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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


  •   祖国的大西北,陇原省金州市内的这个小县,兰原的天气和往常一年的冬天一样,虽然还是那样的寒冷,还是那样的干燥,还是那样的朔风剌骨,但在他的心里却是刻骨铭心的,这就是一九八八年的那个冬天。
      北沟乡抓点的乡干部邀请他去一个边远的村上办农技培训班,不知道这个乡干部知道他是负责这个乡农技推广服务工作的,还是给他们县农技服务中心或是县农牧局单位上的领导讲了没有,就连乡上的领导也没有给他安排这个工作,乡上的农技站的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儿。他一句推辞的话也没有说,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个抓点的乡干部是乡妇联主任,三十岁左右,虽然已为人之妇还有小孩了,但身材苗条,面相姣好,年轻漂亮,堪称北沟乡政府大院的一枝花。乡妇联主任高中文化程度,却是个能话能干的女强人。由于工作关系,他经常到乡上去,见面接触的多了,他和这个乡妇联主任也就都熟悉了。
      乡妇联主任抓点的这个村,名叫朱家湾,位于这个乡人最东南角上,离乡政府位置比较偏远封闭,村东南有个地形复杂石山高耸沟谷狭窄的地区,人唤“袁家峡”,来历有两种说法,一是传说很早以前,这里是一个陡峭的大峡谷,下有河流,两岸的山崖上有人看见曾经有猿猴在这里攀缘出没,从峡中河水漂过的伐子客也曾听见过猿猴奇异的鸣叫,另一种说法是这里的附近最早住着的绝大多数人家都姓袁,所以就叫袁家峡。这里是兰原县北沟乡、佛洞乡与乌铁市乌铁区交界的地方。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村子西南面有一出口,村中的大路连结到金州市到乌铁市的公路上,还有陇原省金州市到宁夏自治区银川市,再通至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的一条铁路线,都从这里的袁家峡经过。这个村子也是乡妇联主任出生成长的娘家地,大多数人都姓袁,乡妇联主任也姓袁。
      他在北沟乡青土村委会下乡驻点,乡妇联袁主任早先就说过,这次正式打电话找他,约好了今天晚上去袁家湾村办农技培训班。晚饭吃过后,他在村上的客房里坐着边看书,边等着乡妇联袁主任路过村上来喊他,一同去办学习班,主要由他来讲农业技术方面的一些基本知识和技能。
      已是掌灯时分,窗外一片漆黑,北风呜呜,一阵紧似一阵,他还是感觉寒气袭人,周身发冷,伏下身来,用力拉一拉洋炉子捅灰的把手,炉膛内的冒出一些炭火星来,炉火更红亮,更旺了一些,他拿火剪挑开圆圆的炉盖,再抓过小铁铲从炭箱铲起一小铲大炭块,丢进炉膛里,立时炉膛内哔吧作响,炭火烈焰腾飞起来,火星乱溅,他用火剪挑过炉面上的炉盖马上盖严了喷出红裙绿带儿火焰的炉口。
      村委会大院里有金属敲击的响声传进他的耳中,是自行车在地上行走时颠簸所发出的。片刻功夫,随着一阵脚步声,他住的客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乡妇联袁主任,后面还跟着一个男青年乡干部,他认识是乡林业站郭专干,一个黑脸迷眼,脾气很好的小个子。
      一阵寒风被进门的这一女一男带进屋来,他下意识紧走两步过去关严了房门,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已伏身围到火炉两边烤起来。
      “冻坏了,这天气太冷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早,气温下降的太快了,风又大,干冷干冷的。”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说着,取下围巾和帽子,挫着手,将手掌举在挑开的炉口上烤,红红的火焰映在手掌上,顷刻就烤热了冰冷的双掌,举起来在脸颊和耳朵上一次一次的拍压着,通过两个手掌借取来炉火的热量,温暖自己冻木两个脸蛋和冻痛的一双耳朵。
      “袁主任、小郭子,赶紧烤烤火,烤热火了我们就出发去朱家湾办培训班。”他看着乡妇联袁主任和林业站郭专干微笑着说道。想给这两个乡干部倒点热水喝,暖和一下身子,可只有他自带喝水的一个杯子,暖水瓶有灌的开水,可没有倒水的杯子,只好作罢。
      “小孔、小郭子咱们赶紧走吧,村上已经准备好了,不要让他们等的太久了,等不住都跑回家去了。”乡妇联袁主任穿上大衣,围严围脖子,先穿戴好了一切,全副武装起来,催促乡林业站郭专干和他立即出发。袁家湾村包点的乡干部是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两个人,这次袁家湾村办农技培训班,乡妇联袁主任是乡上在袁家湾村包点的负责人,又是乡妇联袁主任的娘家地,办不好培训班乡妇联袁主任当然会觉得很没有面子的,如果办好了的话,可显示乡妇联袁主任的工作能力的领导水平了。
      他赶紧伏身拉几下洋炉子捅炉灰的把手,由于用力过大太快,拉摇震撼,牵动得屋内洋炉子上方到前墙上连成直角的排烟圆炉管子,也禁不住抖动了几下。他揭开炉盖,从炭箱里干脆抓了几把大炭块扔进炉膛里,又铲了几铲小些的炭粒装进炉膛里,从炉口里飘出来的红红火焰立时被填压下去,再铲上两铲炉底洞里的炭灰渣盖在上面,再盖上炉盖,这样耐烧,着得时间长一些。
      他压好炉火,急忙抓起来床上放着的北京烤花呢大衣,边穿大衣边找出淡驼色毛绒围巾,往外走时,边围围巾边往出掏自行车钥匙,从房门口出来锁上了门。
      “这么冻的,快走吧。你们两在前面带路,我后面跟着。”借着客房玻璃窗口传出来的亮光,他看着穿得鼓鼓囊囊,厚厚肥胖,裹得严严实实的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一女一男靠着自行车站在院里,他边开着窗户下靠墙立着的自己的自行车,边对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说道。
      他打开自行车锁,推着自行车快步跳上去骑上,借着微弱的光线,紧紧跟在乡林业站郭专干和乡妇联袁主任的后面,绕过村委会大院中间的圆形花园,出了青土村村委会大院敞开着的粗钢管铁栅拦大门,上了门前的大路。
      不对,怎么向北骑呢?林业站郭专干和乡妇联袁主任为什么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向北而行?向北不是又向乡政府的方向转回去了吗?走袁家湾村他是知道的,应该向南再向西行,或者向西南方向而行才对。这不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吗?
      外面夜黑风大,寒冷的北风没有多久就冻透了全身。他带着疑问紧蹬自行车脚踏板,加快自行车前进的速度。尽管他加油用力骑车,但迎面而来的寒风十分强劲,力量也是不小,在与逆风的较量中,自行车行进的速度在艰难中前行,在努力中慢慢加快。
      路两旁林带的黑影,在黑夜里,就像两堵高高的黑墙,慢慢向后移去。
      骑车快要到大路的第一个路口,也是向东的路口时,好似黑影的高墙到了一个豁口处,能看见东面远外的天色了。不知是乡林业站郭专干和乡妇联袁主任有意放慢了速度,等他跟上来,还是他速度加快了,他和乡妇联袁主任已经并驾齐驱了。
      “袁主任,怎么往这面骑?这不是走回头路吗?袁家湾村不去了吗?要到乡上去吗?”他大声的向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方向说道,几乎是在在大喊,害怕大风中声音被风吹偏了,说话声音会听不到了。
      “时间……来不及了,小郭子领着……我们走捷路,走得……快一些,争取……早点到,别让村上等得……太久了。”由于乡妇联袁主任一个女同胞,转头对他说得话,虽然声音细而低,力量小了点,但他也能在大风中,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大概,基本听明白了。
      他边骑着车边想,乡干部们比他跑的熟,一定不会走错路的,跟着乡林业站郭专干和乡妇联袁主任走就行了,他也不想多走路多挨冻。
      跟着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右拐骑上了东边岔路口的土路,路虽然是窄了许多,但小路两边的农家院落稀疏,走着走着就剩下了路两边的裸露的土地,完全出了村庄。
      没有了路两边林带和房屋的遮挡与庇护,好像寒风越来越大了,寒风吹得人透心的冷,风吹打在脸上身上格外生硬,彻骨的冻。
      大风大得都要把人刮到了,双手和双臂要用力扶着车头的两个把手,稍有松轻车头就会被大风吹的偏转了,有倒在路边和拐出路外的危险。特别是大风吹起了满天的尘土,弥漫了整个空中,灰尘直往口嘴和眼睛里钻,让人猝不及防。
      大风和着尘埃吹得人睁不开眼,眼睛睁开就进土,张不开嘴,张开就要吃土。他以加快眼睛睫毛闪动,闭嘴不张来对付风尘,耳朵和鼻孔灌风进土就顾不上了,由它去吧,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更加艰难的情形还在前面等着哩。
      向南转弯,路越走越窄了,骑车走在只有一米多宽的小路上,他勉强着能看见,自行车前轮沿着的砂田边不到一米宽的小路,其实不是小路,充其量也就是田边而亦了,另一边是一条黑得看不清的河沟,想必是又深又宽,这是在考骑自行车驾照,夜又黑风又大,天又冻路又难行。
      更加糟糕的是大风吹得他浑身由冷冻到生痛,手脚由麻木到了僵硬,大风大得已刮起了砂田里的细砂,不再光是尘土了,风砂吹打进了他的口鼻眼睛和耳朵。有什么办法呢?风砂弥漫的黑夜里,看看前面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坚持骑车前行的身影,想想袁家湾村上农民们寒冷黑夜里渴望农业科学的等候,有了信念,来了力量,他加快骑车,紧跟在和乡林业站郭专干乡妇联袁主任后面,坚持就一定能够胜利的,坚持就一定能够达到目标。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路终于越走越宽了,看见点点灯火的村庄就越来离他们三个夜行骑车人越近了。
      身上的寒意像怕人的意志一样,又好似弹簧一样,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真正是欺强怕弱。这时也随着他的心情好起来,身上也越来越温暖。风砂和寒冷被坚强的意志给赶得越来越远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骑过来的,竟然骑过了这最寒冷最黑暗最艰难的一段路程。虽然不是很长走的很久的一段普通的夜路,他恍若走了许久许久,好像是一辈子,一生一世走过的路,那么漫长,那么艰难,那么沉重,似有隔世重生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不能轻易磨灭的一个片段。
      进了袁家湾,他们三个人沿着村间大路很快摸进了村委会的小院里,胡乱将自行车停靠在院中,推门进到灯光明亮的村委会大办公室里,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村上办公室里的人们看着他们三个人,眼睛里放出奇异的目光,他们三个人也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他,在灯光下只见三个人,整个的全身都是白白的一身沙土,他的黑色呢子大衣变成了白色的,乡妇联袁主任和乡林业站郭专干也是一身白色的沙土,三个人好像从土里刚刚被挖出来的埋藏者,真正一个“土人”,只有看到一对眼睛忽闪着时,才能辫别出这是三个大活人来。
      “你是个‘土地爷’”,“你也是个‘土地爷’”,“三个‘土地爷’”,他们三个人相互看着,互相取笑着别人,也是在取笑着自己,脸上却露出胜利而喜悦的微笑。
      村上的干部和懂事勤快的村民,赶紧给他们三个拍打着浑身衣服上一层白白的沙土,有的马上给他们三个打来一脸盆热水,拿来了毛巾和香皂。
      他们梳洗整理好了,就开始办培训班。他在这来之不易的课堂,看着这些淳朴可爱的农民渴求美好生活的目光,觉得今天夜路艰难跋涉值了,讲课时不同寻常,格外的认真和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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