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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

  •   红罗帐下,青铜镜中,倒映着一张绝色姿容。曾几何时,当年那个在弯月湖畔戏耍游玩的少女已然亭亭玉立。轻染蛾眉,略施粉黛,唇角微启,浅浅触碰鲜红的纸张,即便如此轻描淡写的装扮,也不难看出她的美貌,这便是南朝的三公主——沈玉清。
      曾有幸得见三公主之人赞叹:吾朝三绝,文墨辞藻乃一绝,弯月湖畔乃二绝,朝中三子乃三绝。
      南朝,江南小镇,人杰地灵,笔墨词赋的确当称一绝。弯月湖畔,留下多少风流佳话,冬夏晴雪各有特色,也堪称一绝。而朝中三子,便是指南朝的三公主,能与前二者齐名,并列三绝之中,倒真是一代绝色佳人。也的确,唯有这一方水土,才能滋养这般灵动之人,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更显江南的秀美。
      如此佳人,高贵而纯洁,如一泉潺潺溪流,流入人的心田。勿需言语,一颦一笑足矣令人心醉,便是静立在旁侧什么也不做,也难让人移开双目,随她的喜而乐,伴她的忧而愁。
      头戴凤钗,满头的金饰彰显出她的高贵身份,一袭金丝红袍,凤凰绣得栩栩如生。本该是喜悦的日子,却难从她的脸上寻到分毫喜色。身处闺房之内,缓缓站起身来,却不去注意门外的动静,只是倚窗。三月,迎春花开了,三月的天空,蓝天白云,阳光似乎不如冬日的无力,多了一丝温暖,可谁又能说,这温暖不是无尽的严寒?
      窗外,纸鸢在蓝天翱翔,一阵大风袭来,窗页摇晃着,纸鸢似乎也因此断了线。
      “飞吧,有多远就飞多远,不要像我一样困在深宫大院里,做这笼中的金丝雀。”
      淡淡的笑容解释着牵强,遮不住的是眼角的忧伤,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下来,透着无可奈何的愁绪。
      “公主怎么又落泪了?你瞧,这妆都花了。”一旁的女子连忙走过来,用手绢轻拭泪痕。
      “没什么,只是望着这一切有些伤怀罢了,这一别,不知何时——”
      “即使离开皇宫,雪儿也会一直伴随公主左右。”那个自称是雪儿的女子不待玉清后面的话说出来,便急忙接上,因为她不忍看着高高在上的三公主说出那些伤心话。
      “你这丫头,本想趁大婚之际向父皇求个恩典,放你出宫去的,北朝不比南朝,听说那里天气寒冷,处处充斥着危险。”
      “雪儿从不怕危险,定要伴随公主左右。雪儿只记得小时候,王后娘娘待雪儿如亲生女儿,公主也拿雪儿当亲妹妹,雪儿虽为婢子,却从未受到一点亏待,就连吃穿用度,也高于常人。这份恩情不能不报,所以雪儿早就下定决心,要陪公主出嫁。”雪儿连忙跪到地上,声音虽不大,却异常坚定,仿若万水千山也越不过内心的决意。
      “正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才不忍你跟着我受苦,你这丫头,嘴上总是不节制,在这里便也罢了,好歹有我护着你,若去了北朝,怕是迟早会为此丢了性命。”玉清看了看雪儿,又道:“本公主大婚,你若以我妹妹的身份出嫁,也好许配个好人家,落得半生自由清闲,就算将来我不在你身旁,也断没有人敢欺负你。”
      “公主是不要雪儿了吗?雪儿此生已无亲人,若是连公主都要舍弃雪儿,那雪儿当真是无亲无故了。如果是因为雪儿有所不足,雪儿愿改,只求公主千万别抛弃雪儿。”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不忍。更何况,若不是北朝苦寒,玉清又如何舍得这位从小到大的玩伴?既然话已至此,她终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放弃了劝说雪儿的念头。“好,本公主答应你便是了,你且起来。”
      玉清见雪儿一言不发,没有了往日的嬉闹,便提了一句:“对了,那纸鸢是?”阳春三月,弯月湖畔的花该开了吧?芳草如茵,落英缤纷,恰是郊游玩耍的好时候。
      “十七公主生性贪玩,定是十七公主在和婢子们在放纸鸢。”
      谈话间,门咯吱一响,一个小丫头机灵地探着脑袋,一溜烟地钻进了房内。那丫头的模样也就七八岁,眼睛生的十分水灵,看起来颇是可爱。
      “奴婢参见十七公主。”雪儿立刻行礼,转头又对玉清含笑说道,“公主你瞧,正说着,十七公主就来了。”
      “三姐姐,父皇说三姐姐就要出嫁了,不让玉瑶进来,可姐姐出嫁了,这后宫之中,疼爱玉瑶的人不就又少了一个,以后玉瑶想姐姐了怎么办?”
      奶声奶气的童音让玉清不自觉地从忧伤中走出,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黑发。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玉佩下缀着琉璃和红璎,而玉佩则是由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上面刻着一只盘旋的凤,这羊脂白玉在阳光下剔透发亮,实属罕见之物。“玉瑶,这个玉佩给你,如果以后想姐姐了,就看看这块玉佩。”说着把玉佩挂在了小丫头的腰间。
      小丫头满脸欣喜,却又有几丝不舍之情,那时的玉瑶还没经历过分别,还不懂得什么叫思念,只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连忙道:“姐姐放心,玉瑶定会珍惜这块玉佩的。”
      “皇上驾到——”突兀的一声从门外传来,报声的公公张扬着圣驾。
      “三姐姐。”小丫头轻声叫着,小巧的身子一直往后躲,神情间似是害怕,又似是撒娇。
      “女儿玉清见过父皇。”标准的行礼,落落大方。
      “玉瑶也见过父皇。”软糯糯的声音伴着丝丝甜意,就像是花蜜的甜腻,十七公主玉瑶还只是个孩子,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玉瑶,你太不懂事了,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这里捣乱,今天你三姐姐出嫁,还要再让她伤心吗?”
      “玉瑶,玉瑶知错了。”刚刚还是活灵活现,如今见了父皇,就变得乖巧了许多。
      “父皇,玉瑶还只是个孩子。”玉清轻声劝道,可是这劝说又何尝没有感概之意?玉瑶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不用为那些恼人的不得已纠缠,不用承担天下安宁的责任,还只是个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番小天地,而这些,她沈玉清,求之不得。
      “玉瑶,你先下去吧,我和你三姐姐有话要说。”
      “玉瑶遵命,那父皇,三姐姐,玉瑶告退。”
      “雪儿,你也下去吧。”
      “是,奴婢遵命。”
      说罢,先是一个小巧的身影连忙后退,悄悄出去,再是一个纤细的身板缓缓走开,徒留下刺眼的龙袍和鲜红的长衣。
      “父皇,玉瑶已经走了,您有什么话要和女儿说。”
      “玉清,几个女儿中,父皇最疼爱的便是你和玉瑶,你们两个,一个温婉善良,一个机灵聪颖,若不是为了停战十年的协定,父皇是断不会,不会让你出嫁和亲的。”说着,皇帝以手遮面,眼角一抹泪倾下,鼻头一团通红,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头。一代天子竟然哭了,而且是痛哭,若不是内心真的不舍,怎会不顾帝王的颜面?
      “父皇,女儿知道,父皇的苦楚女儿都明白。只是女儿担心父皇,母后,还有玉瑶。”
      “玉清”皇帝轻唤,“你放心,父皇会照顾好你母后的。”
      “父皇,女儿明白,此次和亲意义重大,身为一国公主,有义务保护我朝子民。”玉清已不如当时的哭泣掩涕,一抹淡淡的笑容映在她这倾国容颜之上,眼神里,不再是忧怨,倒多了一份从容与坚定。只见她纤细的手指,细滑白嫩,轻轻拭去男人脸上的泪痕。“父皇这是怎么了,今日是女儿远嫁之日,父皇怎么哭了?”温声细语似是疑问,但更多的则是安慰。
      “哦,是父皇忘记了,不哭了,这便不哭了。女儿且跟父皇来。”说着,便牵住了玉清的手,厚大的手掌握住小手,来到大殿之前。
      红装女子身材窈窕,绝色的美貌,淡淡一笑不知牵动了多少男子的心,令人抑制不住想要保护她。但美归美,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威严。那是皇家的风范,是皇室子女的气魄,决不允许任何人置疑。
      “公主千岁,公主千岁。”人群中传来阵阵呐喊声。玉清高抬起玉手,示意停下,这喊声便不复存在。公主出嫁,有多少人为这个女子落下同情的眼泪,又有多少男子的心碎了一地,她埋葬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只为了换来天下的安宁。她知道自己要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共度一生,她茫然,但绝不犹豫,即使眼前是火坑,也得毅然向前,纵使粉身碎骨,她没有余地,因为,那边是皇室的悲哀,亦是皇室的责任。
      “雪儿,一定要照顾好三公主。千万别让她受了委屈。”大殿之上,王后的叮咛嘱咐,寄托的是满满的牵挂,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担忧。
      “是,奴婢遵命。请王后放心,雪儿拼死也会护公主周全。”
      “玉清,此日一别,我们母女再难相见,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只凝成这么一句,倒不是说王后对女儿的爱不够深刻,而是太过深沉,已不知如可开口,母亲的心,总是细腻温柔。
      “母后,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外面风大,母后的身体受不得风,快回去吧。”
      “不急,怎么说也得亲自送女儿。”王后强撑着笑意,努力不让泪留下来,她要欢欢喜喜地送女儿出嫁,她要看着这个令她骄傲的存在骄傲地立于万民之上。
      “父皇,母后,请受女儿三拜。”公主俯身,三次鞠躬。每一次弯腰,都包含了不可言喻的眷恋。轻轻挪动莲步,一步三回头,走了九阶台阶,环顾四周,心中默念道:让我再看一眼,最后一眼,从今而后,这生我养我的土地,怕是永难再见。
      “公主殿下……”雪儿一脸的不忍,不忍催促,只是站在玉清的身边,静静地待着,待她看这最后一眼。
      玉清微闭双目,似是不让泪珠滚落,可泪还是湿润了眼眶。看着这浩浩荡荡的车队,一阵莫名的酸楚沁人心尖,车队越是浩荡,内心便越是冰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风轻抚着大地,空中簌簌落落撒下繁花,樱粉的花瓣降落在大殿之下,亦落在每个人的心中,这般唯美的画面,直到多少年后还有人记得,感慨着当时少年郎的一腔深情。可是没人知道,这花瓣雨,在南朝三公主沈玉清的眼中成了永恒。
      “玉清,这,可还美丽?”说话之人未曾露面,语气十分轻柔,仿若毕生的柔情都用在了此刻,不问你可感动,不问你可难忘,而是问道:可还美丽,因为在他的心中,他的公主值得这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而这一声玉清,更是包含了浓浓的情,没有人会觉得触犯了皇威,只因融化在这一腔深情。
      “好好的花,折下来了多可惜,将军不应是惜花之人吗?”
      “惜花,我向来不会,但我懂得惜人。公主远嫁,这是末将送给公主在我朝的最后一份礼物,公主可还喜欢?”
      半响,听到一声轻应,“喜欢。”你送来的礼物,我如何会不喜欢,这世上知己难求,唯有你会如此小心翼翼,唯有你会不计得失,但毕竟是辜负了。
      一袭白衣渐渐落下,随着这漫天飞花,一个男子的面貌呈现在人们面前,玉树临风中透着霸气,风流倜傥中透着俊美,白衣似雪,轻功如燕,少年才俊不知虏获过多少少女芳心,只可惜他的心中唯有那一抹倩影,自此天下无人,再容不下别的女子。
      “是慕容将军。”
      “难怪会有如此阵仗。”
      大殿之下议论纷纷,难怪有人这般大胆直呼皇室名讳,难怪有这般轻功造诣,这人不是南朝朝堂威名远播的慕容将军又能是谁呢?
      “慕容将军,三公主就拜托将军一路护送了。”皇帝交代着任务,这世上只有他,慕容世澜,才会真正不顾性命只为了三公主的周全。
      “臣慕容世澜领命。”坚定的一句回答,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响彻大殿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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