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沐萩

1、燃尽

　　我燃尽生命，只为你的一次伫足回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的始终是你的背影……

　　“玦，我想我喜欢上她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把她‘请’过来，这样好吗？玦，你觉得我这样会不会唐突了？”
　　“不会，您若不方便就让玦代您去‘请’这位小姐来一趟，您请放心，玦必能完美的完成要求。”
　　“玦，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
　　……
　　“玦，这血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搞得，她哪里受伤了！马上去请大夫来。”
　　“您误会了，她没有受伤，只是送来的路上被她家将截住，玦身边没人，只能挡了几刀……”
　　“既然她没事就好，你退下吧。”
　　“……是。”
　　……
　　“为什么她憎恨我，我为她建宫阙，夺宝物，除了不能给她自由，其他我什么都依她，她为什么还是冷眼相看？”
　　“您莫着急，也许小姐只是一时的不习惯。”
　　“我有问你话吗？”
　　“……是玦多嘴。”
　　……
　　“哼，那事解决了没？”
　　“您吩咐的都完成了，那位‘小姐’已经永远的留在这块土地上了。”
　　“不识好歹的女人！……还是这里的小倌懂得讨人欢喜，来，秋意，为我跳支舞。……玦，你怎么还杵在这儿！”
　　“……是，玦告退。”
　　……
　　“玦，过来，替他打通血脉。”
　　……
　　“玦，去天生寻雪莲，限你一个月回来！”
　　……
　　“玦，你怎么动作便慢了，最近练武懈怠了！”
　　……
　　“玦，她身子弱，你每天替她吊一个时辰的内力。”
　　……
　　“玦，受伤不会自己去治，拖着想干嘛？我不养废物！”
　　……
　　“你既然已经病入膏肓，就把内力给他，也省得我要一刻不停的看着他，防他出事。”
　　……
　　“玦，你不用跟来了，我和他要去江南玩一圈。……带着你不方便。”
　　……
　　躺在病榻上的人面黄肌瘦，脸色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瘦削的面颊只余一双绝望的眼睛无神的凝视着窗外，本还是顺眼的面容因为几道伤痕而显得恐怖暴戾，生人勿近。——这就是我如今的样子，半死不活，就快步入黄泉不得好死的样子。
　　“哈哈……哈……哈……”凄冽的笑声是谁发出的？我吗，为什么，为什么，问几万个为什么也不会有人回答我，究竟是为什么到了这般地步。颓然的躺着，我不情愿的回顾起自己短暂的一生，可笑的一生，一个人的一生。
　　多少年前，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那是一个明媚的春日，当我看到他，顿觉得天地骤然明亮起来。他就是光，燃得周围自甘焚尽，而我觉得自己已经着火。
　　他始终是站在我的眼前，可是眼睛却总是专注的望着别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官家小姐、青楼名妓还是才子俊秀、剑侠英豪，只要是他产生了兴趣，我便是用行动去解决麻烦的人。呵，即使是拼得一身伤痕，我还是每每完成他的任意吩咐，只为一句敷衍的赞许。那样的我是多么的可笑啊！可是，又哪里笑的出来，我连扯个嘴角都是痛苦不已。
　　而这全是因为他。
　　飞蛾扑火，也会激起火花四射，而我连飞蛾都不如，连他的一次伫足回首，连他一次真正的关怀都不曾有过。多么可笑，只因为那第一次见到，便已经深刻入心，只因为就算不眠不休也无法移开那追随的视线，只因为祈盼着他的一次关注、一次在意，而不是一直一直的吩咐。
　　手足无力，脏腑皆伤，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因为武功的丧失而失去了，而现在，苟延残喘的活着的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呵……呵……咳咳……咳……”又是血，红得泛黑，手指沾着血，黏腻的、血腥的，让人厌恶，挥之不去的，我嫌恶的甩着手，却怎么也挥不去心头泛起的恶心感。
　　手高高的伸着，描摹着眼中泛起的背影，那个始终站在眼前，始终将心游离在各色人物之间，却从不回首的人的背影。那肩，那臂膀，那背脊，那腰……我似乎回忆起了许多许多细节，他常穿的衣衫，他常系的腰带，他常带的佩剑，他常做的动作……一切的一切，却都是鲜明而遥远。
　　不断的划着，不断的想着，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却听见他冷淡的声音，最后的声音，“你不用跟来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也不能了。
　　只是无名小卒对于他来说，只是蜉蝣罢了。
　　燃尽我的一生，却得不到得不到的希冀罢了。
　　我只是个执念的人，得不到却燃尽了自己的傻瓜而已。
　　多么傻，却悔不得，不愿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