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婚礼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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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幕一重接一重，将无边世界遮蔽的不见丝毫亮光。然而，黑暗的世界里不像想象般的沉重，身心保持着一种失重的轻飘飘的感觉，无意识的漂浮，并最终得以清醒。
天使睁开眼睛，看见白茫茫的天花板。这里是哪里？她慢慢的坐起来，看见自己双臂细长，又恢复了关小花的模样。
四下里非常安静，鼻息间闻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醒悟过来——这是医院。但看周遭的家具摆设，却又不是病房，更像是某位医生的办公室。
依稀有灯光从房门外透进来。她朝光源处走过去，将门拉开一线，看见关夜夕和谢灵舟就站在外面，朝着走廊的另一侧墙壁，表情凝郁。
“……你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手术不会这么快就好的。”关夜夕拍了拍谢灵舟的肩。但是谢灵舟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回应，只是直直的站着，脸色极为苍白。
关夜夕抬表，指针指向六点一刻。也就是说，自谢老夫人被推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这等待的过程还真是漫长难熬。再一转眸间，看见了她，两人的目光遥遥一对间，关小花顿时吓白了脸。
昏迷前的争执再度浮现在眼前，这个人类的少年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对她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他有没有告诉谢灵舟自己的事情？如果……如果谢灵舟知道了她就是前世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连串的恐惧在她心中慢慢纠结，像无数条绳索一样将心脏紧紧勒住，她觉得呼吸困难，几乎透不过气来。
关小花的长相，原本就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美丽，如今加上害怕与悸颤，更显得柔弱无助，那份柔弱映入关夜夕眼中，虽然明知是虚假的皮囊，但依旧缓和了他的目光，他对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据说，训练宠物的过程其实就是形成条件反射的过程。而当训练完成后，在一段时间内，这种本能的反应不会消失。
因此，尽管关小花此刻无比害怕，但一见到他的那个手势，身体还是先大脑意识的朝他走了过去。
电梯门开了，助理抱着一袋食物走出来。关夜夕接过那袋食物，转递给她，说：“你留下来看着灵舟，一定要让他吃东西，如果手术完成就给我打电话。”
“你去哪？”分明是畏惧的源头，却很没出息的产生依赖，关小花望着他，不自觉的流出依恋。
“亲爱的妹妹，你老哥我可是个好学生，绝对不允许自己旷课。”
“那我不用去上课吗？”她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显得好生无辜。
“你？”关夜夕的眉毛带着笑意地扬了起来，“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破罐子破摔。”他将一只手机塞入她手中，顺便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至于那个什么婚礼的，就不用提醒他去参加了。”
关小花一惊——啊，她怎么忘记了，今天是女神的爸爸和破船的妈妈的婚礼啊，破船答应去参加的了，可是现在……
在她的怔忪中，关夜夕无比潇洒的转身进了电梯，关小花想起一事，连忙追上去喊：“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是天……”
电梯门无情地在她面前合上。
关小花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额头惊出冷汗——糟了，她差点就把身份又给曝光了！回头偷偷的看谢灵舟一眼，谢天谢地，他依旧凝望着手术间的灯，丝毫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形。
关小花抱着那袋食物讪讪地朝他走过去：“那个……嗯……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打开袋口，拿出一个菠萝包，还热腾腾的，看样子是刚出炉。
“吃这个吗？”
某人没反应。
“不喜欢甜的？那……啊，还有牛肉汉堡，吃吗？”
某人还是没有反应。
她索性将整个袋子都拉开，还有火腿三明治和提子蛋糕，被食物的香味所引诱，忍不住撕开一个咬了一口：“唔，好吃！破船你真的不吃吗？很好吃呢，你不吃我可全部吃掉啦……”
谢灵舟突然转过头来。
晨光与灯光的双重光效，竟不及他的目光明亮。
关小花的心格了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谢灵舟盯着她，将声音压的很沉：“你，刚才叫我什么？”
“破——”她说了一个字，然后停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全帝嘉，用这特有的称呼去叫他的人只有一个——席思碧。
而不是现在的她——关小花。
她含着蛋糕，勉强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啊哈！啊哈！啊哈哈哈，破船是吧？我是听别人这么叫，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不知不觉也跟着叫了……对不起，如果让你不高兴的话……”
“我不高兴。”直接干脆毫不留情面的答案。
她的额头顿时爬慢黑线：“那……那我、我、我就不再那样叫好了……”捏着手指，忽然委屈：破船这个人真的是……很难相处。
除了好像对席思碧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与众不同外，对其他女孩都态度恶劣。难道是因为前世被女神纠缠怕了，认定了女人是祸水，越好看的女人越祸水？不过，说他对席思碧好，也不尽然。最起先时，他也是对她恶言相向百般刁难的，而转变则是从得知了席思碧有精神病开始。也就是说，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有病？那么，如果女神也生病的话，破船对她的态度会不会就能好一点呢？
仿佛抓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之处，她眼睛一亮，可下一秒就又想到了关夜夕临走前吩咐过的，不要提醒破船今天还有场婚礼在等待他去参加。其实说是吩咐，也基本上跟威胁无异了。她落在他手上的把柄那么多，哪敢不听他的话。
“唉……”忍不住就幽幽深深的叹息，关小花将剩余的蛋糕全部塞入口中，郁闷的嚼了嚼就咽下去，结果一下子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她瞪大眼睛，双手捂住脖子，急的跳脚。
谢灵舟皱了下眉，露出嫌厌的表情，但最后还是走过去，从袋子里取出一盒牛奶，插入吸管递到她面前。关小花连忙接过拼命吸，这边还在手忙脚乱，那边手术间的灯终于熄了。大门拉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谢灵舟立刻丢下她，迎了过去：“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犹在颤抖。
但下一瞬，医生的回答宽慰了他的担心：“病人的意志力很顽强，目前已经度过危险期，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总之你不用太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谢灵舟情不自禁的闭了下眼睛，紧绷了整整4个小时的神经至此才得以松懈，然而，没等他松口气，身后就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护士小姐的惊呼声，一同传入耳中。
回头，那个被蛋糕噎住的笨蛋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于是手术间的灯再度启亮，一张床退出来，一张床推进去。一张床上是白发苍苍的老妪，一张床上是青春逼人的少女。
整个画面形成了奇妙的一种对比。
而谢灵舟望着这一幕，饶是他再怎么镇定老成，也忍不住肩膀耸动，低着头，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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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离医院十里外的山间别墅里，金牡丹一夜未眠。
她披着晨褛坐在化妆镜前，镜框雕的是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每一条蛇形长发上，都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红宝石，据说这面镜子的历史比她的家族更古老，辗转流传了很多个世纪。【这面镜子就是《黑白灰姑娘》里的那面啊，哈哈，纯客串用~】
百年金家，属于低调神秘的顶级富豪，支脉茂密，做为这一代宗家的独女的她，吃穿用度，几可与公主相媲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一直不快乐。
十四年后她终于明白了原因——在初见谢灵舟的一瞬间。混沌的人世间，仿佛有宿命之眼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所有的光辉与阴影全都落到了那个少年身上，从此，他变得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一个陌生人。
而是一个印迹，深深深深的烙在心底。
“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只因为容貌，就轻易地爱上对方呢？”她一度这样问自己。
从小到大，美丽是相伴她成长的一个词语。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惊讶于她那无与伦比的美貌，任何动作，任何表情，都天生丽质，无可挑剔。
因此，与美貌同在的明显有缺陷的性格就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她颐指气使的对待旁人，任性骄纵的成长着，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那些男孩子们甚至为了一条她所扔掉的手帕而打架。
然后就是宿命注定的那一天，放学的路上透过车窗看见了父亲的车子，他在送一个女人回家。
仿佛被魔鬼附身，一向不理会父亲在外面的感情生活的她命令司机跟了过去。贫穷拥挤的小巷里，有个少年提着垃圾袋走出来，低着头，乌黑的头发盖住眼睛。
所有画面都像是被刻意调慢的镜头：他慢慢地将垃圾倒到垃圾筒里，再慢慢地拿着空了袋子走回去。
她注意到他穿着破旧的拖鞋，左脚上还绑着几圈纱布，似乎受了伤。
父亲的情人下车叫他：“灵舟！”
——一场劫难。
此刻的金牡丹，看着镜子中蓬头垢面脸色灰暗的自己，回想起那天的场景时，依旧心有余悸。
她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再是她自己。
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不停挣扎，并急于摆脱，呐喊着：“要他！要他！要他——”
她想那个灵魂一定不是她自己，因为她从来骄傲，绝对不允许自己去“要”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个男孩。虽然他的确长的眉目如画，灵秀漂亮。
“为什么我分明爱着他，却又非常非常想把他毁掉呢？”
而谢灵舟无疑是聪明的，他看出了她的恶意，所以拒绝朝她靠拢。她想诱惑他，却始终没有成功。
只是，有些东西毕竟还是改变了的。比如，她成了他的同班同学；再比如，她马上会成为他的妹妹——只需要过了今天。
金牡丹想到这里，起身走到窗边，拉开蕾丝窗帘，外面，五月的阳光正逐渐浓郁，透过柠檬树的绿荫，她看见花园里仆人们都在忙碌。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从一道拱门内绕了出来，拉住其中一名仆人的手大声嚷嚷：“他们说今天有好多的蛋糕可以吃，是不是真的？我要吃蛋糕！快给我蛋糕，我要吃蛋糕啦……”
血色顿时从金牡丹的脸上褪去。
她想她知道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婚礼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