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红尘》十月沙雨

2、楔子 魂逝魂归

　　六花凋，冷霜消，残香幽幽遥飘袅，璺玉莹莹似灭曜，伊人魂难留，何人悲难了。
　　冬末春初，无月静夜，寒风不消，如刀削肤，即使无六花的盛开，也能让人感到刺骨的冰冷，寒气从脚底直串上竖起的头发。走廊上的数十人全身发抖如瑟瑟欲落的残叶，双手插入宽大的长袖守在一房门口着急地等待着。
　　“哇哇～～～”随着一阵清脆的初啼打破了此刻宁静，让房外等待的人一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围着门口，等着里头的人走出来。
　　“恭喜大人，是个千金。”门打开，两名婢女拿着染血的铜盆走出来，见者心惊，随后一胖胖的产婆走了出来，硬扯着两边的嘴角，笑得难看，把手上用红布包裹着的婴儿递给其中的一浑身僵硬的青衣斯文男子，他早静立了许久，不知道是寒冷还是紧张。
　　“夫人，夫人如何了？”可青衣男子脸上并未有任何喜色，全然不顾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也没有接过孩子，而是急急忙忙径直冲进房里去。
　　“少爷，夫人没事，只是太累睡过去了。”里面正帮着夫人擦汗整理被褥的婢女见老爷进来连忙起身鞠躬，垂眉低眼。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大人跟夫人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缔良缘也是理所当然的，两人相敬如宾，恩爱非常，可叹夫人身子骨弱，从怀第一个女儿到生下时几乎去了大半条命，几经波折才保住性命，被大夫劝告要休养生息，最好勿再怀孕，不然性命不保。可为了给洛家祖宗有个交代，延续香火是必要的，在老爷跟老夫人的强迫，夫人以性命相威胁的压力下，大人纳了自家表妹为妾，也如愿以偿有了一个男丁，可意外的夫人又怀孕了，这腹中肉同样是与爱人的结晶，身为母亲的心肝宝贝，于是瞒着丈夫偷偷留了下来，就算被发现了也拼着性命也要生下来，只是这第二个千金，才刚过七个月就急不可待地提前出世了，现在的夫人更加孱弱了，就像快要要熄灭的烛火随时随风而去，烟消云散。
　　“相公••••••你看••••••她睡得多香啊，好可爱。”女子笑了，笑得那么幸福，青丝披散在红色的鸳鸯枕头上，脸无血色，苍白无神，如梨瓣般娇唇微启，纤弱的女子不舍地看着还在襁褓里的孩子，涣散哀伤的眼神却凝聚着母爱的光辉，纤葱般的手指不依的划过婴儿熟睡的脸庞，久久不肯离去，那是回光返照么，青衣男子久久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雅儿，给孩子起个名吧。”纵有千般不舍，洛闵也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却无法掩盖脸上的哀伤，双眼深陷，胡渣四起，憔悴的他即使找到全国最好的大夫，即使找遍全国最好的药材，也无力挽回即将远去的妻子，床上那个看似柔弱却十分坚强的女子，强撑着一口气，半睡半醒熬过了这几天，只为多看一眼两个孩子跟丈夫，终究••••••离别的那一刻已经来到了，到底是上天的怜悯还是上天的惩罚，与伊人的一切已成回忆了吗？未来的日子将不再共同拥有，真是残酷的事实呵。
　　“相公，她•••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她•••是我们的好宝贝，就叫••••••贝儿，我们的宝贝••••••可惜娘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就算没有我，未来的日子还有她们陪你走下去，相公，你说可好？女子渐渐疲惫地合上双眼。
　　“娘，娘••••••”五岁的大女儿洛琪儿在一边叫唤着远去的母亲，“娘，不要睡了，娘••••••”
　　“琪儿，贝儿，娘会一直跟你们在一起••••••”会一直一直看着你们的，女子低喃着，声音是那样的弱不可闻，双眼已经合上，抚摸着婴儿的手无力地垂落。
　　“哇～～～”婴儿忽然大哭起来，涨得小脸发紫，不知是因为周围恸哭声打扰了她的酣睡还是因为母亲的逝去。
　　生死相隔，阴阳两地，此情已逝成追忆，相思无尽，相见亦难，伤别离，话凄凉，心底伤，与谁诉。
　　冷风吹，残叶飘，霜鸟离飞，孤蝶单舞，说不尽寂寥萧瑟；绿芽萌，花含苞，雏鸟初啼，蜕蛹成蝶，飞不了万里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