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生和温小姐》匪鉴

5、白首（主线剧情）

　　这是很久以后的故事。

　　谁都知道花江小区C栋18号住着一个倔老太太。
　　这老太太是真的很老了，时常来看望她的女儿女婿看上去都不年轻了，这对小夫妻带来的孩子也从懵懵懂懂的小孩变成了高大的青年。
　　只是谁也说不清这老太太究竟有多老了。
　　虽然她走路不利索，皮肤皱巴巴的，头发也全然白了，但是她的头发从来打理得整整齐齐，一双眼睛看上去还是十分精神。
　　她也时常帮助邻里，就是为人太倔强，不愿意与谁特别深交，所以虽然她也不坏，但是也没见过和谁走得特别近过。
　　“其实她以前也没有这样。”小区里一百多岁的花婆婆这样说，“小温以前倒也还是合群，还经常出来跳广场舞。后来她老伴儿走了，才渐渐成了这个性子。”
　　这些人大都新搬来，好奇地问，温婆婆的老伴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婆婆的眼睛上已经起了一层翳，看上去有些浑浊，却在这种时候让人觉得看上去很有信服力。
　　“是个医生。”
　　她说。

　　楚风退休的那一年，温慕娥有些心塞。
　　“以后我就真的得叫你老头子了。”不年轻的温慕娥这样说。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倒是暂时看去还不像五十来岁的人，只是怎么也看得出四十多的苗头了。
　　她郁闷地趴在桌子上：“以后你也可以真的叫我老太婆啦！”
　　前·楚医生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前是叫你老太婆，现在可得叫小公主啦。”
　　温慕娥愤愤地咬了他的手一口：“你倒好，一直都过惯了老年生活，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楚风抬头望天。没事儿扫扫雷读读书看看报躺在太师椅上眯一会儿这是很正常的生活啊，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不想变老……”温慕娥的表情十分纠结。
　　“我也变老了啊。”楚风捏了捏她比起以前少了点儿弹性的脸。
　　“别拉！越拉越松！”温慕娥很着急，楚风失笑，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歪理。
　　温慕娥心塞了半天，最后想起来什么：“我们要不去买一只鹩哥？嗯……还可以再买几盆花花草草的。把阳台修大点儿，再去捣鼓一把太师椅，我们就可以一起晒太阳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楚风身上靠去，“……然后我们明年可以再去度个蜜月啊，到时候我们就去……”
　　“……”楚风很自然地把温慕娥搂在怀里，听她规划老年生活。
　　真的不知道该说她是适应能力强还是太没心没肺了。
　　他蹭了蹭温慕娥的发顶。
　　不过幸亏是她。
　　生活才不会那么无聊。

　　“她的老伴儿姓楚。”花婆婆慢悠悠地说，“小温脾气不好，她老伴儿性格倒是很好，对小温也很好，还经常陪她出来看她跳广场舞，听说以前就很疼老婆。可惜后来病了啊，没能救得回来。后来小温就不太爱搭理人了。”
　　“她老伴儿走了多久了啊？”
　　“也有……”花婆婆有些茫然地想着，“最少也是有七八年了吧。”
　　有人叹了口气：“她一个孤老太太也挺孤单的，就没想过再找个伴儿？”
　　说起这事儿，花婆婆倒是乐了：“她没想过，她女儿倒是操心过，结果被小温打了出去。小温那个犟性子，哪里像容得下第二个人的哦？”
　　旁人听了，也只是跟着说了几句，说完了，也就散了。

　　温慕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楚风走得好一些。按理来说，她应该让他心无牵挂地去。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甘心。
　　她不甘心把自己喜欢的人交给死亡。
　　可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自己也躲不过这一步，又怎么能要求太多。
　　如果是自己的话，楚风又会怎么做呢？
　　他一定会表现得很好，很温柔，很冷静，让她放放心心地走。
　　他从来不会成为她的负担。
　　所以纵然再不甘心，她也不能成为他的负累。
　　她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进病房里。
　　她喜欢的人已经不年轻了，因为生病，现在看上去有些虚弱得过分，几乎看不出过去英俊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呢，看到这个人，还是不可抑制地心动着，为了他而悲喜。
　　“慕娥。”他今天看起来比之前有精神一些，甚至半坐了起来。但是温慕娥心里却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她见过好几次回光返照。例如她祖母啊，姑姑啊，好多好多次。
　　……这不过是最后的道别。
　　温慕娥觉得自己不能说话，可能一说话就会忍不住了。
　　他伸出手来拉住她，这双手现在非常干，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
　　“这么多年了，娶你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他这么说，表情十分满足，“我也很高兴，直到今天，你还陪在我身边。”
　　“其实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很喜欢你，但是真的没想到会和你组建家庭，还有小孩，一起走到今天。”
　　“但是，有你很好。我很幸运。”
　　“我爱你。”
　　温慕娥不记得自己磕磕巴巴地回答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无论她说了什么，楚风都一定是明白的。
　　最后到了晚上。
　　楚风说，你还是很好看，我还想再看看。
　　温慕娥闭上眼，忍住眼泪，说，你好好睡吧。
　　然后。楚风就真的睡了。

　　死亡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无论有没有来世，今生的事情，都再也无知无觉。就算真有阴曹地府，最后，也不过是望乡台最后再望一眼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人，然后一碗孟婆汤，来生再见不相识。

　　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

　　温小姐下个月就要和楚医生结婚了，二人正在拍婚纱照。
　　楚医生答应了温小姐想要汉婚的要求，不过拍照，两个人还是准备拍一套婚纱的。
　　温小姐为了能美美地穿上婚纱，提前几个月便开始了减肥大计，不得不说还当真有成效，起码练出了马甲线，之前有些肉乎乎的小肚子完全不见了。不过楚医生也知道，这只是近段时间而已……估计过不了多久，温小姐又会恢复她肉肉的小肚子。
　　正是春天，桃花未败，两人拍婚纱照的地方也就是这经常有人拍婚纱照的植物园。
　　温小姐长了一张可爱的脸，化了妆过后看上去比往日要精致一些，有些像玩偶娃娃。
　　因为两人身高差太过明显，为了看上去更和谐，也为了之后温小姐不要闹别扭，更为了温小姐根本穿不习惯高跟鞋脚疼如狗，所以基本上两个人都是坐着的。温小姐窝在楚医生怀里。
　　楚医生想，其实这样，有点儿像抱孩子。
　　折腾了大半天，一套婚纱照终于拍完了。温小姐虽然很开心，但是也很累。
　　不过婚纱是买来的，也就不用马上脱了还回去。
　　温小姐走到桃花下，非常深情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噗。
　　楚医生努力憋笑。
　　“……”温小姐微眯着眼，“你有意见？”
　　楚医生摇头：“没有。”
　　“那你看我做什么？”
　　楚医生不假思索：“看你好看。”
　　“油嘴滑……唔！”被偷亲了的温小姐木楞楞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医生忌惮有旁人和温小姐的口红，其实也就只轻轻地点了一下而已。
　　温小姐脸红了。
　　温小姐害羞了。
　　被突然袭击温小姐生气了。
　　温小姐恼羞成怒了。
　　温小姐撩开婚纱，用高跟鞋踩了楚医生一脚。
　　这个人！可讨厌！
　　然而为什么！并舍不得用力踩！
　　楚医生笑着抱住了温小姐：“我爱你。”
　　“……”温小姐内心天人交战半晌，伸手回抱住了楚医生，哼哼唧唧了两句后，把头埋在了楚医生的胸膛，“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