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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七夕求姻缘(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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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暑气,幸好宛在水中央的六善居难得一清凉。
邱茗捧着信鸽沿着蜿蜒的回廊走入六善居,才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他也不敢细听,连忙道:“大人,谢公子的信。”
里面有片刻的安静,邱茗又后退了几步,等待着。
门开了,蒋岏懒散的伸出手,邱茗将信递上去,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谢如见向来沉稳,他送信过来,只怕不是好事。蒋岏关上门,边走边打开。信上寥寥几字,他的心却凉了大半。
“怎么了?”榻上的人卧在软枕上,闭着眼睛休养生息。
“他居然亲自去了关中。”
“谁?”那人猛地睁开眼睛,在蒋岏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沉默了。
蒋岏眯起眼,安慰道:“别忧心,我自有办法。”
他坐在床头,那人窝入他的怀里,“逢佳到底还是与我们站到了对立面。”
“他本来如此。”蒋岏把玩着他的发丝,声音低沉的如同冰块掉入水中。“只是他以前不愿去做,现在……”
“我曾答应过,决不伤害他。”
“别担心,”蒋岏笑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你打算怎么办?”
“恐怕还要一个人帮忙。”
“谁?”
蒋岏微笑,捧起他的脸,“天气酷暑难当,陛下还是宽衣休息的好!”
一夜好梦,顾映桥笑盈盈的醒过来,却发现他居然被绸缎蚕丝被给裹成个粽子。“吴了,吴了!”
吴了端着水小跑着进了屋看到他这幅样子,笑的合不拢嘴。“少爷,您这是?”
“笑什么笑,还不快把少爷我拉出来!”
“奥,好。”吴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自家的粽子少爷扯了出来。“少爷,你和被子昨晚玩得还开心吗?”
“你!”顾映桥不去搭理他,仔细去回想自己昨晚做的好梦。他梦到也是早上,然后魏青来喊他,说是逢佳要……
“顾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魏青?顾映桥心神一荡,真是魏青?
“少爷,是魏青。”吴了回头一看,自家少爷正抱着被子傻笑。他立即担忧的呼喊:“少爷?少爷!”
“逢佳,你找我?”
逢佳正在吃饭,桌上摆了清粥小菜和一些精致的糕点。“坐下吃饭。”
顾映桥受宠若惊的坐下来,看到这些精美的糕点眼睛都亮了。“这些糕点从哪里来的?厨房可没有吧?”
“魏青做的。”
“魏青?”顾映桥笑道:“魏青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魏青冷冰冰的回道:“多谢顾公子夸奖。”
“不必,不必。”
逢佳抬起头,目光有些不悦。“你不饿吗?”
顾映桥还未回答,他便说道:“少说废话。”
废话?那句话是废话?素知他的脾气的顾映桥还是被他的话伤到,开始埋怨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他这张脸给骗了!
他还在生闷气,逢佳便又道:“快些吃饭,吃完饭帮我磨墨。”
磨墨?磨墨!梦里也是他在帮他磨墨,然后……
“少爷!你怎么了?脸怎么这样红?”一定是被周逢佳气到了,吴了愤恨的望向
魏青,魏青即刻回瞪向他。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饭,魏青和吴了僵持着收拾这碗筷,逢佳起身便走向书桌,顾映桥连忙追上去。桌上铺好了宣纸,看来逢佳想要作画。
顾映桥想起他的话,见左边放着砚台,便要动手。忽听逢佳吩咐道:“你们收拾完出去,不用进来伺候。”
两情相悦,同处一室。顾映桥愣愣的看着白纸,脑中旖旎的画面跃然纸上。摇曳的桌椅,半褪的衣衫,雪白的肌肤,挥洒的水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顾映桥看着断掉的墨锭,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
逢佳头也不抬,沉声道:“无妨。”
顾映桥舒了口气,暗自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肤浅和无耻。再一抬头,却见方才空无一物的纸上已然是一副山河万里图。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顾映桥连连点头,“这画笔虽浅,意境却深。”
作画的人听到赞赏,却不见惊喜,只是淡然收笔。
“可惜,即画出了山脚,若有一条山路蜿蜒而上,岂不更好?”
他这句话未落,纸上已添了些新墨。
“逢佳,你这是做什么?”顾映桥瞧着随着新墨化去的山河,连连惊呼,叹息不已。
“再好的山河,若无知己欣赏,倒不如隐去的好。”
“啊?”顾映桥小心的开口,“我又说错话了?”
逢佳抬眼,他原以为顾映桥是懂他的人,没想到关系如此亲密之后,却不懂了。也许,他们本就不是一种人。“鸿鹄之志,志在何处?”
顾映桥一愣,随即笑道:“当着麒麟袍。”
逢佳顿时心寒不已,讥讽道:“恐怕你没有这个福气。”
“是,我没有威国公世子这般的福气。”顾映桥委屈的想要落泪,堂堂男儿,何苦如此轻贱?
“你……”逢佳几乎忍不出想将满心的衷肠诉与他知,可念及周家满门,还是忍住了。
半晌无语,顾映桥见他满面烦闷,低声道:“我先走了。”
走到一半,又突然道:“逢佳,你是不是对蒋丞相有什么误解?”不知是何原因,逢佳素来和蒋相不和,朝野的事他不懂,但其中有误会也未可知,不如把事情说开了好。
周逢佳不理他,他又道:“蒋大人是个清明廉洁的好官,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来到半山书院,更不会认识你呀。”
“你说什么?”逢佳转头过来,眼神凌冽。
顾映桥也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耐心解释道:“你也知晓,我与蒋相是旧时,当日他离开清州时,曾建议我外出求学。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所以我……”
“出去!”逢佳的声音一向低沉,这一声怒吼却似雷霆万钧,吓得顾映桥的心都停了半刻。
“逢佳……”
逢佳望向他,眼神空洞。“走!”
离开了逢佳的房间,他还是惊魂未定。吴了和魏青不知到哪里玩去了,他心中想着方才的事情,迷迷糊糊竟出了书院。沿着一条小路走了片刻,树林中蝉鸣鸟叫,乱做一团。他心中怒火正盛,捡起石子便朝着树上扔去。
可惜树丛茂密,并无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谁惹顾公子生气了?”远处,一身青衣的谢如见翩翩而来。
顾映桥本就怕他,见到他立即掉头便走。“等等!”
听到他的劝阻,他居然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师弟,你先回去。”
仲先荇也不知人在何处,顾映桥总以为他是故意说给他听得,好让他更加怕他。谁知他头顶的树叶抖个不停,一声黑衣的仲先荇便抱着鸟巢跳下了树。他睨了顾映桥一眼,飞身离去。
谢如见这时已走到他身边,“顾公子,可是与周公子吵架了?”
被他一句话说中心事,顾映桥脸上一阵阴霾,谢如见难得语气认真起来。“看在你是青儿同寝且从不做非分之想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你们不是一路人,还是分开的好。”
顾映桥虽说与他吵了架,心里却依旧看重这段感情,没有任由他人诋毁的道理。“多谢好意。”
谢如见轻笑道:“似乎不是好意。”
“谢师兄既然如此看得开,我也要奉劝您一句,紫青他可不是断袖。”
谢如见笑容依旧,“我知道。”
他这个人城府极深,话说多了就会被他逮到机会调侃。顾映桥走出好远,一回头,谢如见仍站在那里。树影斑驳,青衫黑发,他竟然有几分超然脱俗的味道。
看着顾映桥走远,谢如见逐渐收起笑容,他抬起手,那张纸条仍躺在手心。“青儿,看来这个七夕又过不好了。”
顾映桥走到房间外,远远就听到房内又鸟叫的声音。“哪里来的鸟儿?”
紫青伏在书桌上不知在做什么,五角桌上却放着几只鸟。他这才想起方才的事,笑道:“是仲师兄?”
“恩,麻烦。”紫青专心做着手中的活计,应道。
顾映桥坐下来,倒了一杯茶,眼神却望着对面出神。房门紧闭,看来他还在生气。
“紫青,”顾映桥走过去,“你了解逢佳吗?他与蒋相之间究竟有何误会?”
“谁是蒋相?”
顾映桥无奈的摇头,“你在做什么?”
桌上摆着许多彩墨,紫青手中握着一个纸糊的莲花,他正在上色。“我在扎河灯。”
“河灯?”记得早上起来时,紫青不在房间,他还以为他回家了。“今天书院休息没回家,你就为了做这个?”
“恩。”紫青点头,顾映桥觉得无聊转头一看,书桌后竟堆了满地的莲花。
“这?你做了多久了?”
紫青抬起头,“其实我昨天便开始做了,那时候你正抱着被子哼哼唧唧。”
顾映桥大惊失色,连忙辩解道:“我腿疼,许是着了凉。”
紫青了然于心的望着他,笑道:“我懂。”
“你懂什么?”顾映桥狡辩道:“我真的是着凉了。”
紫青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脸无辜,“好呀,我信你。”
信我?你整张脸上就写这三个字,不相信!顾映桥不再纠结这些,问道:“这些花灯要用来做什么?”
紫青一脸神秘,“家家乞巧望秋月,穿进红丝几万条。”
是呀,过几日便是七夕节了。“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呸呸呸!”紫青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顾映桥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开的声响,他连忙走到门口,果然见周逢佳同魏青一道走出来,走出了修神堂,他并未看到他。
西里镇自来清静,平日里客栈也不过是个摆设,谁知今日客栈竟迎来位贵客,一行有十来人,出手也极为阔绰。
上房的贵客上了年纪,却风采依旧。他自进了门便不再出来,好似在等什么人。
午后,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