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无疆》迷途枫荼蘼

213、恻隐之心

　　娲皇天。

　　慈航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忽然，东离君闯了进来，拉着被他钳制着双手的正在撒泼发疯的后卿。

　　后卿破口大骂，“死女人！死暴君！你放开我！我要回巫族！”

　　东离君不理他，对慈航说道：“出事了。”

　　“什么事？”慈航下意识的问。

　　“你看一下地仙界。”东离君施法，让慈航看到了被小金乌们祸害的生灵涂炭的大地。

　　慈航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会？它们为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觉得这事有点复杂。

　　两人沉默的各自沉思，后卿却急得不行，意识到自己硬不过这个大凶，只得软了口气，说道：“东哥，你放我回去吧，你看巫族被祸害成了什么样？我要下去收拾那些可恶的金乌。”

　　东离君和慈航闻言，下意识的看着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小金乌，恰巧此时，后羿搭弓拉箭，射出了令风云变色的惊天一箭。

　　一只小金乌当场被射爆，散落的太阳真火落在大地上，将千里大地烧得赤焦。

　　小金乌们还没反应过来，后羿已经再次搭箭拉弦，射向了第二只小金乌。

　　后羿是出了名的神箭手，百分百命中，又爆了一只，后卿兴奋的叫了一声，“好！”

　　甭管他是不是竞争对手，这种情况下，能削掉妖族的十个太子就是巫族的英雄。

　　慈航来不及多想，脚底生风的冲了出去，东离君皱了一下眉，身为上古四大凶之首，武力与智慧并存的犼王，他只需动动脑筋就能顺着蛛丝马迹理清楚一切，看来他也被算计其中了，真是不爽。

　　“他要去干什么？”后卿问。

　　东离君知道他肯定是想要去挽救自己的错误了，但不能告诉后卿，因为他跟慈航是‘一伙’的。

　　为了避免后卿捣乱，东离君拿出一个乾坤鼎，将后卿暂时收了起来，又想了想，追着慈航去了地仙界。

　　慈航来到地仙界的时候，后羿已经射掉了九只金乌，天空之上，只剩下一个被吓得叫不出声的十太子了。

　　“住手！！”慈航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挡住后羿射出的最后一箭，然后又立刻用羊脂玉净瓶收了散发着高温的十太子。

　　后羿定睛一看，怒了，“是你？！杀我族大巫，又偏帮祸世的妖族太子，阐教是这么秉承天理的吗？”

　　慈航捧着羊脂玉净瓶的手微微发抖，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师尊的计划，也不知道女娲娘娘的用意，他只是听命行事？可是因为他的不知道，死了那么多的生灵就是该死的吗？

　　师尊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后羿怒不可遏，对慈航喊道：“把那小畜生交出来！否则，我连你一起射爆！”

　　慈航脸色难看，却坚持说道：“……不行，它是……”

　　无辜……吗？可那些枉死的生灵，岂不是更无辜？慈航实在不能说它无辜，毕竟是它们做错了。可他知道错不怪它们，而，倘若错不在它，错又在谁？他吗？还是女娲娘娘？还是……师尊！

　　后羿不给他多想的机会，趁着慈航恍惚的刹那，对他发起了攻击。

　　“走！”东离君及时出现将慈航推开，替他挡下后羿的怒火。

　　“东哥，你……”慈航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他，这个家伙之前还踢断了他的骨头，现在又为什么保护他了？

　　东离君轻轻松松的招架着后羿，头也不回的说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天哥让他跟着慈航，其实是要他保驾护航吧，关于那人的用心，他应该知道。

　　慈航咬了咬牙，说道：“好。”转身，纵云飞回娲皇天。

　　慈航一路闯进妖后暂住的地方，却撞到了一层薄薄的结界，霎时，将真相猜到了七七八八，寒透了心扉。

　　“慈航仙长？”羲和在结界内看到他，立刻飞奔过来，愤怒的说道：“女娲软禁了我，你知不知道！？”

　　慈航苦笑道，“对不起，妖后娘娘，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帮她骗你上娲皇天的。”

　　羲和见他表情不堪，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慈航双膝下跪，将十太子放出来，双手递到她面前，惭愧、内疚的说道：“十位太子同时出现在大地上，生灵涂炭，大巫后羿射日救苍生，我……我只来得及救下十太子。”

　　羲和眼前一黑，也跪了下来，当她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隔着结界，颤抖的想要触摸自己的孩子，“小十日……！”

　　只剩小十日了！

　　十太子像是没看到羲和一样，一动不动的窝在慈航手里，瑟瑟发抖。

　　羲和察觉到情况不对，虽然小十日是最沉默的一个孩子，可此时遭此噩耗，正常情况下它也应该大哭的扑上来让她安慰才对！怎么了？她尖叫起来，“小十日！小十日怎么了？！”

　　慈航一惊，连忙查看十太子的状况，然后不忍的告诉羲和，“娘娘……十太子怕是被吓坏了，它的意识缩在了自己安全的世界里，才失语的。”

　　“我苦命的孩子！”羲和发了疯的攻击结界，痛苦的大叫道：“女娲！女娲！你给我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娲终于从暗中走了出来，原来她一直都在旁边看着，此时见羲和如此痛苦，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却害怕的停在了结界外面，尽量镇定的说道：“羲和……那是帝俊的孩子……”

　　她底气不足的说道，猛然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是所有母亲都能像她一样想断了母女情就能毫无波澜的断了。

　　“所以呢？”羲和仇恨的看着她，“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囚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去死？”

　　“不……！”女娲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她能说什么？十日祸世是天意，是天道给人族的考验？是天道逼巫妖失去理智的导火线？是赤明劫祸乱的开端？所以她只能看不能插手？她担心她会被卷入其中，所以费尽心思从元始天尊那里讨了唯一一个能动恻隐之心，却不会被天道惦记的慈航想要救她远离战乱和大劫？

　　可是，羲和崩溃的怒吼道：“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的骨血！？”她已经不敢去想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女娲早就算计好的了！

　　女娲听出了她的害怕，脸色难看至极，艰难的动了动嘴，“羲和……”

　　不是，不是我！

　　女娲想解释，却根本解释不了，天！机！不可泄露！

　　慈航见女娲并不否认，心里也是满腔悲愤，忍不住问道：“女娲娘娘，我想知道，我师尊知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女娲百口莫辩，心里恼火得不行，干脆的把元始拉下水，“当然知道，我上东昆仑时，便是去跟他讨要你这颗棋子！”

　　棋！子！

　　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慈航双眼通红的抓着小十日跑了出去。

　　直到他精疲力尽的跑到娲皇天的边缘时，眼里的泪珠终于断了线。

　　玄椒，我想你了，他们欺负我！

　　慈航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元始，面对女娲，面对羲和，甚至面对已经千疮百孔的地仙界。

　　千疮百孔是因为，被天道屏蔽了消息的妖族天庭终于收到了后羿射日的噩耗。

　　妖族十子仅余一，气运大跌，帝俊失败的破关而出，与同样震怒的东皇太一携妖族大军攻打巫族。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战火再次点燃了地仙界。

　　再与巫族激战十天之后，帝俊查明了前因后果，终于追查到了十太子的下落，知道了它是被慈航救走带去了娲皇天，火速赶上娲皇天来接自己最后一个儿子。

　　慈航将小十日交给他，希望他能救出妖后娘娘，一起让十太子走出阴影。

　　帝俊接回儿子，却很冷漠，知道羲和被女娲囚禁也不闻不问，带上小十日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不是羲和，他的儿子怎么会出事？现在她被女娲‘护着’，帝俊纵有想杀她的心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不管她。

　　“妖后娘娘，是我对不起你。”

　　慈航心里有郁结，他想让女娲娘娘放了妖后，女娲又不肯，又不跟他说清楚，大病了一场。

　　东离君摆脱巫族回来，见他形销骨立，整个人都透露着忧郁的气息，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还不明白？

　　慈航一声不吭的坐在云海里发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离君想了想，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让你们算计老子，这回失算了吧！牵着后卿一边玩去了。

　　后卿已经对他这种遛狗的举动忍到了极限，叫道：“你笑什么笑！快放我回巫族！我要去打仗！”

　　东离君霎时收敛了眼里的笑意，露出邪气的表情，一脚将后卿踹翻在地，掐着他的脖子说道：“就你这蠢样，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去打仗？”

　　见后卿被他掐得直翻白眼，东离君才稍微松了禁制给他喘息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脸，警告道：“不想死就乖乖呆在这，哪也不许去。”

　　后卿心惊肉跳的看着他嗜血的眼神，僵硬的摊在地上喘气。

　　慈航这一病就病了几百年，等到某一天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着玄色八卦袍，惑人祸水般的青年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时，才清醒过来。

　　“玄椒……”慈航扑到来人怀里，压抑了几百年的苦楚终于化为泪水得到了宣泄。

　　玄椒轻轻的搂住他痩弱的身子，一边温柔的顺着他后背一边心疼的问道，“怎么弄成了这样了？”

　　慈航抽抽嗒嗒的说道，“师尊和女娲娘娘利用我，是我害死了金乌太子，是我害得天下大乱战火纷飞，我……才是罪魁祸首！”

　　“不是你。”玄椒抬起他的脸，替他拭擦泪水，说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天地改易，赤明劫起，不怪你。”

　　上一劫，龙汉初劫，劫火烧，又能怪谁？

　　慈航意识到这是天意，心里好受了许多，问道，“那，师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玄椒问他：“你还记得在巫族第一次见到我的情景吗？”

　　慈航疑惑的点点头，“记得。”关于他的点点滴滴，他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玄椒再问，“当时你有什么感想？”

　　慈航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想让你在那里再受一丁点儿委屈。”

　　玄椒心里暖暖的，微微笑着说道，“这就对了，那时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人族的堕落处境你看不到，巫族的霸道和对人族的残忍你也看不见。看见那些愚昧无知的人族，你也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相比现在，起码你对天下苍生都有了恻隐之心，有了感情有了责任，不是进步了很多吗？”

　　慈航被他一开解，豁然开朗，呢喃道，“所以，师尊让女娲娘娘利用我，是在历练我，让我以正确的眼光看待事物？”

　　玄椒点头，“也许有更深的用意，不过那不重要，天尊让我告诉你，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慈航撇了一下嘴，不满道：“他说得这么轻松，就不怕我恨死他了，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吗？”

　　玄椒怜惜的看着他，说道：“可是，天尊让我来接你回昆仑，你不想跟我回家了吗？”

　　慈航：“……”

　　慈航火大的扑过去掐住他祸国殃民的脸，愤怒的叫道，“是谁教的你这么可怕的话术！”

　　男人搂着他倒在云海里，眼里笑意盎然，“爷还用人教吗？”

　　慈航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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