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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入v三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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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馆里总是让人感受不到日月交替。
嘈杂的环境里让人听不见手机铃声。
丁翎再次有空掏出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有一条半小时前凌以昀发来的微信。
【停车场b256车位,车上有晚餐,我等你一起吃。】
连忙与周围的同事告别,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在对话框里写下,
【刚刚没空看手机,马上来。】
丁翎穿着衬衫包臀小短裙,头发整齐地盘成一个发髻,当听见自己的高跟鞋声回荡在车库里的时候,她莫名地感受到了谍战片女主角去偷情的感觉。
左顾右盼地寻找着车位号。
可以,
这下更像偷情了。
她对车型向来没有兴趣,在车窗里看见熟悉的廓影,便一把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里只有凌以昀一人。
靠近她身侧的车窗开着。
因为凌以昀看不了,丁翎每次跟他打招呼都会轻轻拉过他的手,此时也不例外。
出人意料地,凌以昀反手紧握着她,一把用力地扯入怀中。
“干嘛,”丁翎反手把窗户调至完全关闭,用拳头捶打着凌以昀的后背,
“有人会看见的。”
凌以昀的手指从她的面颊抚上,穿过丁翎的发丝,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
“今天好累。”
捶打他的手停了下来,丁翎心底像是有一汪温泉在微微荡漾,她但对于凌以昀无意间的示弱毫无抵抗力,
“那今天忙完了吗?”
没有回话,脖颈间的脑袋摇了两下。
丁翎笑意盈盈,调皮地伸出一根手指,捅在凌以昀身上,一动不动,
“充电器。”
凌以昀可能是笑了,他鼻息间的气息弄得丁翎痒痒的。
她下意识地仰后仰头。
“囡囡,充电不是这样的,”
凌以昀的话音满是笑意,他托住丁翎的后脑勺,挑开她盘得端庄大方的发髻,齐肩的长发倾泻而下。
“这才叫充电。”
指间在她的发丝间收拢,不疼,但却让她逃不开自己的掌心。
额头互相紧贴着,连呼吸都相互交融。
松开她,亲吻上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吻过眉间,感受着她鼻梁的幅度,吻上鼻尖,最后,定格在她的唇瓣。
带着索取的吻。
丁翎能感受到凌以昀长长的睫毛拂过自己的面颊。
被他充满爱意地吻着,逐渐沉沦。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盲人的其他感官。
凌以昀唇齿间轻捻她的唇,
“以后见我就不要涂口红了。”
“为……什么?”
丁翎疑惑的声音断断续续。
“味道不好,触感不好,口感也不好,”
笑着把她的脸捧在掌心,“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果然,丁翎从随身的小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口红所剩无几,发丝凌乱,丝毫没有方才上车前的端庄大方。
她的感觉没有错,
就是来偷情的。
密闭的车窗里,一切都在扩散。
爱意,情愫,亲密,都比往日更加扩大。
还是那句话,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盲人的其他感官。
凌以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犹豫了一下,小心谨慎地问,
“你今天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没有啊,”
丁翎对着镜子,有些费力地盘着头发,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么了吗?”
他没有回答。
她身上有不可忽略的,不属于她的,
那抹古龙水的气味。
***
丁翎从小就是乐天派,但是她也从未觉得生活这样快乐过。
每天白天上班,傍晚下班就直奔凌氏大楼,有时候凌以昀很忙,她就带着笔记本电脑,躲在他办公室后面的那间小房间内。
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有时候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她会听见凌以昀勃然大怒地咆哮。
他原来是有这样愤怒的一面。
每每这种时刻,丁翎会觉得这个男人无比陌生,她甚至觉得世界上有两个凌以昀。
可能她认识的那个,是虚假的他。
当凌以昀结束工作后,在这一间如同密室的房间里,沉默地将她拥入怀中时,
捏住他的西装一角,丁翎莫名地紧张。
察觉西装角的拉扯感,凌以昀低声细语,
“怎么了?”
丁翎才渐渐安心,这个熟悉的他又回来了。
抱住凌以昀的后背,逗趣儿地岔开话题,
“这么优秀的凌叔叔,有没有隐藏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史?”
“没有,”
他无奈地苦笑,
“真的没有,你怎么还不信呢。”
“真没有?”
扯着他的领带,丁翎咬牙切齿地逼问。
“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人?”
凌以昀恍然大悟状,
“许恒毅!”
更加用力地扯下他的领带,丁翎恶狠狠的语气,
“不要贫嘴,除了他以外还有没有小女孩跟你们一起长大?”
“嗯,”认真思考了一下,凌以昀还是小心地开口,
“我妈妈的朋友,有个女儿......”
“好啊你!”
丁翎猛锤他的胸膛,
“这就是瞒着我的情史!”
笑着皱眉,凌以昀无奈地摇头,
“如果要瞒,我就不会告诉你了,她现在在美国读博士,等她回来了介绍你们认识。”
“哦,”
悻悻地应着,靠在他的身上,丁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听见她懒洋洋的声音,如同摸小猫下巴一样抚摸着丁翎,
“困了?”
“已经睡着了。”
凌以昀差点笑出声来,
“走吧,回家吧。”
丁翎也笑起来,她的笑声像是小银铃。
两人的笑声交互,丁翎想,快乐是互通的,快乐不止属于她,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
***
日子一天天过得平静而欢愉。
郎有情妾有义,工作顺遂如意。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办公室内,张主编轻叩丁翎的桌面,
“你过来一下。”
神奇严肃,不似往日寻常工作交接。
丁翎狐疑地起身,跟在张主编身后,一路沉默。
张主编的脚步越过她办公室的方向,径直走向VIP贵宾接待室。
丁翎心头一紧。
当接待室的门有些费力地被推开一条小缝后,那人出现一个侧影。
心下念头灵验。
张主编点头哈腰,
“林董您好,小丁我给您带来了。”
话语明明是回应张主编,但林朗的视线却越过阿谀奉承的张主编,直视丁翎,
“不会耽误她的工作吧?”
张主任连忙回答,
“不会不会。”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丁翎丝毫不躲避。
“什么事,至于劳您大驾来找我?”
带着疏远的距离感,语气不卑不亢。
“非常钦佩你的业务能力,上次见面,你说过社里会给你安排工作,不知道你对这个安排,是否满意呢?”
林朗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挑眉,望向额角冷汗滚落的张主编。
她在丁翎的后背用力掐了一下,用牙缝中挤出的声音说道,
“大客户,给我伺候好了,不然明天我就开了你。”
“我伺候不好,换个人来伺候吧。”
扭头,丁翎丝毫不压低声音。
张主编的笑容带上一丝哀求,她搂住丁翎的肩膀,
“姑奶奶,我的职业道路就快要栽你手里了,算我求你。”
看着主编的愁容,丁翎无奈地点点头,坐到了林朗对面的座位。
他摆手,示意张主编离开。
VIP接待室里顿时就只剩下丁翎与林朗二人。
丁翎还从未与他单独相处过,线下细细看来,他的面容竟然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了几分。
似乎也不再染发,任由花白的发丝在鬓角显露。
“我没有准备采访你的稿子。”
她直白地告诉林朗。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林朗坐直身体,
“可惜丁大记者不赏光。”
“你想聊什么?”
“聊我和我的儿子。”
丁翎气定神闲,
“那你应该去跟凌以昀单独谈。”
“他恨我。”
林朗言简意赅。
“他当然应该恨你。”
林朗自顾自地接过话,
“我快死了,你说,他现在会愿意坐下来跟我心平气和地说话吗?”
***
同一时间段,许恒毅的邮箱里收到了很多张照片。
他点开后,动作停滞,呆在了原地。
照片里的丁翎面容清晰,她神情淡薄地面对着林朗。
似乎是房间内摄像头的截图,左上角还有着时间。
几乎是实时发来的照片。
视野范围里,只有他们两人。
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推开了凌以昀办公室的门。
“怎么?”
办公桌后的男人,暂停了电脑播放文书的电子机械声。
许恒毅不知从何开口,他踌躇了一下,“小丁跟你爸……”
感受到凌以昀瞬间冷下来的神情,他连忙改口,
“小丁和林朗,他们有私交吗?”
“没有。”
凌以昀果断回答,
“怎么了?”
将手机在掌中转了个圈,许恒毅语气故作轻松,
“我刚收到了小丁跟林朗两个人见面的照片,你今晚要不问问她?”
“知道了,”
神态如常,凌以昀淡淡地说,
“你先出去吧,我在忙。”
双手在桌底紧握成拳,当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凌以昀有些无措地闭目,眉心紧皱。
这不是第一次了。
在盛洋的那天,丁翎身上的味道……
脑中嗡嗡作乱,掏出手机。
【今晚一起吃饭吗?】
许久没有回音,凌以昀再次按下播放键,机械人声毫无感情地朗读过一条条重要款项,但是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手中牢牢握着手机。
带着一种窒息感。
【今晚要加班。】
凌以昀被电脑嘈杂的声音惹得心烦意乱,抬手,猛地关掉。
【到时送你回家吧。】
晚风徐徐,丁翎的思绪依旧纷乱,走出大门,她远远便看见马路对面的凌以昀。
他脱了西装外套,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一颗,在灯光下,倚靠着后排车门。
在过马路的时候丁翎忍不住小跑几步,车旁的男人似乎明了来者何人,已经微笑起来,微微张开双臂。
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等很久了吗?”
“没,”
亲吻着她的额头,凌以昀的笑意渐渐淡去。
那一抹古龙水香,藏不住的气息。
路边有车辆呼啸而过,余风在两人身上拂过。
似乎空气都被搅乱。
“今天工作顺利吗?”
指尖绕过她的发梢,凌以昀小声地开口问。
“挺好的。”
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丁翎自然地回答。
“没有什么特别的吗?”
凌以昀少见的追问
“没有。”她心底一慌,但还是咬牙否认。
丁翎忽然觉得头顶有头发一紧,扯得生疼,“嘶,”倒吸一口凉气。
大梦初醒,
“对不起,”凌以昀连忙松开一直把玩她的发梢的手,摸摸她的发顶,安慰道,“走吧,上车吧。”
反手在车门边探索了几下,在触到车门把手后,利落开门,示意丁翎上车。
月光下的他,一身黑衣,仿佛带着暖不了的寂寞,此刻神情格外落寞。
没有多问,丁翎先行上车。
“晚上好呀!”
驾驶座上的许恒毅一如往常的热情问候,
“这加班时间可够长,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丁翎看向身边刚刚坐定的人,有些内疚,拉住他的手。
拍拍她的手背,凌以昀宽慰道,
“没事。”
城市的夜晚,终于有了不堵车的时刻,车辆在路上一路畅通地疾驰。
“加班这么久,是今天有特别的事吗?”
许恒毅从头顶的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丁翎。
她神情如常,几乎是没有思考便回答道,
“没有呀,”隔了几秒,笑着反问,
“你们两个怎么都问了我一样的问题?”
“就是闲聊嘛。”
许恒毅随意地敷衍着,又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一眼凌以昀。
交错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神情没有气恼,反倒是带上了无边的落寞。
大抵还是被丁翎的隐藏伤到几分。
许恒毅也不再讲话。
一车,三人。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自己正在思量的事。
罕见的一路沉默。
到达目的地后,
丁翎前一秒刚下车关上车门,几乎是下一秒,许恒毅就扭过头,
很简单的三个字,
“她骗你。”
“不要随便评论她。”
后座上的凌以昀,难掩愠怒。
“喂!”许恒毅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
“我们的交情比不过一个女人?你不信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凌以昀提高几分音调。
车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双手在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凌以昀似有似无地叹息,
“以后这种关于丁翎的事,就不用告诉我了,我只想听她的答案。”
“她见的是你爸!”
许恒毅几乎是破口而出,
“这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够了恒毅!”
更加果断的话语,
“我已经说了!我只听她告诉我的答案。”
“我靠,”
猛拍几下方向盘,许恒毅少见地,周身被怒气笼罩,
“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那女人骗?”
那女人三个字牢牢地砸在凌以昀身上。
“不要妄加评论她。”
一字一顿,凌以昀掷地有声,话毕,径直打开车门,一把将盲杖抽出。
抬腿下车,扬长而去。
“你他妈有病吧!”
许恒毅降下驾驶座旁的车窗,对着凌以昀离开的背影放声大喊。
路人纷纷侧目。
一个男人的盲杖在地上左右试探着,他缓慢却坚定地朝前行走着,而他身后不远处的车内,却有一个看起来无比健壮的男人正在破口大骂。
街边众人对许恒毅指指点点。
“靠!”
许恒毅猛地一按喇叭,众人的视线更加聚焦到他的身上,但前面那个笔挺的身影,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嘴边碎碎念地咒骂了几句,许恒毅还是缓慢起步,将车辆开到凌以昀身边。
“上车了。”
他从车内对着凌以昀说,
“别气了,想不通你在跟我闹什么别扭啊?”
车外人前进的脚步明显停滞了几秒。
“行,”许恒毅无奈之下,大度地点头,
“我道歉,我为刚刚吐槽丁翎而道歉,你家小丁说不得,我以后保准闭嘴。”
车外人的脚步停下,站在了原地。
“可以了吗?”许恒毅一脚刹车,也停了下来,他把头伸出窗外,
“我尊贵的凌总,请问您可以上车了吗?”
笑出声来,凌以昀凭声音听出车内人探出头的方位,用缩短的盲杖敲了敲许恒毅的头,
“抱歉。”
短短两个字,洗刷掉一切不愉快。
“什么?”故作阵势,许恒毅提高音量,
“听不清你说什么。”
凌以昀已经坐上了车,反手把车门关上,嬉笑着回答,
“开车。”
在地震前夕,大自然总会有生物的异常行动,预示着灾难的到来。
但是生活并没有任何提前预警。
只需一瞬间,万丈高楼便顷刻崩塌。
夜里,
林朗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对着正在通话的手机说了一句话,
“明天发吧。”
***
一切如常的清晨。
丁翎齐肩长发随风飘扬,她照旧穿着一身小正装,包臀裙修饰出身材好看的线条,
“早,”
同事间带着笑容,互相客气地问候。
坐在办公桌前,准备着一天的工作。
正正好,八点三十分整。
几乎是一瞬间,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弹窗,工作专用的□□号拼命闪烁,桌面上的手机疯狂震动。
手忙脚乱。
似乎整个办公室也沸腾起来,众人纷纷起身,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还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同一秒,手机来电赫然显示着凌以昀三个字。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喂,”
连忙接通电话,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迅速打开电脑的弹窗。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电话那头,是异常嘈杂的环境声,凌以昀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丁翎觉得空气都凝固起来。
几个大字矗立在眼前。
【林朗产业帝国后继有人!亲生儿子终被曝出!准儿媳身份揭露!】
新闻中,
最大版面的是一张全家福。
凌以昀还是小少年的模样,双目炯炯有神。
只觉得脑袋一嗡,丁翎根本无法消化中间的一大段文字,只看见文字结尾,汇鑫社独家首发。
下方两张对称大小的照片,一张是她与凌以昀在施工工地夕阳下相拥的偷拍照,
另一张,便是她与林朗共处一室,互相坐着,看起来是采访的合照。
“不是我发的新闻。”
在巨大的震惊下说不出任何的话语,丁翎只能紧握手机,带着哭腔,
“以昀,真的不是我。”
手机听筒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嘈杂背景音里的喧嚣,在提醒着丁翎通话并未结束。
她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
电话那头的男声淡然地说了一句,
“没事,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凌以昀许久才将手缓缓垂下。
心底里深深的恐惧渐渐被冲淡,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最害怕的不是被曝光的新闻,而是心上人的背叛。
许恒毅把一切纷乱挡在门外,他走到凌以昀身边,
“联系上了?”
“嗯。”
“丁翎怎么说?”
有些焦急地追问。
凌以昀回过神来,把手机装进西装外套,
“她说……不是她。”
“你信?”
许恒毅即刻反问。
不回答他的问题,凌以昀沉着地开口,
“直接发通稿说新闻属实,其它问题都不作回答,感谢大家的关心。”
话毕,
凌以昀不再多说一句,沉默着回身。
许恒毅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地走向了办公室后面的那个小房间,如同寄居蟹的藏身所。
门关上了。
咔哒,
锁门声。
***
丁翎在办公桌前呆呆地坐着,同事们纷纷向她祝贺,要求她请客的欢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身边围绕着八卦的声音,电话像是永动机,毫不停歇。
闺蜜舒馨的电话,妈妈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
全乱套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挂断打来的电话,
一次又一次地拨打凌以昀的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无人接听。
忍不住拨通许恒毅的号码。
几乎是立即接通,他埋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满意了吗?”
“我联系不上凌以昀。”
不想耗费时间与他争执,丁翎也有些着急。
“你让他接我电话,我见林朗是因为……”
“爱莫能助,我也联系不上他。”
说完,听筒里只剩下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丁翎直接起身,她不顾周围的询问,一言不发地,冲刺出办公室的大门。
猛地一下,一股力量拉扯住她的手臂,丁翎差点摔倒。
“恭喜。”
张主编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们的大功臣。”
看见她的脸,丁翎气不打一处来,她撤下自己的工牌,狠狠地摔在张主编的脸上,
“老娘我不干了!”
使劲甩开她的手。
一秒都不想停留,她此刻只想赶到凌以昀的身边。
盛夏时节。
虽未到正午,但气温已经直逼三十五度高温。
地面上升腾而起的热气炙烤着丁翎。
一边奔跑着,一边伸手招呼出租车。
脖子上有细密的汗珠沁出,一滴滴挂在发梢,高跟鞋在不平的人行道上磕磕绊绊。
狼狈极了。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用带着哭腔的话语急切恳求。
“去凌氏大楼。”
今天的路程似乎格外漫长。
那一夜凌以昀的脆弱似乎还在眼前。
……
“不要说出去,不要这样对我,”
他带着颤抖的乞求。
有泪珠从他无神的眼眶中滚落。
“丁翎,不要这样对待我,我受不了的。”
……
此刻丁翎心疼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她不知道凌以昀在得知这一切的瞬间,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她也不知道凌以昀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他听起来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只是云淡风轻中听起来有一丝难掩的悲伤。
多想立刻穿越到他的身边,
紧抱他。
司机把车停在凌氏大楼的对面,
“姑娘你过马路走过去行吗?那边看起来人太多了,不好停。”
闻声看去,大堂外已经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丁翎没有靠近。
她直接拨通了许恒毅的电话,开门见山,
“门口全是人,想办法让我进去,我要见凌以昀。”
“大楼外沿着左边走到底,有个小门。”
避人耳目,丁翎躲开人群,饶了一圈,果然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侧门,露出细小的门缝。
费力地推开,是一条阴暗的通道。
一走进,便感受到与室外酷暑截然不同阵阵寒意,高跟鞋在瓷砖地面发出的撞击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环境中。
抬手随意擦拭额角的汗。
一路摸索,终于找到了电梯。
空调的冷风吹过,刚刚被汗水打湿的衬衫变得冰冷,不适地贴在身上。
从电梯中的倒影看,
她的样子狼狈极了。
顾不上整理仪态,她几乎是冲出电梯,跌跌撞撞地跑向凌以昀的办公室。
猛地推开!
没有她盼望已久的身影,只有许恒毅在门边沙发上,冷嘲热讽,
“猫哭耗子,假慈悲。”
“凌以昀呢?”
嘴角不自觉地向下耷拉,丁翎强忍着泪水。
起身,许恒毅走到办公室角落的那个小门旁。
伸出巴掌,不停猛烈地拍击着。
丁翎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那扇门却毫无反应。
“喏,”许恒毅摊开手,
“把自己锁在里面,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丁记者,你现在满意了吗?”
“不是这样的。”
丁翎无奈地摇头。
“你确实见了林朗,”
背对着那扇小门,许恒毅厉声打断她,
“新闻里的照片是你吧,为什么你明明欺骗了他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毫无预警地,身后的小门传来咔哒一声。
门缓缓打开。
凌以昀靠着门框,没有如临大敌,反倒是有些懒散地站着。
“说够了没有?”
平淡的语气下,是让人无法反抗的威慑力。
一片寂静,
房间内顿时沉默下来。
凌以昀伸长手臂,在无声中探寻不到丁翎的方向,但依然固执地举着,在虚无中招招手,
“丁翎,过来。”
像是巡回游戏的乖狗狗,话音刚落,凌以昀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急切的小碎步。
她匆匆地奔跑而来。
在空中悬而未决的手有了最温暖的归属。
指尖在她小小的掌心里窝着,身边响起她怯懦的话语,
“新闻真的不是我……”
一个字比一个字小声,最后一个字他差点听不见。
宛若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忏悔。
一瞬间升腾起一阵心疼。
“我知道的。”
抬手,凌以昀习惯性地抚摸丁翎的发顶,不同于平时的清爽,有些黏腻的汗水打湿她的发,话语即刻柔软下来,
“你是觉得我生气了,所以很着急地赶过来吗?”
丁翎的头如同小鸡啄米,声音依然惶恐不安,
“嗯,你别生我的气,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不禁笑了起来,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忍不住将丁翎揽入怀里,“早上电话里跟你说了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凌以昀能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都乱了节奏,泪水在决堤的边缘,
“怎么慌成这样,班也不上了就跑过来,”抬手戳了她的脑门一下,
“真是个捣乱的小丫头。”
呜咽起来,丁翎的话断断续续,“我打你电话也不接,联系不上你,我都要急死了。”
她埋在凌以昀的胸膛,把鼻涕眼泪一起抹在他身上,
“我怕你生气,又怕你伤心,还怕你不理我。”
明明丁翎才是嫌疑犯,眼下却哭得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叹息着摇头,捏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耐心地哄着,
“好啦,以后不会失联了,答应你。”
此刻,温情满满的房间内爆发出一阵不和谐音。
“妈的,我还在这站着呢!”
许恒毅鬼吼鬼叫,
“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丁翎慌张地从凌以昀的怀里挣脱开,拉着他的手,乖巧沉默地站在身边。
搂过她,凌以昀含笑开口,
“你需要习惯一下。”
许恒毅仰天感慨,
“重色轻友呀!忙了一个上午,换来一个这样的结局。”
叹着气,朝门口走去,即将黯然离场。
“辛苦了。”
凌以昀神色认真,“多亏有你。”
“别整这些恶心人的。”许恒毅背对着两人,潇洒挥手,
“下个月我希望卡上能见到三倍月薪。”
“好。”
凌以昀答应以后,丁翎忍不住问出声,
“他的三倍月薪有多少钱呀?”
“大概比你一年的工资还多。”
回头,许恒毅朝丁翎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推门离去。
反手关上门。
许恒毅面对着走廊,在心中暗自感慨。
凌以昀完蛋了。
他逃不掉的。
那种宠溺的神态,发自内心的笑容,满含爱意的柔声细语,都是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
或许,丁翎才是他最好的药。
随着关门声,重归二人世界。
丁翎倚靠在凌以昀的怀里,
调制震动模式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她无奈地掏出手机。
“好烦噢。”
凌以昀的办公电话早已关机,但桌上的电脑仍旧一直弹出新邮件待回复的提示音。
“丁翎。”
“嗯?”
没头没尾,凌以昀忽然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
丁翎疑惑地望向他。
“我们私奔吧。”
凌以昀用着最严肃的语气,说着最幼稚的话。
并不嘲笑凌以昀,挽着他的胳膊,丁翎憧憬地笑了起来。
“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
私奔,
一个自带爱情浪漫气质的词。
郑钧在歌里嘶吼着,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曾轶可用独特的嗓音歌唱,我们去巴黎铁塔,我们去布拉格桥下,我多想和你厮守。
丁翎没想到,私奔的第一站竟然是凌以昀的家。
甚至不能说是他的家,就只是一个他居住的地方。
“我以为你很有钱。”
这是站在他的小公寓里,丁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凌以昀解开衬衫的扣子,随手脱下,
“听起来嫌贫爱富,对我颇有不满。”
“不是,”丁翎连忙解释,
“电视剧里有钱人的家都是一栋大别墅。”
凌以昀换衣服的动作一停,
“我没有家,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多难过。”
他已经脱下黑色的衬衫,换上了质地柔软的T恤。
走到凌以昀身边,丁翎心头阵阵酸意,她环抱住他的腰,闭眼靠在他的胸前。
“好舒服,”
她用脸左右蹭着,柔软舒爽的布料,只属于凌以昀的味道,
“我也想穿你的睡衣。”
扶住丁翎乱拱的后脑勺,凌以昀低下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
“衣柜里还有,自己换。”
丁翎一侧头,便吻上凌以昀的面颊,
“我要穿你身上的。”
两个人的面容靠的很近,丁翎的鼻尖划过他的脸,凌以昀伸手,轻轻刮了她的鼻梁。
“小坏蛋,你就是来折腾我的。”
嘿嘿地笑出声来,丁翎推开凌以昀,掀起睡衣的衣角,蹦跳着向上,试图将他的衣服脱下。
凌以昀只是跟丁翎一起笑着,他轻轻摇头,
“你太矮了。”
向她拉扯的方向弯腰,衣服被顺势脱下。
凌以昀上身赤裸,无奈地摊手。
在熟悉的场所里,他生活得与常人无异,随手便打开了衣柜,从中又抽出一件T恤。
丁翎反手从里面抢出一条毛巾。
“我要去洗个澡!”她一边跑开,一边回头嚷嚷,
“不能你香香的,臭臭的!”
香香的?
凌以昀低头,在自己身上使劲地闻了闻。
明明就没有味道……
哪有男人愿意被形容成香香的。
苦笑着挠头,
“你会用热水器吗?”不放心地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轻轻叩门。
洗手间的门应声打开。
她似乎只伸了一个脑袋出来,
“第一,我眼睛看得见,第二,我是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第三……”
突然提高了音量,
“色狼!不要来偷看我!”
“咚”地一声,凌以昀被关在门外。
“我也看不见你呀。”
凌以昀无辜地在门口辩解。
无人应答,
回应他的只有花洒喷出的水声。
只得束手就擒,
凌以昀扶着墙壁,慢慢走回房内。
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公寓本就不大,此刻洗手间里的动静似乎就发生在耳边。
水声,
脚步声,
还有丁翎哼唱着的歌谣。
似乎连同房间里也被热水升腾的蒸汽笼罩,一阵燥热袭来。
凌以昀猛地起身,他在不大的房间里左右踱步。
突然间,洗手间传来一声撞击声,丁翎哼唱着的歌谣断了,传来一声吃痛声。
她小声地咒骂着。
脚步停滞,凌以昀侧耳聆听。
“破架子,撞我!”
忍俊不禁,凌以昀自己站在房间中差点笑出声来。
空气都变了味道,
沐浴露的香气从洗手间飘出,明明是他每日都用,却在今天有了香水后调的甜香。
理智全然离家出走,凌以昀的脚步已经走到了洗手间的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