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BG] 康子》此木柴

7、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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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乎是直直地砸在了那堆废墟上。水泥柱断裂的部分，钢筋生生地捅穿她的大腿。
　　楼房倒塌引起弥漫的烟尘。她剧烈地咳嗽，连带着吐出几口血沫。
　　和昨晚一样细密的雪悄然而至。

　　她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
　　原田康子眼中的天空经常是是这样灰蒙蒙的，泛着点惨白。冷漠的、无能为力的注视着世间的那个天空，垂爱一般向人间坠下冰冷的雪屑，在她的脸上化成泪水。
　　那在夏日的对视，那在雨中的黑伞，那化在雪夜里的酒香。

　　尖锐的嘶鸣已经超出了人类吼叫的范畴。
　　她悲哀地发现她并没有拯救他的方法。
　　中原中也在那日磅礴的大雨中将她的灵魂拉出了地狱，她却于今日眼看他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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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建筑在以可见的速度崩塌。
　　就连这个男人脚下所站的大楼都有些摇摇晃晃的趋势。
　　“搞什么啊，这里可都已经隔了七个街区了……”他缓缓拉开身上背着的长袋，胸前挂着的装样子的单反早就因为被嫌碍事而被扔在了一边，若是有摄影爱好者在场，肯定会心疼这个相机碎裂的镜头，“哎……拜托别再折腾了，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选好的地点。”
　　枪械组装的声音富有节律，男人方才自言自语的抱怨也根本没有慌张的色彩。白雪还在继续洒落，掉在这个男人肩上、腿上、还有那柄枪管上。
　　轻飘的雪花下落时带着一定的斜度。
　　——风速、光线、距离。老实说都不是很理想。
　　男人茶色的眼眸扫过这个城市的全景。
　　他蹲下身，架好枪，慢慢地趴在天台冷硬的地面上，茶色的眼眸锐利地透过目镜观察。
　　“……如果够聪明的话，造一个合适的时机吧，康子。”他一如既往地耐心地蛰伏不动，一边暗想，一边打开了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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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经历了多久，中原中也的四肢几乎都要崩裂。
　　那个令人畏惧的魔物在毁了大半个城市以后，终于有些消停的迹象。只不过这不是理性恢复的征兆，而是死亡迫近的讯息。
　　她几乎已经认不出那是中原中也了。
　　远处倒在地上的基本上是一个血人，黏糊糊的血迹正从他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里逸散而出。
　　“怎么样？”山村美纱朝旁边示意一下，那个男人就把原田康子丢在地上，“感觉如何？”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方才按着山村美纱的指示带上原田康子跑路，她不可能活着看到这一幕。
　　看着这副惨状，原田康子恨不得将山村美纱撕成碎块。即便浑身是伤，但是比起山村美纱，她还有一战的余地，只不过旁边这个男人实在是过于强劲，她没有合适的机会动手。黑发女子身上近乎全白的装束现在已经脏污不堪，她冷冷的眼神定在山村美纱的身上。原田康子知道山村美纱一定会用这个方法对付中原中也，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所做的多余之事。

　　“为什么这么做。”
　　金发女人勾唇一笑，她当然知道原田康子问的不是为什么要杀中原中也，而是为什么要留她一口气到现在。这个安排一眼就可以看出实属节外生枝。
　　“因为我也想让你尝一尝‘绝望’的滋味呀。”她的眼神慢慢变的毒辣，面上的表情由笑转为可怖的愤怒，“都是因为你，安吾君的眼神再也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过。”
　　“就因为那个异能力，你就可以成为他的学生和他相伴左右？为什么不是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是你？”
　　“你知道我曾经为他付出了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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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就是这样。
　　沉浸在自己付出了的感动里。
　　这让原田康子觉得实在恶心。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能力——”
　　——呵。
　　“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扭转他人的心意，就证明” 原田康子冷冷地接下话茬，“你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
　　想要让对方注视着自己的感情，确实会在很多时候非常强烈，但是……
　　——要如何才能够忍心去改变倾慕之人的心志。
　　——要如何才能够残忍到去剥夺所爱之人的精神。
　　“……你只是爱着自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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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田康子被狠狠地甩了一掌。就是这时，她几乎要失焦的视野里出现远处微弱的光点。在远处的楼顶，忽闪忽闪地并不真切。
　　如果山村美纱能够冷静一点，就能观察到本已经死去的灰眸，正在一点一点亮起希冀。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只要付出了爱意，就必须得到回应吗？”黑发少女的灰眸淡淡一扫对方盛怒之下的碧眸，不自觉地扯起嘴角，“真是好笑。”
　　她的目光越过山村美纱，停留在远处的光点上。原田康子的声音近乎飘渺。
　　重复看了几眼的女子更加确信了，那是狙击镜的光。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争取对方站着的时间。
　　“这对另一方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说到这里，原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原田康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辣辣的湿意。
　　那种强烈渴求被爱慕的目光，那种想要扭转别人心意的执念。对于原田康子而言，曾经是非常熟悉的。
　　“……你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人。”
　　在对方蹙眉反驳之前，她闭上眼，幽幽地说。
　　——砰。
　　站在山村美纱身后的男人突然倒地。她惊恐地回身查看状况，却被原田康子藏在大衣内的那只手抬手补了一枪。

　　被击中的是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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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怕一枪打死我？”山村美纱捂着腹部半蹲下来，艰难地一手撑地。她几乎是惊恐地发现原田康子的身上明明伤势更重，可是却如同没有痛觉一般还能活动。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厌弃自己的能力而不得不天天在身上划口子的原田康子，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在就已经高得离谱。
　　她淡漠地站起来，又往对方的四肢补了几枪。封死了所有能有所动作的可能。
　　“虽然很想就这样放着你折磨你到流血至死，但是这样耗得太久了，我比较担心中也的身体。”

　　原田康子将枪口抵上对方的额头。
　　“……请你去死吧。”
　　扳机被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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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狙击镜的反光映入视线，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解决的办法。
　　山村美纱再怎么感情用事，也不可能真的因为想要看到自己绝望的样子而不惜以身犯险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退一万步来说，等到中原中也确定已经断气再把她拉回这里也是可以的。
　　原田康子只是一直被她那个情绪化的演技所蒙蔽了。
　　山村美纱试图掩盖的是异能力施展的重要因素——距离。

　　——演技。这也是坂口安吾在组建专门的情报部时所说的情报人员的必备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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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田康子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女人的动脉。确认确实没有生命迹象以后，立马向废墟上躺着的中原中也奔去。
　　她被戳穿的大腿还留着血窟窿，随着她的跑动不断地往外冒出红色的液体。但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神经已经不太敏感，原田康子一边跑着，一边看着远处那个令人揪心的景象慢慢放大，倒也并不觉得腿上疼痛。
　　异能虽然已经被解除，但是伤势还是极其严重。他紧紧闭着眼，沾了不少灰的橙色头发和半干的血渍一起黏糊糊地有几缕贴在脸上。
　　女子跪着俯下身贴耳在对方的胸膛上，心跳几不可闻，身上湿乎乎的血还粘了她半边脸。

　　——不能随意搬运重伤者，以免造成二次损伤……唔，后面是啥来着？？？
　　“该死，”原田康子暗骂，“当时要是好好听一听老师讲解怎么处理伤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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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黑手党这边的人不知道从哪拖了一辆医护车直接有人下来把中原中也和原田康子都拉了上去。
　　意识清醒的原田康子一边被人缠上厚厚的纱布和止血绷带，一边看着在黑手党见过几面的急救人员直接在车上给中原中也做急救工作，脑袋里面还是有点懵懵的。
　　“你们是怎么提前做好准备的？谁告诉你们确切的地点的？”
　　一边给原田康子的腿上的上做消毒处理的下属抬起头
　　“欸？不是原田小姐在中原先生暴走以后发邮件给我们的吗？我们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紧急的事情要用邮件的线路呢。”
　　——！！？
　　原田康子一把抢过下属的通讯设备，调开页面。
　　确实是从自己的工作邮箱中发出了那个讯息，里面地点清楚，需要的处理外伤的人员、可能会用到的仪器、车辆全部罗列得仔仔细细。更变态的是这个电邮连语气都是她平时在公文写作里面惯用的。
　　“……停车！”原田康子皱眉喊了一句，扯下自己腿上包了一半的纱布。弄的下属一脸发懵。
　　“等、欸……原田小姐？？“
　　女子直接把刚才抢过来看的通讯设备扔回那人怀中，车还没停稳就拉开车门直接跳下车，“你们先把中原先生送回去处理清楚，我有急事之后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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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还在疑惑的狙击手的身份，现在昭然若揭。
　　原田康子认为在熟悉她的文法的人之中，除了自己那总是喜欢隐于人后的老师，没有人能这么容易黑掉她的线路。
　　她不顾身上的伤势往回跑。
　　在大半个城市的废墟中，没有行人去注意她浑身带血奔跑的样子。这令她免去了许多麻烦。
　　在和商社隔了七个街区的建筑物下，一个背着相机和三脚架的长胡子大叔正驼着背走远。
　　“——老师！”
　　原田康子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喊出声。
　　对方停了下来，侧身凝视着她。虽然穿着厚重又乡土的棉袍，虽然皮肤是油亮亮的小麦色，虽然对方眼周的纹路有如沟壑一般明显。
　　但这绝对是坂口安吾本人。

　　他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看着女孩渐渐湿润的眼眶，错开视线平静地道：“……你认错人了。”

　　黑发的少女低头裹紧了沾了血和泥的白衣，知道对方有严重的洁癖而不敢靠近。只是声线稍稍颤抖着带了几分委屈：“周围的监控不是都因为建筑塌陷坏掉了嘛……”
　　——所以至少在这里，接受我最真实的感情。
　　“谢谢你，坂口老师。”
　　她目光紧盯着鞋尖，极力控制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热意，轻声说。

　　夕阳从坂口安吾的身后坠落。
　　他伸手拍了拍原田康子的脑袋，无话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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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当时，也能够有一个人伸出援手的话。
　　——是不是就会有活下去的办法？
　　坂口安吾只留了原田康子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背着枪支有些酸痛的肩膀，朝着日头落下的地方走去。

　　但是并没有办法，他总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夕阳在迎面照射的时候，仍然是有些刺目的。坂口安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