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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十年有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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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深秋的一天。
我无意间拉开抽屉,一摞信晃入眼帘,正要关上,转念一想,既然十年已到,那还等什么,兑现承诺吧。
数了数,二十一封。信封上的那些地址和人名,瞬间令我的思绪延展开去。
十年前,我还是西安市第二医院政工科科长,人事科通知我为一批新入职的职工做岗前培训。
跟之前和之后的无数次岗前培训一样,面对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我讲了关于励志、关于信念、关于奋斗和未来的各种激励与人生感悟。在即将结束时,忽然闪过一个小心思:给他们发了纸笔和信封。请他们为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写什么都行。而我,答应会为他们认真保管,并负责在十年后,按照上面的地址寄出去。
我说,希望经过十年的成长,十年的风雨历练之后,你们能够成为当初那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可谁也没有想到,此后,历史的洪流裹挟着我们这一代人,开始经历一系列的生活巨变:
2016年底,为科学整合和配置西安医疗资源,西安市第二医院停业、关闭。一部分同事被分流到其他市属医疗机构,其余职工,包括我,都被调往了西安市第三医院。在收到通知,准备搬运物品,腾空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我最先翻出的就是这些信。毕竟,自己的东西无论哪个遗失了,都没有太大关系,可这些信,决不能丢。
2017年2月,西安市第三医院部分科室开诊营业。西安北郊从此有了一所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综合性公立医院。
期间,单位和岗位变了,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变了。事实上,整个中国在这十年中都发生了剧烈改变。我们共同历经扶贫攻坚、乡村振兴、航空航天、高铁、华为、共享经济、人工智能还有满大街的新能源汽车……
可无论何时,只要看到那些信,就仿佛有根无形的手指,暗暗戳向我的记忆深处,提醒着自己,有个未了的承诺还在。
收回思绪,开始尝试从那些信里找出还在与我共事的职工,大概有9个人,于是给他们统一微信留言,告诉他们有信在我这里,记得来取。
他们多数收到留言时,都挺疑惑。毕竟,已经很少有人会使用邮局寄信这么古老的沟通方式了。
第一个来取信的恰好就在我隔壁办公。当我把她叫到跟前,笑着把信亲手交给她时,她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声来,周围的同事得知这是她在十年前写下的信,也都跟着激动起来,纷纷凑上去看,想知道她当年都写了些什么。
她将信看完,半是感慨半是懊恼地跟我说:“武老师,我觉得自己那时候好傻。信上说,我一定会记住老师讲的木桶理论,但其实,我现在根本就想不起来,那个理论是啥了……”
我安慰地拍拍她,哈哈大笑。
原来十年前我跟他们讲过木桶理论啊?这种遗忘后却被他人证实的过去,挺奇妙。
第二位来取信的女同事,一上来就抑制不住兴奋地张开双臂抱住我,连声谢谢。明明在笑,眼圈却又有些红。
“拆开看看?”我问。
她点点头,急迫有有些颤抖地开始拆信。
“还记得当时写了什么吗?”我笑着继续问。
“不记得了。”她摇头,接着满欢期待地展开信,面庞激动得甚至有些泛红。
“啊呀,笑死人了,信上写,希望十年后,自己能有一个疼爱我的老公和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她一边读一边笑,随后再次激动地张开双臂,抱紧了我。
时光虽逝,有信为证。
最终,还剩下十二封信,我按照当初他们填写的地址全部寄出。可三天后,却陆续收到了四封来自邮局的退信。改退批条上的原因一栏,多数写着“原址查无此人”和“迁移新址不明”。
看着这些退信,我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失落。明明坚守了十年,如今却无人认领……
所以,西安市长安区的朱婷婷、渭南市澄城县的谷超、渭南市临渭区的李萌、西安市灞桥区的范锦。你们还记得十年前,自己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吗?
如果你们能机缘巧合地看到这篇文章,请通过报纸编辑与老师联系。无论十年前的你们,在信里写下了怎样的人生梦想,希望如今的你们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