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无疆》迷途枫荼蘼

289、地狱不空

　　不是碧玺的错，是他错了。

　　碧玺早就告诉过他女魃已经不是当初的女魃。是他偏心，还说是碧玺的朋友也不会手下留情，一听说是女魃，又觉得没有亲眼目睹女魃害人，女魃就还是能救的。

　　可现实总教他做人。

　　眼见伊祁放勋勃然大怒的要冲上去杀了女魃，青天不再心软，先他一步抽出无患木做的白色小木刀，说道：“退后，我来。”

　　伊祁放勋微微一顿，看着青天单薄的背影，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冷冽和坚毅的味道。

　　青天终于知道跟女魃关系最好的应龙为什么会答应杀死女魃了，因为……他也做了同样的决定。

　　失去自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清醒后所面对的罪孽，那些死去的生命是无法弥补的。所以，作为曾经的战友，他们选择送战友一程，不想听到来日从哪个人嘴里听到谁谁谁杀了旱魃。

　　白色小木刀是元始亲自炼制的，连碧玺这个鬼界太子都能被伤到，杀女魃一个厉鬼自然不在话下。

　　“噗呲！”青天发动奇门局 ，脚下踩着逆乱时间的步伐，闪电般的将白色小木刀插进女魃的心口，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快到让人看不清。

　　伊祁放勋等人再看，看到的情景就是青天坐在地上，他一手抱着女魃，一只手还握着那把奇异的小刀，小刀牢牢的插在女魃心脏处，鲜红的鬼血很快就流了一地，变成一颗颗玛瑙石。

　　“咯咯……”女魃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青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要这样灰飞烟灭了。

　　“女魃，对不起。”青天低低的说道。

　　这个对不起，不是说青天对不起她，而是人族，女魃曾经那么帮助人族，可是为了人族能好好的活着，她就不能留在这世上，是人族叫她旱魃，是人族负她。

　　女魃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竭尽全力蠕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彻底化为灰烬！

　　青天浑身一震，他辨认出了女魃要说的意思，她说的是，“风后大人……”

　　下雨了。厉鬼死去，她的力量散尽，没有旱魃的影响，老天安排降下雨露滋养新生命。

　　青天收起白色小木刀，把地上的鬼血石一颗颗捡起来。

　　“别捡了。”还是碧玺为他打伞。

　　青天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他，虽然他知道不应该怪任何人，可他心里就是很难受，尤其是被女魃认出来的那一刻。

　　难怪应龙至今还痛苦的徘徊在黄泉，只是这次，他真的等不到女魃了，女魃已经被他杀了。

　　死得干干净净的，只剩这些鬼血石。

　　伊祁放勋终于反应过来，青天原来认识旱魃，可旱魃害死了这么多人，他实在没有愧疚感，挠挠头，对小露珠嘀咕了几句话，将她抱到青天身边。

　　小露珠蹲下来跟青天一起捡，一边捡一边笑道：“扶摇哥哥，这些石头好漂亮，送给我练珍珑棋局好吗？”

　　青天顿时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不行，这个是要送给应龙的。”

　　“应龙是谁？”小露珠问道。

　　“应龙啊……应龙是黄帝的老搭档，也是女魃的好友……”青天给小露珠讲了应龙和女魃的故事，说到应龙和女魃的青梅竹马，说到大战蚩尤时女魃为救应龙而死，说到变成旱魃的女魃被应龙杀死……

　　碧玺和伊祁放勋等人静静的听着，谁都没有出声打扰，只有雨声淅淅沥沥。

　　听到女魃最后变成厉鬼被他杀了，小露珠听完，说道：“应龙和女魃好可怜啊！”

　　青天摇摇头，“应龙不可怜，可怜的是死去的人……和女魃。”

　　应龙不会后悔杀了女魃，只是为她痛心、难过才放不下，他也是。

　　“女魃变成星星了吗？”小露珠问道。

　　青天一怔，“什么？”

　　“我看到女魃化成光点飞到天上了。”小露珠指了指天空说道。

　　青天下意识的抬头看天，然后反应过来，小露珠应该是看到女魃的力量溃散涌进天地灵脉了，只是她人小不懂，说不清楚，才会以为女魃变成了星星。

　　“魂魄散尽不会变成星星的。”青天说道。“天地规则不允许救魂魄散尽的生灵，这是破坏规则，她会回归天地灵脉，然后天地灵脉会为世界生出新的灵气，造福世界。”

　　小露珠惊讶的说道：“所以女魃死了是好事啊。”

　　“是啊，是好事。”青天仰着脸，没让眼泪落下来。

　　碧玺举着红罗伞，没让一滴雨水溅到他身上。

　　突然，青天猛地站起来，一手挥开他的红罗伞。

　　“小风！”碧玺捉着他的手腕，十分用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青天却没空理他，抹开雨水看向天空，碧玺见他情绪波动巨大，意识到了什么，也抬头看向天空。

　　“怎么了？”伊祁放勋也疑惑道。

　　“九曜星官、二十八星宿的星光全灭了！”青天激动的回头对伊祁放勋说道：“他们去了平阳城！”

　　伊祁放勋脸色大变，想到前日帝都传来有仙师协助的事，原来是星官么？怎么都陨落了？

　　顾不上太多，伊祁放勋匆匆安排了一些人手留下处理这里的遗留问题，一边跟着青天他们匆忙赶回帝都。

　　青天心急如焚，九曜星官、二十八星宿一直被安排保护瑶姬，如今他们全数陨落，佛子和瑶姬他们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等他们回到平阳城的时候，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魔军，没办法，只能杀进去了。

　　青天抖开青云宝扇左右开弓，将魔军扇飞，从中间硬生生撕出一条路，“不要恋战，先进城！”

　　青天跟碧玺在前面开路，青天是一通狂扇，将魔军扇得东倒西歪，碧玺则将他扇出来的风竖为屏障挡住人魔的五根箭，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伊祁放勋还没见过这么莽的，但也知道青天的焦急，他也很急，一行人迅速的冲过魔族大军奔向平阳城。

　　“是尧回来了！”司徒契在城墙上看到，忙道：“快接应他们！”

　　大禹、大羿等人立刻行动起来，魔军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已经顺利冲进了平阳城，众人又关闭城门，合力加强护城结界。

　　青天四下看了看，一个熟人都没看到，便问附近的人，“前段时间来平阳城的神仙呢？”

　　人族敬畏的看着他，刚才青天在前面冲进来，一路所向披靡，魔军竟然都阻拦不住，是以这会儿人族看他们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大禹闻言，眼眶通红的向伊祁放勋请罪，“陛下，我们的士兵染了业病，有位地藏法师和灵珠子道友在替他们驱魔，那位瑶姬仙子带着星官帮我们抵抗魔族，可是，他们全都……全都……”

　　青天脸色大变，“瑶姬？瑶姬怎么了？”

　　大禹愧疚的说道：“他们全都战死了……我们不敌魔军人多势众，瑶姬仙子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自爆了！”

　　青天一个踉跄，后退一步，碧玺连忙扶住他，喝道：“小风冷静！”

　　青天无力的看向他，失神道：“瑶姬死了？”

　　碧玺沉默，众人顿感悲伤。

　　瑶姬的死像是一个讯号，紧接着，青天看到地藏法师从朱雀大街走过来，连忙定了定神，冲过去叫道：“佛子？”

　　这位佛子悲天悯人的说道：“灵珠子陨落了。”

　　“什么？！”青天不可置信，接二连三的听到好友们的死讯，他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地藏法师平静的向他们解释了一切经过，最后说道：“上皇劫已经开始，世间已成炼狱，鬼魅横生，世间生灵皆有劫难，俗世之人，不能超脱，死后需入轮回，需要有人去普渡。”

　　青天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喃喃道：“地藏法师，你是要？”

　　地藏法师双手合十，叹息一声，“贫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青天一脸震撼，却无法阻止，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躬身施礼道：“法师大德，送法师。”

　　地藏法师回礼，碧玺此刻却一脸阴鸷的走向他说道：“你说什么？你要入地狱？！孤同意了吗？”

　　地藏法师依然平静，“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因着刚才说的那句“贫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藏法师此刻进入了一种通透的境界，他‘看’到了一些天机，看到了碧玺身为恶灵或者说恶魔之子即将要犯下的业障。

　　届时，青天逆乱，百鬼夜行……他必须阻止！

　　“你找死！”碧玺大怒，抬起手就要抽他，被青天一把抓住。

　　“你要做什么？”青天冷漠的问道。

　　碧玺一愣，然后挣开他的手，负气离去。

　　地藏法师见状依然执意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藏法师虽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却已经有了佛的慧心，然他仍在修行，所以又有了菩萨道。佛的果位已经圆满，但他行菩萨道，因此他是菩萨不叫佛。

　　霎时，宝光万丈，地藏菩萨头戴毗卢冠，身披赤黄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宝珠，神情越发悲天悯人。

　　菩萨与佛其实是一样的，甚至因为行菩萨道，他并不比佛差多少，因为佛已经圆满了，而他却还有修行的方向。

　　地藏行菩萨道，立刻惊动了无数大能，尤其是接引和准提，没想到还能这样反向而行？他们求圆满，他却求不圆满，这也太离谱了吧，关键是他还真走出了这样一条路。

　　青天发现碧玺被地藏菩萨的宝光一照，立刻第一时间飞走了，他都没来得及看看是怎么回事。

　　人族真是绝处逢生，喜极而泣了，地藏菩萨没有去追碧玺，佛光普照，驱逐帝都的魔军后，直接飞入了幽冥界。

　　从此，地藏菩萨永镇地狱。

　　而此时碧玺已经飞到了玉虚宫，只见他浑身冷汗，已经维持不住体型，变成了一阵黑雾，更糟糕的是云中子竟然不在！

　　“父王！”碧玺已经摊成了一张黑饼，委屈万分，那个该死的地藏菩萨竟然用佛心光照他，疼死他了。

　　“浮黎！”通天突然出现，见他这样，连忙帮他暂时封印了身上的力量。

　　浮黎又变回了小孩子，通天把他抱起来，用自己的法力替他梳理了一遍混乱的力量，浮黎脸色才好了许多。

　　“怎么是你？”浮黎没见到爹爹也没见到元始，又被通天看到他难看的样子，顿时语气很不好。

　　“不是本座是谁？”通天道。

　　“不许再监视我！”浮黎气呼呼的说道。

　　“本座要不看着你，你今天就疼死吧。”通天虽然说得绝情，抱着孩子的动作却很轻柔，上清仙力更是一刻不停的往他身上输入，剔除残留的佛光。

　　这臭小子就没一刻省心的，他跟元始正亲热着，还没看到他哭，偏得抽身来替他收拾尾巴。

　　“这只是一时大意！”浮黎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错，狠狠的瞪着他，“要不是你非要我去做什么鬼神，我会被那个臭和尚伤到？都怪你！”

　　通天给气得不行，“本座让你去做鬼神是要你修神性，你看你干的什么好事？灵珠子、女魃、瑶姬……还有仙界、人族都死了多少人？地藏只是给你个警告本座都觉得轻了，照本座看，应该把你吊起来给抽上一万遍……”

　　“你是不是我爹！？”浮黎暴怒的吼道。

　　“唉！”通天无奈的叹气，看着浮黎极端的样子，明显打算一路黑到底了，只能先施法让他昏睡过去，再抱去跟元始商量。浮黎老跟他唱反调，他拿这个小祖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还是让元始来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