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半醉》竹石

9、爱情未完时

　　看着面前渐渐变冷的菜肴，骆一晗呆呆地坐在那里。
　　她一直都知道，穆潇潇在他心里有着不轻的份量，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肯，就一定能征服他，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的多。得到，还是得不到？二选一的命题，她喜欢这种挑战。
　　要更加努力！她为自己打气，迅速站起身麻利地将桌子上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肴全部倒掉。冷了的东西她不要，就像没有人要的男人她不会爱，她骆一晗，还没有什么得不到。这些菜……晚上再给他重做吧。

　　“要断气了……”被林雁声越来越大的劲道勒得有些受不了，穆潇潇不得不稍稍推开了林雁声。忽然想起被自己短暂遗忘的多斌，潇潇忙向后看去，几分钟之前，那里还站着那个一身温煦的人，现在却空空如也。潇潇的心不知为何也空了几秒。
　　“潇潇，你在看什么？”林雁声关切地看着她。
　　“没有。”穆潇潇的眼睛带过柳树下的保温杯，走上前去将它抱在怀里，虽然天气很热，潇潇却不觉得，这保温杯的温度，贴在她时常会发寒的胃上，暖暖的。
　　林雁声走到穆潇潇身边，想要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杯，穆潇潇嫣然一笑，轻轻挡开了：“我自己可以拿的。”潇潇总是这样，自己能做的事就绝不麻烦别人，独立的女孩总是能激起林雁声的赞赏。
　　“小林子，你怎么来了？”穆潇潇小心翼翼寻找着话题，试图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闷。
　　“你哭了，你从来不哭的。”林雁声认真的看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潇潇。
　　穆潇潇微微笑，并不否认。
　　“她呢？”穆潇潇并不抬眼，问这样的话题不是第一次，即便是习惯了，潇潇心里仍然有些酸涩。
　　“谁？”林雁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穆潇潇深色复杂地看着林雁声，只一个简单的反问，她就完全明了了骆一晗在他心里的地位，有的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也未必就是件好事啊，潇潇忽然生出这种感慨。
　　“没谁……”潇潇保持着微笑不让它垮下来。林雁声诧异地看了潇潇一会儿，这才突然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一个骆一晗。他想告诉穆潇潇的，但不知为何，对着面前这偶尔伤感的女子，他就是没有办法告诉她他家里除了她还有别的女人进入过。晚上回去要把那女人弄走。林雁声下定决心。
　　“潇潇……你觉得，骆一晗适合我吗？”林雁声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征询一下穆潇潇的意见，毕竟她太了解他和杨柳，她比任何人都更要维护他们的幸福，也比任何人都更要维护他。
　　“骆小姐？很好啊……她的笑很甜。”穆潇潇转过头去看那闪着碎金光芒的河面，眼神似在追忆。
　　“很配你。”她轻轻补充道。
　　“是吗？那就好。”林雁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太阳光打在他脸上，一如多年前那样光亮亲切。穆潇潇望着他，不自觉地就有些着迷，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林雁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的意见很重要。”
　　穆潇潇的心不禁有些苦闷。没道理她总是在忍，明明知道再忍自己也许就真的失去他，就像当时的一个犹豫让她与他之间隔了这么多年仍然无法跨越那道线，也许她不是没有机会的，却让感情在几年流光中在他心里升华成了一种介乎亲情和友情之间又更加超然的感情。难道她和他，就只有做知己的缘分？
　　她没有骆一晗的勇气，活该她将林雁声拱手让出。
　　“林雁声，你该从那段往事里走出来了。”穆潇潇低声说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是怎么追上骆一晗的？”一如既往勾上林雁声的脖子，这举动却让林雁声暗暗松了口气。自从和那个叫多斌的认识之后，潇潇就变了，不再像原来那样大大咧咧，反倒有些小女人的娇嗔和慵懒，有的时候甚至忧郁，倒不是不喜欢她这种改变，只是这样的潇潇让他觉得陌生。看到潇潇又恢复成熟悉的样子，林雁声有一些心安，可能……他惧怕那种与日俱增的会抓不到她的感觉。
　　原本林雁声并没有深究过自己和骆一晗在一起的原因，只是觉得还算舒服。骆一晗从不约束自己，他又爱自由。然而被穆潇潇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是骆一晗主动接近自己的。林雁声一向反感男女间的感情女孩子主动，穆潇潇为他这点小矫情没少跟他叫嚣。但不知为何，他并不反感骆一晗主动接近他，相反地，他觉得很亲切。他承认骆一晗的笑的确甜美，但这并不是令他感到亲切的原因。骆一晗就凭着那大方劲儿轻易地靠近了他，她身上的亲和，与潇潇很像。想到这里，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她先来找我的。”不意外地他看见穆潇潇挑了挑眉。林雁声低下头笑出声来：“潇潇，她和你有些像，可能就是这种亲切让我觉得很舒服吧。”穆潇潇白了他一眼：“这么亲切，怎么不见你爱上我？”
　　穆潇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林雁声也呆立在原地。
　　穆潇潇看着沉默的林雁声心里一痛，原来真话的结局就是这样。总不至于她花了十年时间辛苦建立的关系，就毁于自己一句无意的真心话吧。
　　林雁声定定地看着穆潇潇，忽然伸出手去揉乱了她的头发：“小傻瓜，那怎么一样？你和她们不一样。”林雁声说着，眼神已经飘向远方。穆潇潇心里微微一窒，紧接着恢复了平静。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最基本的一点，她们都爱林雁声。
　　“那就好好待骆一晗，不要让她受委屈，要陪着她，不能和她生气，你知道的，你脾气不好……”穆潇潇口脑暂时无法统一行动，她只能机械地说着这些自己的小小愿望，当然，是通过另一个人来实现，这让人无法不郁闷。
　　“雁声，从今以后，你要保重！”有了骆一晗，她再没有借口留在他身边，杨柳离开的这些年，她还是没有把握住。对得起谁？她似乎连自己都对不起。从今以后，好与不好，他都与她无关了。潇潇本以为自己是轻松的，心情却意外地沉重。
　　穆潇潇的话让林雁声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走到回去的路上，林雁声才惊醒。是潇潇对他的那个称呼，潇潇不再叫他小林子了，之前他们之间那种轻松愉悦在最近的几次会面中荡然无存。
　　林雁声猛地转了方向盘，重新驶回潇潇封闭的基地。然而那扇大铁门已经紧紧关闭。空荡荡的林荫道上，哪里还有穆潇潇的影子？
　　会不会……她的心也对他关闭了呢？难道她不再愿意做他最好的朋友？甚至放弃这段信任？林雁声的心紧紧瑟缩了一下。潇潇……下次，下次见到她，他一定会问清楚，于她而言，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房门被打开，骆一晗默不作声的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睛直呆呆盯着房门入口的地方，走廊的灯光照亮了林雁声一半的身子，另一半浸在暗色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颓废气质。
　　看到林雁声进入房间，骆一晗脸上马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雁声……”。林雁声似乎并未注意骆一晗的存在，只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雁声……你去了哪里？”骆一晗轻轻走到林雁声身旁，体贴的伸手为他拿肩，“你……是不是去见了潇潇？”犹豫了一下，骆一晗仍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
　　“嗯。”简短的回答，骆一晗的手劲加重了一下，但马上调整了情绪，“潇潇还好吧，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雁声只是仰靠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皱眉不语。
　　骆一晗看看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雁声，我觉得……你和潇潇现在这样……容易引起别人误会，上次看到的是潇潇的男友吧，他好像不太高兴呢，你是不是……”骆一晗忽然感觉手腕一疼，还未及反应人已经被拉到林雁声面前。
　　“雁声……你怎么了……”骆一晗试图挣脱林雁声的钳制，却发现被拉得死死的。林雁声面色不善，双眼直盯住她：“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揣测潇潇，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骆一晗本欲妥协，听到林雁声的话，不期然心里一痛，来不及思考话已出口：“好啊，那你说是什么人？什么人能让你把自己女朋友扔在这儿一天不闻不问，甚至和我恶言相向？”骆一晗一向是受人追捧的女孩子，她犹记得第一次看到林雁声，那个时候她正在和一群朋友畅饮笑谈，林雁声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看了她一晚，最后，还是他拿走了她的酒杯，一本正经得告诉她女孩子不要随便喝酒。骆一晗的第一反应是这男人是穴居动物，但紧接着一丝温暖就漫上了心头。就这样，她半推半拒接受了他的无声的追求，然而虽然两人在一起，有时她仍感觉不到他的心在哪里。他总是偶尔失神、偶尔愣怔、偶尔……嫉妒，那嫉妒，并不是为她。直至她看到穆潇潇，她终于知道了这感觉从何而来，林雁声的眼神清清楚楚告诉她一切。能放手吗？骆一晗苦笑，如果可以，她也不愿如此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罢了，就比一比吧，看看她和穆潇潇，究竟谁爱得更多。
　　朋友吗？她都不信了，她不认为穆潇潇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只是林雁声还在踌躇中。她知道穆潇潇陪伴林雁声十年，然而正是这十年，成为穆潇潇的致命伤，因为新鲜只有自己能够给林雁声，也正因为穆潇潇见证了林雁声的十年，所以林雁声每看到穆潇潇都会想起有关于杨柳的一切，继而旧伤复发。都说时间可以战胜一切，然而骆一晗在穆潇潇这里看到了不同的未来，她这才有胆量孤注一掷。但今天这个话题……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良久，林雁声看着骆一晗，终于吐出一句话，让骆一晗悬吊于半空的心重新归为，“潇潇是最懂我的。而你，是我要好好保护的。”骆一晗看着艰难吐字的林雁声，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怜悯。被林雁声松开的手腕红了一圈，骆一晗称它为爱的印记。今天是她莽撞了，下次她会小心。骆一晗看看林雁声茫然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丝怀疑，她真的做得到么？
　　爱情未完，一切言之尚早！

　　六月的风光青翠可人，日子没有潇潇想象的那么难熬。
　　今天是冰甜可口的荷叶绿豆粥，潇潇看着保温桶中还冒着丝丝凉气的冰粥，抬头看向来人。汗珠还挂在多斌的鼻翼上。
　　“快尝尝！”多斌的脸上是孩子气的献宝般的笑容。
　　潇潇一抿嘴，取出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爽滑细腻的感觉从嘴里流入心中。“好吃。”潇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这文更得慢了，时间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