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铃铛》木子安Ann

28、第 28 章

　　“你哭了？”

　　不去回答他的问题，丁翎聚精会神地看着凌以昀腿上的伤口。

　　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用力地吸了吸。

　　凌以昀似乎感觉不到涔涔冒着血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他回头，试探了好几下，才摸到丁翎的鼻尖。

　　嗓音里着无边的宠爱，
　　“怎么了，哭什么？”

　　游紫妍急匆匆地，朝着凌以昀摔倒的地方走去，忽然间，手臂被一阵力量制约住。

　　“放开我。”
　　她回过头，面对着许恒毅。

　　“小紫，”
　　少见的认真，许恒毅收起往日的戏谑，在徐徐的海风里，有些大力地拖拽过游紫妍，
　　“你还不死心吗？该放过自己了。”

　　游紫妍扭头看向凌以昀。

　　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他的影子与另一个女孩的身影相互交融，丁翎小小的身体，从后背拥抱住他，伸长着脖子，似乎是在坚持着他身上的伤口。

　　有些自嘲地上扬嘴角。

　　在过往的时光里，连这样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凌以昀不会允许任何人，毫无边界感地触碰。

　　“走吧，随便去哪。”
　　游紫妍对许恒毅说罢，头也不回。

　　站在原地，许恒毅看了眼在丁翎耳边低语的凌以昀，又看了眼游紫妍的背影，海风将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吹乱，像孩提时期一般，一头毛躁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他走向了游紫妍前进的方向。

　　丁翎丝毫没有发现凌以昀被他的发小们所抛弃，有些焦急地回头，视线内只剩一张布满残羹剩菜的小方桌，桌边躺着被凌以昀踢到的椅子。

　　“咦？”她满脸疑惑，“许总和游医生怎么都不见了。”

　　“那不是正好。”
　　凌以昀满意地笑着，他支撑着地面想要起身，手掌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有些无力地躺倒回丁翎怀中。
　　“你必须要对我负责了，囡囡。”

　　“我不想理你。”
　　嘴里这样说着，还是抓住他的手腕，细细地检查着掌心的擦伤。

　　老板娘听着动静姗姗来迟，叫来几个伙计，才把凌以昀从楼梯上扶起来。

　　坐在刚刚用餐的位置上，丁翎再三叮嘱凌以昀不要起身走动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板娘的步伐，走进店铺后，寻找着小药箱。

　　丁翎始终不放心，扭头，视线紧紧聚焦在凌以昀的身上。

　　一个人，沉默地坐在一张满是剩菜的桌边。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低着头，头顶上刚好是一颗昏黄老旧的灯泡，光影下，神情更加不清晰。

　　凌以昀一动不动地坐着，丁翎忽然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孤独感。

　　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被一切抛弃，只身一人。

　　老板娘非常抱歉地告知，店面里没有应急小药箱，丁翎礼貌地摆摆手，看见店门口的自行车，她有些小心地询问，
　　“我可以借这辆车吗？明天还过来。”

　　老板娘有些惊讶地点头，这么小身板的女孩子，凭着这一辆自行车就想把瘸腿的大高个带走？

　　表示质疑不止老板娘，还有一米八五大高个本人。

　　“真的可以吗？”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凌以昀战战兢兢地紧抓座椅的边缘。

　　“闭嘴。”
　　丁翎没好气地回应，“不行你自己走回去。”

　　光明正大的生气。

　　凌以昀悻悻地收了声。

　　这是一辆很高大的自行车，丁翎坐在车座上，踮着脚尖，有些费劲才能够着地面。

　　用力一蹬。

　　摇摇晃晃地起步。

　　没有心理准备，后座上的凌以昀被吓得不轻，他下意识地随着摆动惊呼出声，一把抱住丁翎的腰。

　　夜晚的海边，游客也不剩几人。

　　沙滩边上的水泥小路，无比平坦。

　　仅仅是起步阶段摇摆几下，很快便随着惯性平稳地行驶起来。

　　凌以昀却没有放开手臂。
　　坐在后座上，他的腿不能伸直，有些拘谨蜷缩着，时不时脚底与地面发出摩擦，更加用力地向上收拢。

　　“可以了。”
　　丁翎的话语在风中听不太清，
　　“你放松点，我刚刚吃的饭都要被你勒吐了。”

　　凌以昀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抱住她婀娜的腰身。

　　“不要。”
　　对着刮来的海风，凌以昀大声地回应。

　　稍稍放松，不再那么用力，但是也不放开手臂，凌以昀从背后抱着丁翎，将左耳贴在她的后背上。

　　心跳声清晰入耳。

　　运动状态下，比往日的节奏更快几分。

　　他贪婪地依靠着。

　　在很多年前，杨丞琳的一首歌红遍大江南北，里面有一句歌词——
　　感受你爱我的心跳在左边。

　　当他轻声哼唱出这首歌谣后，只收获了一句，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丁翎听起来非常不高兴，她一只手稳住车把手，另一只手使劲怕打着腰间的手臂。
　　“你放开我，别碰我！”

　　凌以昀心中知晓几分缘由，当务之急就是把炸毛的小女孩巴结好。

　　“你不能把我扔下去。”
　　无赖到极点，他趴在丁翎的身后，扯着她的衣角，
　　“我腿还疼呢。”

　　无效。

　　丁翎闷头蹬车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些，
　　“你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不就破了点皮，别卖惨，忍着。”

　　继续扯住她的衣角，在食指上绞成一个圈，凌以昀小声地开口，
　　“都破了好大一块，感觉有几滴血还顺着我的腿往下滑，也不知道伤口里面是不是还有沙子。”

　　明显感觉到丁翎小短腿的转速加快。

　　“你刚刚帮我检查的时候，是不是看见里面有好多小沙子？”
　　语气下垂，尾音渐弱，凌以昀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我的手刚刚也刮着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

　　叹了口气，丁翎克制不住地放软语气，
　　“再忍一下，民宿老板那里有小药箱，回去就帮你清理伤口上药。”

　　“有人刚刚还说要把我扔下去……”
　　凌以昀将无赖贯彻到底。

　　“不扔了。”
　　丁翎低头看了眼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他的手掌连带着手臂上都有着显眼的一片擦伤，因为在一片茫然中失去惯性，下意识地伸出手，几乎是手掌与手臂直接在布满沙子的台阶上滑落。

　　一大片的擦伤。

　　细小的沙子被血水沁湿。

　　或许不是卖惨呢？

　　在民宿门口停下车，丁翎搀扶着凌以昀起身。

　　他长长的手臂搭在丁翎的肩头，稍微借力倚靠，一瘸一拐地走着。

　　丁翎早就联系民宿老板准备好小药箱放在房间里，一打开门就看见。

　　扶着凌以昀在小沙发上坐下，丁翎拿过小药箱，席地而坐，小小一团坐在他的脚边。

　　“地上凉。”
　　凌以昀俯身靠近，在她的耳边哄着，“丁翎，别坐地上，当心着凉肚子疼。”

　　心中的酸涩感涌了上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孩子享受过他的这一份细心，一声不吭，也不起身，低头专心地摆弄着酒精与棉签。

　　“生气归生气，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俯首，凌以昀试探着碰到她的肩头，用没受伤的手拉住她的大臂，想要将她拽起来。

　　被他的强硬一激，丁翎不管不顾地推开，
　　“别碰我！”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看见指尖的一抹鲜红，带着黏腻的触感，她如同大梦初醒，言语中满是紧张，
　　“我刚刚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盘腿坐在凌以昀的腿边，靠近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丁翎，”忽然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拍拍身边空着的位置，“过来。”

　　“干嘛……”
　　还是带着不情愿地嘟囔。

　　“你弄疼我了。”
　　没有缘由的理直气壮，凌以昀继续拍拍身旁沙发空荡荡的位置，
　　“过来让我抱一下。”

　　只好慢吞吞地爬上沙发，凌以昀双手环绕着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有着只属于她的气息，
　　“你今晚不高兴了是吗？”

　　无限的耐心，一览无余。

　　“没有……”

　　“囡囡，”把丁翎的头发拢到耳后，凌以昀缓缓说着，如同诉说漫长故事一样地娓娓道来，
　　“我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事情我不能帮你，但是，如果因为我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

　　他轻抚着丁翎的头发，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叮嘱，
　　“原生家庭是当下很流行的词，我虽然不知道好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给你最好的爱情。”

　　丁翎趴在凌以昀的怀抱里，如同一汪温泉，她舒适地闭上眼睛。

　　“今天怎么了呢？”
　　凌以昀搓搓她的耳朵，“因为小紫？所以不高兴了？”

　　听见这个称呼，心中的酸涩感如海啸一般翻腾而起，丁翎坐直了身体。

　　直勾勾地看着凌以昀的脸，半晌，憋得两眼通红。

　　“你叫游医生‘小紫’，叫我‘丁翎’……”
　　愈发委屈，她的声音带上哽咽，一点点地低垂下去。

　　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重新伸手把丁翎揽入怀中，轻轻一抹，她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一颗颗眼泪像是止不住的雨滴，打落在他手臂上的伤口。

　　更加清晰的疼痛。

　　凌以昀却是什么也没说，亲吻她湿润的眼角，
　　“吃醋就吃醋，怎么还失忆了。”

　　顺着丁翎的泪痕一路往下，吻上她的唇瓣，带着眼泪的咸涩，用手抵着她的后脑勺，带着笑意柔声逼问，
　　“我叫谁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