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无疆》迷途枫荼蘼

185、天理昭昭

　　幸亏元始心性坚韧，心境无缺，换成其他人，在被业火拷罪的同时还被数百万的死魂侵蚀，早就逼疯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该受的苦也躲不了，罪孽是真的存在，他知道，这一切都该是他受的。

　　元始并不是自虐狂，他善恶分明，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一关，因此早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之前的几十万年炼魂就是为这一天在做铺垫。

　　“我欠你们的，都还给你们！”

　　真的的死魂早就被他渡尽，元始的骄傲是，即便知道这是冥河的报复，阿修罗地狱给他的折磨，他也心甘情愿去受罚。

　　少神有句话说得对，错，就是错了，做错了就该接受惩罚。

　　“阿万，仔细点！”元始叮嘱好阿万保护好孩子，开始讲度人经。

　　至于痛苦什么的，痛着痛着就麻木了，以元始的毅力，纵然经历苦难千八百，他也只会当做历劫，坚信自己无所畏惧。

　　“你这个疯子！伤到小主人怎么办？！”阿万气急败坏的叫道。

　　元始可不是一般的疯，他是真的很疯狂，之前利用情魔花炼魂十几万年、利用心劫炼心还不够，现在居然胆大包天的要用业火来炼体！

　　“你以为自己真的成神了吗？不想办法逃出去也就算了，竟然妄用业火炼体，小心连三魂七魄都被业火焚烧殆尽！”阿万很不看好的说道。

　　元始聪耳不闻，他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可这回出现了意外。

　　“父亲、父亲！好多人在叫，好吵，我好疼！”稚嫩的声音从灵魂中传来，打破了他坚不可摧的心防。

　　因为修炼万物道，孩子天生便能聆听万物之音，元始任由死魂侵蚀自己神魂，依附于他的孩子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那些撕心裂肺的死亡的痛苦！

　　元始这才想到这一点，万物有灵，能聆听万物的孩子自然能感受到任何灵物死亡前的怨恨，不仅如此，因为它御万物，还有可能会受到反噬！

　　想到这里，元始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早就知道只能靠自己，怎么就差点信了万物之书会真的靠得住呢！

　　“我儿，不要怕，这世间本无情，万物却有情，一切的错误与怨恨，都是可以消除的。”

　　元始的神魂将他孩子的神魂揽在怀里安慰，移驾至识海内。

　　元始的识海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白，仅有一个元神孤零零的盘坐在冰天雪地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元神被一层又一层的灰暗覆盖，丑陋又肮脏。

　　“父亲，你这是……”孩子被吓了一跳，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它却恰巧知道。

　　“噬怨！”

　　难怪这识海都结了冰，那是死灵怨恨的反噬，形成了枷锁，沉重到连他的元神都抵抗不住，只能竭尽全力去承受，被压得动弹不得，如何能不痛苦！

　　能够影响世界的举动，都会得到天道的奖励或者——惩罚。

　　奖励，众所周知，一般都是功德，惩罚却鲜少有人知道。

　　能得到功德，一般都是给芸芸众生带来了福泽，反之，噬怨则是伤害了众生，遭万灵反噬之怨！

　　天道的因果，有因果就有报应！

　　“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吗？这就是天道。”元始告诫他的孩子。

　　“我讨厌天道！”小小的孩子，还不能深入的了解什么是天道，他只知道，他最亲的人，那么信奉天道，为了遵从天道而狠下心去残戮众生，可伤他父亲最深的，还是天道！

　　“说什么讨厌，都太幼稚了。”元始很过分的要求他成长。

　　他的元神心无旁骛的盘坐着，万年如一日的接受一个又一个死灵的怨恨，那些怨恨，刻骨铭心，时时刻刻都在腐蚀他的元神。

　　每次有一批死魂涌进他躯体里撕咬，业火就会更猛烈的灼伤，随即，他身上的污点也会被焚烧掉，元神上覆盖的污垢也会点点滴滴的碎屑脱落。

　　“你不用担心，这业火会将为父身上的灰尘都燃烧殆尽，区区噬怨而已，只要我不愿意，没有谁可以伤到我。”

　　元始天尊的骄傲，如此傲然。

　　“父亲……”再多的话语都比不过此刻的心疼，稚子的心在这一刻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改变这世道，天道再敢欺负我父亲，我就掀了这天！

　　元始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举动，给未来的世界打造了一个怎样的混世魔王，又掀起了多大的腥风血雨，他教孩子行经布道，“跟我念度人经……”

　　一大一小的声音回荡在识海里，带着深入灵魂的善意，稚子的纯真无邪，洗涤心灵，疯狂的死魂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为巫族战死，是我毕生的荣耀，死生不怨。”

　　“从我加入妖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早一天是死，晚一天也是死，没什么好怨的，只是有点遗憾，还没有看够外面的世界。”

　　“他们都说，跟着妖皇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可我过的日子，实在心惊胆战，每次跟巫族火拼的时候，都特别难过，我不想满手血腥的，如今，也算解脱了。”

　　“我巫族，生前坦坦荡荡，死后也是鬼雄，怎么一个个闹得跟泼妇一样？实在汗颜。”

　　“堂堂三清之一，竟被逼到给自个抹黑的地步，这是什么世道？”

　　“算计是你，补救也是你，如今见到你满身功德与噬怨，我总算明白，不是你反复无常，而是天道太反复无常了。”

　　“你可知，你所信奉的天道，究竟是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原谅你，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天道无情。”

　　“天道无情！”

　　“天道无情！！”

　　“…………！！！”

　　元始听着耳边纷纷扰扰的声音，无奈的叹息一声。

　　“父亲大人？”

　　元始伸出苍白羸弱的手指抚着孩子稚嫩的脸庞，细细低嘱，“我儿，你要记住：天道无情，万物有情。”

　　“嗯，我记住了。”他未必真的懂什么，可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收入脑海中细心保存。

　　元始非常喜爱他乖觉的样子，“为父给你取个小名，就叫——有情，如何？”

　　“那我以后就是父亲大人期望的万物有情。”有情很贴心的笑道。

　　元始笑而不语，有情却读懂了他笑容里的宠爱。

　　父子俩其乐融融，阿万很不是滋味的破坏气氛，“小主人的名字肯定是法则都关注的，你乱取的什么名？娘们兮兮的。”

　　“闭嘴！阿万，不准对我父亲大人无礼！”

　　有情天生就有着凌驾于万灵的气势，即便他现在只是个连身形都不完整的神魂，一旦生起气来，任何人看到都会愧疚得巴不得将他紧皱的眉头哄开。

　　元始心疼的抚着他的眉眼，说道：“有情，父亲很高兴你维护我，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规定谁一定要喜欢谁的，有的只不过是个人的成见而已。你不要责怪阿万，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喜欢我是正常的，有你们几个人喜欢我就够了。”

　　“你……！”阿万被元始这带糖的玻璃渣给噎到了，这不是在暗示有情亲疏有别，她就是个外人吗？这小鞋穿得这么光明正大的，有情还能亲近她吗？！

　　果然，有情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抱着他父亲表白，“父亲，别人误解你，那是因为他们瞎，我明白父亲的苦心，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有情会永远陪着你的。”

　　元始有些好奇，有情明白了什么，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跟孩子透露过什么心声，难道他那聆听万物之音的本领强悍到能聆听他内心的想法了？

　　想到这一点，元始连忙清空心里的杂念，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什么想法被有情听了去误导了他的观念。

　　“有情，你还小，专心修炼便可，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父亲会解决的。”元始将他神魂送回躯体，他的孩子还太小，不应该太早学会什么勾心斗角的心术。

　　“父亲！”有情躺回躯体里，担心的说道，“父亲总是不将任何事情放在眼里，可我很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父亲，请您一定要爱惜自己！”

　　元始神魂归位，听到灵魂深处传来的担忧，心里有点难过，抱歉，有情，让你担心了。

　　业火还在汹涌，元始站在地狱的中心，不曾后悔，却也难以维持现状了。

　　“我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可也从未逾越过心中的底线一步，阿修罗，你奈何不了本尊。”

　　很多人认为元始手段杀伐，果断无情，可是他给孩子取的小名，却叫有情，连万物之书都想不通。

　　他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元始反复的念诵度人经下，死魂已经够不成威胁，业火只会将他的元神洗涤得更干净，将他的神体淬炼得更晶莹无暇。

　　阿修罗咬牙切齿，刺杀不成反倒成了为他人做嫁衣，可恨透了。

　　“元始，你别得意，你看，那是什么？”阿修罗查看其他人的状况，心情好转，不怀好意的说道。

　　元始心头一跳，预感到不好，通天！

　　随着暗紫的业火喷涌而出，浓郁的魔云翻滚在阿修罗地狱上空，气焰逼人。

　　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如繁星般闪耀的天穹之中，神秘的洞井无声无息的开启，如渊如瞳，元始脑子里绷紧的铉‘啪’一声断了。

　　——诛仙剑阵被破后，灵宝天尊倍受打击，如同此刻一般，元始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影子在池中倒映出，被那滚滚魔气包围，堕落成魔！

　　元始心惊肉跳，“通天！”

　　通天睁着无神的双眼，双腿都踏入了化魔池，脸上黑色魔气缭绕，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元始急速往前飞去，小心翼翼的蹲在化魔池边，往前看去，还好，化魔池中只有模模糊糊的背影，还没有清晰的倒映出通天的影子，说明通天心里还是清明的，只不过不知道被什么迷惑了。

　　元始呼唤，“之末，之末！”

　　通天手中的青萍之锋光芒四射，之末大概也意识到了不妙，微微抬高剑身转而指向元始。

　　“天尊？这是什么？”之末不解的问道。

　　“这是化魔的征兆，一旦化魔池中出现谁的影子，谁就会堕落成魔！之末，快帮我把通天拉上来！”元始看着逐渐变得清澈的化魔池水，焦急的说道。

　　“什么！”之末不敢大意，连忙将剑身延长，“天尊，你抓着我，将他拉上去，这化魔池中有一股魔力吸附着我们，我没有办法上去。”

　　元始伸出手，一把抓住青萍剑的剑身当做‘救命的绳子’，使劲的往上拉。

　　通天纹丝不动，谁知用劲过大，通天又毫无防备，竟将青萍剑夺了过来。

　　“天尊！”之末变化成人，与通天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闪过丝丝黑气，痛苦的说道：“化魔池果然厉害，我好像也被魔气入体了。”

　　元始顾不上被魔气污染的之末，看着化魔池中通天渐渐显现的倒影，关心则乱，不顾一切的跳进化魔池。

　　之末大惊失色，“天尊！”

　　他并未直接接触化魔池水就已经这样痛苦，这化魔池，端是大凶煞器！

　　元始扑通一下搅乱了化魔池水，泛开的涟漪晕开了通天快要成型的影子，他挡在通天身前，趁那影子还没有稳定下来，连忙摇晃通天，希望将他叫醒。

　　“通天！通天！你清醒一点，看看我！”

　　通天眼中忽然滴下泪来，呢喃道：“二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仿佛宿命轮回一般，鸿钧的声音又从天外混沌传来——灵宝天尊堕落成魔，逐出师门，着诸圣人诛杀魔圣，替吾清理门户！

　　记忆与现实重叠，元始声音发颤，“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从来没有停止过！”

　　“你撒谎！”通天语气冷了下来，“你说喜欢我，是骗我的！”

　　元始一怔。

　　“天尊！！！”远处传来之末不敢置信的声音，元始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化魔池中，他被淹没，沉入了化魔池底！

　　他的身影悉数倒映在化魔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