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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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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心从侍应生手里接过热腾腾的咖啡,她啜了一口,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展眉微笑,冲着咖啡师竖起大拇指赞扬!
咖啡师是位蓝眼睛的小男生,金色的卷发有点儿像泰迪,高高瘦瘦、很秀气。他冲着她腼腆的笑笑,指了下自己的胸卡,随后用手语跟她说谢谢您喜欢我的咖啡。
安德烈 - 泰勒。
遂心仿佛被什么蛰了下,眼睛有些刺痛。她冲着男孩莞尔一笑,把咖啡的钱和一张小卡片夹在一起放在桌上,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不料,刚转身就看见那个西装笔直,优雅绅士的男人迎面走来。遂心眸光一沉,抿深了唇,方才温暖亲和的笑容悉数敛去,目光冷冽,面色淡薄,甚至有些不易近人。
蒋洲慕看了眼遂心身后的小男生,整个人惊讶得呆住了。因为她的迅速变脸......他微微莞尔,步子并没有停下来。
在遂心沉着脸从身旁经过的时候,蒋洲慕突然抓住她的手。
“松手。”遂心冷声开口。
蒋洲慕抿唇不语,却也没有放手。
“你到底想做什么?”遂心清亮的眼眸掠过一丝愠怒。她转过脸,瞪着他,压低着声音说:“蒋洲慕,别忘了你当年说过的话。”
蒋洲慕凝眸看着她。许久,才缓缓的松开手。他轻轻笑起来,声音仿佛跨越千山万水而来:“我都记得。”
“记得最好。”遂心咬着牙,用力的握住手中的咖啡,纸杯有些变形.......她一字一顿说:“既然都记得,那也请你说到做到!”
听着她几乎没有的脚步声,蒋洲慕苦涩一笑:“遂心,你记得我当年的话,为什么独独没有记住我说我后悔的那句?”
到底是没有记得,还是刻意忘记了?
……
蒋洲慕关掉邮件,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休憩。
他把手机紧紧的攥在手里……五年前在纽约加入Jason-Kloss Hsu,后来被派遣到伦敦任职,至今只设计了五款手表,包括昨晚在展会上大出风头的那款“日心说”……想起昨晚惊艳的一幕,蒋洲慕眉梢微微一动。
“褚遂心,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放弃你,结果你又出现了……”蒋洲慕按住眉心,忍不住低声轻喃。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陆思北正翻阅着八卦杂志,听见蒋洲慕的声音,以为他在同自己讲话,疑惑的看向他,问:“你说什么?”
蒋洲慕展眉微笑,“我说,如果你吃光这一桌子的零食,金先生得把你关起来魔鬼训练一个月吧!”
“滚蛋!谁训练谁还说不准呢。”陆思北嗤笑。他看向桌面,目光微微顿住,剑眉轻蹙……“咦…这是什么?”
陆思北葱白修长的指从零食堆里捻出一本浅灰色的牛皮速写本,高高举着,敏锐的双眼眯成一条线,仔细端看一番后,他已然知晓本子的主人是谁。他闲闲的笑着,说:“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难怪她会遗漏。”
蒋洲慕看着那精致而小巧的本子,封面上的标志…他眸光一沉。
“怎么?”陆思北捕捉到蒋洲慕眼中一瞬即逝的伤情,两道英气十足的眉毛微蹙,疑惑道:“你见过?”
“见过。”蒋洲慕温文一笑,淡声道:“这是Red-dot设计大奖特制的奖品之一。”
闻言,陆思北一脸恍然,调侃道:“看不出来,你们还是本家!”
“我早就不碰设计了。”蒋洲慕微笑着说。
陆思北伪装没有看到蒋洲慕眼中一闪即逝的落寞,翻开本子的第一页,潦草的英文字眼映入眼帘。“LiensChu。”他念了出来,眼前再次浮现那颗灵动的美人痣……他忍不住扬眉笑了起来,说:“怎么起了个像男孩子的名字!”
……
蒋洲慕静默的看着陆思北,清俊开朗的面容表情多变、眼神从轻佻散漫渐渐变得深邃,嘴角的笑容是唯一没有的变化......他沉了下眸,轻咳一声,提醒道:“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翻看她的东西,这样不太好吧?”
“呀!”陆思北惊了一下,修长的手一合、将速写本收在手心,说:“你不提我都忘了,那丫头脾气不是一般的坏!”
蒋洲慕脑海里浮现那张飞扬恣意的面容,微笑说:“放下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找了呢。”
陆思北耸耸肩,把小本子搁在桌面上。
他仍盯着小本子看,意犹未尽的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钟表设计师。”
“我也没想到。”蒋洲慕说。
**
遂心下火车的时候,外面飘着绵绵细雨。
伦敦的冬天,向来阴冷多雨。
这种阴雨绵绵、冰冷刺骨的天气,这两年格外多。
有时候,她宁愿它痛痛快快下一场暴雨,把整个城市冲刷一遍……可惜,上帝从来不听人类的祷告。
而她这个顶讨厌下雨天的人,不知不觉中竟然在伦敦生活了四年之久。
这里,曾经是她最不喜欢的城市。
遂心望了眼灰霾霾的天,心情越发郁闷......放肆的冷风从侧面刮来,她的一头长发被弄得乱七八糟。
“Oh,Shit!”
遂心咬牙啐骂了句。索性扯过卫衣的帽子戴上,心里仍不解气:早晚把你给剃了!
“Liens-Chu!”
突然,身后有人叫她。
遂心皱眉,闻声回头,那两位身长玉立、黑发黑眸,俊而不凡的男子站在一群金发碧眼的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遂心冷冷的瞟了一眼,转回脸,装作没有听见。她抬手拢了下风衣,紧两步融进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喂!”陆思北一脸愕然,不可置信的指着早已没了遂心身影的方向,对着蒋洲慕说:“她明明回头了呀!为什么还......”
“很显然,她不想理你。”蒋洲慕淡哂。
“我…”陆思北无辜气结。
五年未见,褚遂心还是以前的那个褚遂心,骄傲、张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蒋洲慕忍不住笑了,他拍了拍陆思北的肩膀,说:“走吧。”
陆思北撇嘴,清俊的面容难掩失望。刚走了没两步,他又问:“那本手札,真是她拿走的吗?”
蒋洲慕面色严肃道:“当然。”
“那个…”话刚说出口,陆思北立刻察觉到自己话说得不对,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随口确定一下而已。”
蒋洲慕微笑着说:“我知道。”
陆思北连连摇头,清俊秀气的面容难掩失落。他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子,心情郁闷的轻喃:“连声谢谢都没有,早知道不还给她了.......”
蒋洲慕笑而不语。一辆红色的双层巴士从他们面前经过,蒋洲慕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抿深了唇......
**
遂心回到公寓,整个人如同虚脱,仿佛刚刚经历一场精疲力竭的大战……她脱了鞋,一头栽进柔软的被窝里。
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张清俊儒雅的面容,那双黑色的眸子古井微波、深不见底……不过几年的光阴,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不显喜怒、沉稳干练的男人,再也不是她的少年。
房间里的暖气开着,但她仍觉得冷。
她翻了个身,微微蜷缩,扯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这一觉,睡得不算好。
恍惚间,总有些七零八碎的声音在搅扰着她……她辗转反侧,衣裙黏糊糊的缠在身上,难受得紧……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摸索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盒,取出两片,就着桌面上那杯不知何时倒的清水吃下、又脱掉了身上麻烦的衣裙……渐渐的,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外婆和邻居的阿婆在看得见湖的花园里喝茶聊天。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温暖和煦的阳光懒洋洋的喷洒在各个角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悠然自在的笑容。
褚奈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拉住她的手,教她华尔兹的舞步.......前进、后退、并脚,停;前进、横移、并脚、停……她鼓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不时飘向外婆面前那壶香茶,完全无心脚下。
外婆看穿她的心思,啜着茶,笑眯眯的说:“不学好,不准过来吃茶。”
闻言,她俏丽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褚奈闷声笑起来。他突然一松手,猝不及防的将她甩了出去……她还没来得及尖叫一声,他及时的过来,稳稳的接住她,摆出一个优美漂亮的舞姿。
她咬牙,愤恨的瞪着褚奈。
褚奈抿着唇,眉眼凝着三分笑意。他瞟了眼外婆那边,凑在她耳畔,轻声说:“如果今天还想坐下来吃茶,就给我认真点儿。”
她仰着小小、圆圆的脸,金光把她鼻尖上的黑痣都点亮了.......她狡黠一笑,一脚踩在褚奈的白色运动鞋上、用力,笑着说:“知道了!”
……
后来,褚奈被人叫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花园里练习走位。她看着褚奈那一行人,越走越远……她一再的叫他,可他却没有回头。
这时,一双手伸到眼前,那温柔若水的声音仿佛穿越千山万水赶来,对她说:“我们接下去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