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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敌人是越来越玄幻的 ...

  •   罗栩所说的疯老头名叫魏平贵,六十多岁,住在城东一座破旧的大宅子里。
      魏家祖上世代行商,走南闯北做些低买高卖的生意。几百年之前,埋骨荒漠还不叫埋骨荒漠,也没有现在这般广袤而恐怖,有经验的行商尚能够带着驼队横穿大漠,前往西域诸国,带去泽国的织品瓷器,换回满钵金银玉石。魏家正是靠着这条商线攒下了不少家底,在西北一代成为小有名气的富商。后来,埋骨荒漠越发危险,西行的驼队九死一生,魏家再没有了昔日家财,但凭着祖上留下的几间铺子,依然能过着衣食无忧的富庶日子。
      魏平贵是个可怜人。他早年丧父,又无兄弟姐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苦苦维持着魏家的生意。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也娶了门当户对的贤惠媳妇,生活正开始转向顺遂,怎想到儿子出生之时,爱妻竟难产而亡,孩子也因此自幼体弱多病,精心调理了二十余年,终究还是英年早逝。独孙的殒命给魏平贵的老母亲以巨大的打击,没多久就紧跟着去了,年近半百的魏平贵成了孤家寡人,终于承受不住这接连的变故,疯了。
      疯了的魏平贵整日里神神叨叨,迷糊时逮着谁都喊爹喊儿子,清醒时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魏家在魏老爹疯后彻底没落了,祖上留下来的大宅子里除了魏平贵,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因着魏家曾经的救命之恩对魏平贵不离不弃,两个老人守着一座破宅子,一守就是十来年。
      魏平贵迷糊的时候,就喜欢给他“儿子”讲故事,都是魏家祖先行商时的新奇见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魏宅周围的人家都曾不止一次被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于是也就不止一次的听过那些故事。当罗栩派人去城中打听挞螫人的传说时,便有人想起了魏平贵讲过的一件往事。
      “据魏老爹说,那是他曾曾曾祖父的经历,粗略算一下大概也有150多年了。当时,魏家商队来到了西域一个叫做挪焉的国家,在那里逗留了几个月开展贸易。与挪焉相邻有一个名为卢氏(zhi)且弥的小国,这个国家很小,约摸也就跟沙窠城差不多规模,但包括挪焉在内的周边大小国家都以其为尊,对其俯首称臣,原因就是卢氏且弥的军队非常强悍,人虽少,却每一个都是以一敌十敌百的精锐。卢氏且弥的国民信奉一个名为挞螫母的人首蛇身样神灵,国中立有挞螫母的神像,建有挞螫母的神庙,军队的盔甲上也刻有挞螫母形象的徽记。他们认为挞螫母是给予他们力量,赐予他们幸福的源泉。卢氏且弥没有国王,只有一个侍奉挞螫母的圣使,据说可以与神明沟通,是其在现世的代言人。在卢氏且弥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没有老人,只有青壮年的男女和孩子,据称这也是挞螫母的恩赐,免去他们经历衰老的痛苦折磨。”
      “挞螫母,人首蛇身,难道说……”
      “没错,”罗栩点头,回应了左柚的疑问,“这个卢氏且弥应该就是挞螫人的前身。挞螫这个名字源自前朝西北大将军陆俭。陆将军镇守西北时,曾有西域难民前来投奔求救。陆将军心善,收留了他们。从这些难民口中了解到,他们的国家都是被一支可怕的无名军队攻破,这支军队中的士兵各个骁勇,悍不畏死且力大无穷。他们随军携带有一座两人半高的铜像,雕的是一个人面蛇神的女子,士兵的甲胄上也刻着这种蛇人的图纹。这只军队的人从不说话,唯一听到他们口中吐露的语言就是在对着铜像膜拜时高呼的挞螫二字,因此被冠以挞螫蛮人之名。挞螫蛮人不接受和谈,所有派去和谈的使者皆被斩杀,首级被挂在了铜像手上。他们所过之处,必定城破人亡,血流成河。陆将军将关于挞螫蛮人的情报上奏朝廷,意外警示皇帝提防西边的敌人。然而自那之后上百年,西境从未曾见过挞螫人踪迹,他们就好像活在传说中的民族。甚至民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称挞螫人是陆俭虚构出的敌人,目的是让朝廷往西北增兵,他可以趁机拥兵自重。”
      人心真是险恶,陆将军明明一心为国,却被冠以这种莫须有的猜测,若他还活着,不知该有多心寒。
      “这位陆俭将军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挞螫蛮人一族的?”
      这个问题罗栩回答不上来,只好求助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子衡。
      “大兴历342年。”宁子衡不愧是学霸,不需要回想就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那是什么时候?”左柚对这些新名词依旧很迷茫。
      “大兴历为前朝历法,前朝兴国经历了358年,泽国建国至今已有103年,如此算来,挞螫蛮人征伐西域是120多年前的事情。”
      “150年前的卢氏且弥强大但和平,120年前的挞螫蛮人凶残且毫无人性……这三十年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国家的人民会突然变的面目全非……”左柚边思考边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也许我能回答。”宁子衡的眼神暗沉,眼底似是压抑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卢氏且弥这个名字,我在查资料时见过,关于它的记载很少,基本上与阿栩所说没有出入。他们信奉神明,以圣使为尊。国无法度,靠神谕来约束人的行为。虽实力强劲,却热衷和平。不主动与外界交流,却对外来者热情而友善……”
      左柚越听越觉得,这个记载中的卢氏且弥与他所见过的挞螫人,简直难以想象竟是同宗同源。
      “但是这样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国家,突然有一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对此的记载也只留下了寥寥数字,”宁子衡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圣使渎神,神罚降世,国灭。”

      神是什么?
      圣经上说,神是一切的源头,是万有存在的第一因,是奇妙,是无法琢磨,是永恒而无限的存在。
      哲学上则认为,神是生物化的宇宙,是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敬畏,依赖和恐惧。
      左柚是无神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教会了他尊重科学,相信每一个现在无法解释的现象背后,都存在着一个暂时未被证实的理论。即使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和那超越常理的异世界之门,都不曾打破他的这一认识。因此,对于卢氏且弥因神罚而湮灭一说,左柚并没有太深的感触。
      但宁子衡和罗栩不同。
      生产力底下的封建社会,人们普遍过着靠天吃饭的原始农耕生活,对自然有限的认识使得鬼神之说深入人心。即使如宁子衡这样苦读圣贤书明理知义的士子和罗栩这样刀口舔血杀身成佛的武将,既不会愚昧盲从,也多少有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傲气,但内心深处对鬼神也多少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暧昧态度。
      卢氏且弥的兴盛和覆灭刚刚好戳中了他们心中最不坚定的那一点,信仰的天平开始倾斜,信心濒临崩塌,对未知的迷茫和恐惧正悄然袭上心头。
      挞螫人的入侵是否为神的旨意?
      以凡人蚍蜉之力,如何撼动神的意志?
      卢氏且弥的过去,是否会成为泽国的未来?

      宁子衡说完,房间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左柚不知道宁子衡和罗栩在想什么,他默默的在心里梳理着目前得到的信息。
      过去的卢氏且弥供奉着名为挞螫母的,有点像女娲的神。挞螫母庇护着这个国家,让她的子民不必经历衰老病痛,赋予她的士兵异于常人的力量守卫自己的家园。之后,就在那谜一样的三十年间,卢氏且弥突遭巨变,原本护佑着这个国家的神力成了催命符,将那些强大忠诚的士兵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嗜血怪物,原来那热情和平的国度成了四处征伐的刽子手,造下无边杀孽。
      那三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谓渎神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被尘封的过往已经随着卢氏且弥的覆灭彻底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再无迹可寻。
      继续追究没有答案的问题已经毫无意义,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寻求解决之道。
      既然挞螫人的来历如此不科学,想要对付他们,恐怕也要用些不科学的手段……
      左柚觉得自己又得去游戏里找找灵感了。
      “宁城主,罗统领,”左柚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惊惶情绪的两人,“应对挞螫人的方法暂且不急,倒是这城中局势已经刻不容缓,要尽早解决才是。”
      “左公子说的是,是在下操之过急了,” 宁子衡点点头,继续问到:“不知那挞螫俘虏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可否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左柚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更稳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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