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贪心》余秋晚

4、第四章

　　“蒋先生。”高栩敲门进来。
　　“送回去啦？”蒋洲慕微侧着脸，淡声问。
　　“是的。送到JK的秀场外面，正好碰到她的同事。”高栩说着，顿了一下，“她好像是这场秀的策划师.......”
　　话还未说完，高栩察觉到自己话说得有些多了，立刻噤声低头。

　　“策划师？”蒋洲慕回过头，目光深长的看了高栩一眼。他轻轻扯了下左手的衬衫袖口，完全遮住陈旧得褪色的表带……什么策划师，她不过是个做表的而已。
　　他望着那片连绵的山岚，淡淡的笑开，说：“你重新调查一遍JK这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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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心喝完咖啡，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踢了下脚，搭在茶几上，心满意足的笑道：“总算活过来啦！”
　　林希倚在墙角，狭长的凤眼扫了她一眼，鄙夷道：“褚遂心，你可真容易满足！”
　　“当然！”遂心白了他一眼，说：“做人不能太贪心。”

　　林希稍稍沉吟，说：“一份牛角包一杯咖啡，你其实可以再来一份。以你付出的辛劳，这要求并不过分。”
　　遂心捧着马克杯，笑笑：“林希，虽然你很大方，但我确实吃不下了。”
　　“你真好养活。”林希凉凉的嘲笑。

　　遂心淡笑着瞥了林希一眼，没有说话。
　　她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站起身，舒展筋骨……看见自己的手袋，眉眼间俱是笑意……她动了动脖子，说：“吃饱喝足，准备归程！”
　　“想得美！”

　　林希毫不客气的击碎她的美梦，说：“你暂时还不能走。”
　　遂心笑容一滞，疑惑道：“为什么呀？”
　　“不知道。”林希耸肩，说：“这是Boss的意思。不然，你以为我刚才火急火燎的找你做什么？就是怕你像上次那样，偷偷溜了。”

　　想起上次许至恒震怒时的样子，林希至今还心有余悸……不过这个褚遂心可真够任性，自己的秀也敢玩失踪。虽然都是她以前捣鼓的作品，但是没有设计师谢幕的秀，JK历史上算头一遭。
　　那一次，不怪许至恒骂得狠。
　　“你呀，好好待着吧！”林希说。

　　遂心脸色有些难看，连珠带炮的说：“他不是说我只要把秀场搞定就可以继续休息的吗？现在外面还有我什么事吗？”
　　“都说了，我不知道。”林希三缄其口。他抚着马克杯，有些探究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遂心，就算等秀结束了再走，也没什么吧。”

　　“确实没什么。”遂心淡哂。她转过脸，那片层峦叠嶂的山林映入眼帘，视线有些压抑。日落西山，晚霞渐沉，距离秀开场的时间，不远了......“这鬼宅阴森森的，我不喜欢。”半响，遂心说。
　　“……”林希无语，“这理由……我给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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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心躲在后台里画画，成排的礼服将她挡了彻底。
　　听见第一管风笛吹起的旋律时，她手中的笔猛然一顿。竟然是苏格兰的圆舞曲……“林希这个死东西，该不会搞错了吧？”遂心皱眉轻喃，迅速把速写本和笔塞进背包里。
　　那悠扬的调子还在她耳畔回荡……腿有些麻，她得站一会儿。
　　“原来你躲在这里！”

　　“哎呀！”
　　遂心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她叫了一声、摔倒在地。精美的礼服排山倒海般朝着她扑来……

　　林希紧两步过来，费了好些力气，才将遂心从礼服堆里面扒出来......看着她苦兮兮的皱着小脸，林希强忍住笑，无奈的说：“褚遂心，你这些年到底怎么活下来的呀？走个路也能扑街！”
　　“你才扑街！”遂心怒驳，手里的衣夹子毫不留情的砸到他脸上。她赖在地上没动，瞪着林希，骂道：“都怪你。没事嚎什么呀！”

　　“我…”林希眨巴着眼睛，无语凝噎。
　　......摔死丫的。
　　早知道让你埋衣服堆里算了.......

　　林希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还不起来，打算在这里过一晚上吗？”
　　“疼！我缓缓…”遂心的手按在腰上，痛的直抽气。
　　这些地板，都过了三个多世纪，怎么还这么硬啊？遂心在心里默默诅咒林希什么时候也摔一跤......
　　林希笑，啐了她一口：“活该！”

　　“真是最毒男人心！”遂心搭着他的手站起来。前面的音乐已经换成其他，她想起刚才那茬，皱着眉问：“你刚才那音乐怎么回事啊？”
　　“那个啊......”林希支支吾吾，斟酌片刻，才解释说：“Boss临时起意换了，我也是刚知道。”
　　遂心白了他一眼，说：“鬼才信你！”

　　林希讪讪，转移话题，说：“前面给你留了位置，不过去吗？”
　　遂心偏过脸看着一地五彩斑斓的礼服，上面的宝石有些扎眼……这堆东西必须给林希收拾。她心里谋算着……“什么位置？”遂心问。
　　“出去不就知道啦……哎呀，这里不用你收拾。”林希看穿她的小算计，拉着她来到视觉最好的角落，撩起厚重的帘子，指着头排的方向，说：“总监左手边空着的位置，就是给你的。”
　　“……”

　　遂心目光穿过T台，那边挨着坐在一起的几个人，男的西装革履，气度翩翩，风采卓然；女的云鬓丽影，珠光宝气，美艳绝伦...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主儿……她忍不住丢给林希一记白眼，这哪是看秀，分明是受罪。
　　“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遂心直摇头。
　　林希好笑：“有那么夸张吗？”
　　“…真有。”遂心说。

　　……是许至恒。
　　遂心微微皱眉。许至恒一直跟身边的男子交头耳语，甚是亲密......到底是谁？竟然叫他如此上心.....遂心偏过脸看着拿着对讲机指挥模特走位的林希，刚才那个位置，该不会是他假公济私的吧？

　　那男子的目光都放在T台的模特身上，闲闲的回应着许至恒。他猛然抬头......遂心感受到一股炽热......她心口猛然一滞，脸色一下子煞白。
　　她节节后退，终于忍不住推开林希，慌乱的跑开......

　　”遂心，你去哪儿？”林希按掉对讲机。
　　看着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跑出后台的遂心，林希特意回头看了眼前台……并没有什么。

　　“林先生。”林希刚准备去追遂心，不想被人叫住......助理说秀后party有些临时的事情需要他确认。“找个人跟着Liens。”林希指着遂心离开的方向吩咐。
　　……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
　　林希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
　　遂心站在花园里。
　　她没有系围巾，冷风从领口灌进来，她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很大......风衣口袋里的手机不厌其烦的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有接，仍陷在刚才那一方震撼中，久久无法回神......
　　她紧咬着牙，瘦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
　　不知过了多久，遂心拍了拍早已经被冻僵了的脸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她出来有一段时间，展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她得回伦敦。
　　......这个地方，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刚消停不久的手机再次响起来，遂心以为是林希又来逮她，刚想掐掉，看到来电显示时，微微愣了一下。
　　是堂哥褚奈。

　　“哥。”遂心接起，声音压得很低。
　　她抿着唇，听着褚奈说话，刚才稍稍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惊涛骇浪，姣好的容颜血色尽失，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过就会被吹倒似的。
　　她连忙靠到一棵银杏树身上。
　　电话那头的褚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担忧地喊了一声“遂心。”

　　“我在。”遂心哑着嗓子急急应了一声。眼泪突然失控且掉得凶猛，像冲破闸的洪水。她用手抹了一下，索性懒得理会，只是咬着唇，放缓着呼吸，不让褚奈知道她在哭......长发被吹得凌乱。
　　今夜的她，可谓狼狈至极。

　　……
　　蒋洲慕躲在角落里，淡淡的啜着香槟，看着花园里的华服丽影，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
　　“蒋先生。”高栩来到他身侧，说：“蒋副总已经走了。”
　　蒋洲慕没有回应。
　　“很抱歉，蒋先生。”高栩说。

　　蒋洲慕修长的指闲闲的敲着酒杯，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小高，今晚的事情，下不为例。”冗久，蒋洲慕说。
　　“我知道了，蒋先生。”高栩郑重的点头。

　　蒋洲慕微垂着脸，盯着自己左腕上斑驳的表带，凝眸。今晚的展会上，压轴的那块名叫“日心说”的手表……
　　为了促成合作，许至恒可谓用心良苦。

　　蒋洲慕薄薄的唇弯起一条弧线，他把酒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里，手放进西裤口袋里，跟高栩说：“你先到巴黎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