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生活——爸爸·爹爹·我》马鹿·D·多古拉

6、风过无痕

　　1．掌嘴
　　第二天，尚灵依然来上课。
　　她读书好，人也长得漂亮，家中又颇殷实，衣裙光鲜，更衬得整个人如在生了花一般亮丽。
　　像这样的人，自然是女生中的头面人物，所到之处必然盛况空前，不用屎和苍蝇不足一比喻其规模之盛大与数量之众多。
　　然而，那天，尚灵，带领着全班女生，充分诠释了“苍蝇也是惧怕瘟疫的”……
　　“原来……”
　　“恩？”
　　“我还以为只有树木有向光向水的特性呢。”
　　“这是生物本能吧，为了生存。”
　　耸肩。
　　我承认，是大人类主义作祟。
　　当这种本能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还是不能不感到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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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高兴了吧？”
　　我坐在座位上，尚灵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
　　既然主角和BOSS的对决是难免的，那么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轮到她一愣。
　　事实证明，光的传播，比声音快。
　　——我看到了她的手举起来，溜过平滑的弧线，然后，感到了右边脸上，热辣辣地痛：
　　“死艾滋~！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猪的小孩子~！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
　　“啪！”
　　“啪！”
　　“啪！”
　　连着三声响，清脆地溅在空气里，绽开惊异的感叹。
　　尚灵完全两边脸，红，而肿，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或是透过我望向未知的某空间。
　　“第一下，原物奉还；第二算是利息；第三，是警告。告诉你，不要随便侮辱别人的父亲。这一次是一下，下一次的话，我会亲手掐死你也不一定。”
　　早读的，交作业的，打闹的，全停下来，安静一片。
　　听得到尚灵粗重的呼吸，和我的气息里，带着的一点点波动。
　　对峙。
　　她红着两边脸，我一边。
　　许久。
　　一声尖叫划破平静，然后，是号啕大哭。
　　她甩头冲出教室，恶狠狠地丢下一句：
　　“我要去告老师~！”
　　“告就告吧……”我心里说，你就是告到教育局，我也理不了了——全身都在颤抖，轻微的，却让人无力。
　　瘫在椅子上。
　　桌面下，亦霖偷偷冲我竖起了拇指。
　　然后，他把纸巾递给我：
　　“碰了脏东西，不快点擦干净会烂掉哦。”
　　声音不大，却恰好让全班能听到——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已然忘记我当时是什么表情。
　　然而我确信，我是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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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灵跑出去，便再也没有回到教室里。
　　第二天，第三天……
　　在心底不为人知的地方，提着的一口气，悄悄地松了——人类，对于大型肉食性非哺乳类动物的恐惧，是与生具来的本能。
　　我以为，她是永远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以为，而已。

　　2．Blue
　　生活，像风暴后的海面，蓝得很透明。
　　作业，考试，上学，放学，打闹，玩笑。
　　一年级就这样，很快地过去了。年末的时候，语文考了年段第一，拿了小红花。数学因为粗心，所以只得了99分——好象不应该用这个“只”字。但是没办法，旁边坐的某人，连原来卷带附加题120拿满了……
　　开家长会的时候，爸爸和爹爹都来了。校长邀请的。亦霖又从办公室里搬了椅子来，陪着我扒在墙上往里看。
　　我记得很清楚，爸爸和爹爹的笑容，像雨后缤纷的虹。
　　教室里的气氛很融洽，以至于，后来别人跟我说，某小学的家长会开得如同批斗会，我竟不敢相信。
　　——校长完全把家长会变成了一次联欢。
　　每位家长脸上，都有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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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级的时候，当上了中队长。因为是亦霖当班长，所以基本成了闲职。主要负责望天，偶尔发号施令。
　　学习成绩仍然是好的，即使数学容易粗心，然而有某个自觉自愿对答案的正确答案提供处存在，分数想要低下去，也是难的。
　　出板报，组织组织队会。开开班会。
　　还有小班主任有时候会望着我出神：“其实你和你爹长得挺像的。”——她已经知道，如何把我两个父亲区分开来称呼——然后是一声长叹，“那么好的男人啊……”一脸失落……
　　三年级，然后是四年级。
　　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这一天和那一天，混杂在一起。
　　似乎有笑声，然后闹。
　　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加入了合唱队，获了奖。似乎还有英文的奖和作文的奖，然而，确切，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生活在两点一线的主旋律上，用这样那样的技巧，做着变奏，今天是小调，明天是颤音，后天是装饰音。平静中，微微渗出，华彩的味道。
　　回头去的时候，只记得那平静的主旋律，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地一点一点倾泻出来……
　　我以为，我的生命历程，是就这样，安定和缓地流向神秘地远方。
　　以为，而已。

　　3．琐事
　　“小猫子，你是男的女的？”
　　“女的。”
　　“女的男的？”
　　“女的。”
　　“啊……真不好玩，以前你都会说‘男的’……”
　　“Dady，那种陈年烂谷的笑话，你居然还有脸拿出来玩……都八年过去了也，打个抗日也该胜利了……”
　　“呜……怎么就长大了，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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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嘛，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我相信我们家小猫子是最棒的。”
　　“不要再叫我小猫子，我已经11岁了~！”
　　“你爹我都35了，还不照样叫。”
　　“……”

　　“猪头猪头~来看来看~小猫子会写我了！！”
　　“哦？拿来我看看？”
　　“你看你看，这里，拿了95分啊~！”
　　“这个啊，你没看她上次写的？”
　　“上次？”
　　“你出差那次，她写我了，拿了98。”
　　“啊~？小猫子~！过来，不行~重新写爹一次~一定要超过爸爸！”
　　“……不要，写过了就不要写了。”
　　“写啦……”
　　“不要。”
　　“写啦……”

　　“delicious中间是ou，不是uo，又错了。”
　　“啊……不想写了……我记得就好了。”
　　“不行的，不能老在细节上出错。你的数学也是。再来一次，然后我们听写。”
　　“……哦……”

　　“你骑，我们在后边跟着。猪头你到前面去。”
　　“你不要放手啊。”
　　“爹知道，你骑就是了，你爸在前面，我在后面。”
　　“那我骑了，你千万不要放手哦~”
　　“知道了。”
　　……
　　！！
　　“小心~！”
　　“你看，放手了也没关系吧，掉下来爸爸会垫在下面。你放心骑就是了。”
　　“恩。”
　　“小猫子好样的~继续骑~用力踩~！”

　　“这个……”
　　“我知道，是例假。”
　　“猫子……”
　　“咳……校长和我说过了……”
　　“那个……爸爸和爹爹晚上会去给你买……”
　　“……”

　　……

　　回过头去，散落在成长的路程里的，他们的汗水，晶莹地闪着光。
　　灯下陪着我做作业的侧影。
　　一前一后，跟着我的自信车跑的身型。
　　还有那两个大男人，站在刚开张的自选商场女士用品柜前，仔细探讨哪个品牌比较柔软舒适防侧漏的样子。
　　是我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
　　我没有母亲。
　　然而我确信，我拥有着十倍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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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幸福是绵长的。
　　以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