仁其木格语调陡高,回话的人一副说溜嘴的尴尬模样。她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说!我哥跟阿日善人在哪!”

      “刚、刚刚还在那附近……”他指着不远处的岗哨;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撇下聿珏,径自找人理论去了。

      “这小姑娘还真悍!偏偏是咱们未来的旗主夫人,这下可有得受了!”那日苏笑望着她的背影,回头对聿珏说道:“妳站着我要聊天还得抬头,不如坐下来说!”

      聿珏于是扶着腰背,小心翼翼的挨身在那日苏身边落座;他正整弄着弓臂,又把包覆着牛角的两端磨削得轻薄光滑,动作熟稔利落,聿珏不禁好奇问道:“这是谁的弓?”她记得阿日善把弓抛给她时,已是缺了一角,肯定要重新造过。

      那日苏神秘一笑,“这个呀?”他又磨了两下,准备绑上弓弦,“是做来给妳的!”

      “给我?”聿珏不禁呀然。

      “嗯!王后特地吩咐了我造把最好的弓给妳,说是……”他专注在手头工作,为免分心,聿珏也不敢催促,“说是送妳作为礼物!妳这回立下的功劳着实不小,连岱钦都在说。”他冲着她一笑,系妥弓弦,又试着拉了几下。

      “要不是身边有拉克申跟伊勒德在,我早死在敌兵的围剿之下了,也没法子立什么功。”

      那日苏摇摇头,“别谦虚了!能杀那彪形大汉,没点本事是办不到的!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有妳一半勇猛就好了……妳手好了没?能试么?”他扬了扬方系妥弓弦的弓。

      “暂时还有些困难!”她老实道。

      他了解似的搁下弓,又问:“那把短匕,带在身上么?”

      玄铁短匕她是寸步不离身,之前拿来杀□□之后,她草草拭净就一直藏在靴筒里。她摸出来,递给那日苏时不忘提醒,“这很利,拿的时候千万小心。”

      “我知道!听伊勒德说过的。”那日苏瞇眼细瞧,用锉刀稍微磨去表面锈斑;此匕通体漆黑,刀刃左右对称,不偏不倚,他翻转着欣赏,啧啧称奇。“这匕首哪儿来的?”他张大了嘴,就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

      聿珏一窒,低着头勉强笑道:“是我娘亲给的,说是难得的宝物;至于铸造的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

      那日苏仔细抚摸着剑脊,在护手附近触摸着一小段刻纹,“那个……格杜,有油否?”他吆喝,对聿珏笑道:“涂点油防锈!”

      聿珏不疑有他,“有劳了!”

      “别这么客气!”他取了油,在刻纹处来回刷过几道,待油渗入其中,如大鸟展翅般的纹路登时浮在眼前。那日苏微楞,知道这不管怎么看都不似寻常鸟纹,感觉就像是凤……

      她见他涂了一小段就停顿下来,“发现什么了么?”

      “啊!没什么,这短匕真精巧!”油很快涂满整支匕首,以布拭去多余的油时又忍不住多瞧几眼。“要不是妳说这是妳娘亲给的,我还真想跟妳换来!”

      聿珏微微一笑,很是感激的接回短匕,“可惜就只有这一把……我是睹物思人,这把匕首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决计是不能轻易舍弃的。”她宝爱的抚过,很快收进靴筒里。

      那日苏在脑海里找寻着该纹路的印象,未几,依稀思索出了一点头绪;聿珏伸展着腿脚,他见状急道:“要走了?去找娜仁其木格么?”

      “哦……没有!只是腰背疼,一个姿势久坐不舒服。”聿珏换了个坐姿,瞧他又着手下一把弓,“我待在这儿,莫不是影响到你干活?”

      “不、不会的!我刚刚是在想、想事情!”他草草一笑,而聿珏挑眉,彷佛静待他后话。他挠了挠头,在问与不问之间挣扎。

      她于是主动打破沉默,“那日苏,我这把匕首,莫不是有什么疑问?”

      “妳的那把短匕,上头镌刻了一小点凤凰徽印。”那日苏吐了一口气,正眼面对身边的美姑娘。“那不是俗物,而是要有相当身分的人才拿得起。
      “阿碧……妳究竟是什么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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