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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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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姐,”司机的脑袋再次从车里探出:“总控台消息,01号撤销了对您的惩罚,不必写检讨了。”
“什么?”苏微抬起眼,一边恶心地干呕了几下,一边不敢相信地看着司机:“我、呕……我X!“
殷咛很舒爽地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车顶上伸出的天线,冲着那上面的一枚微型监视器歪头笑了笑。然后纵身蹦下车,冲着苏微拍了拍手里的头盔,说:“搞定,还发什么呆,走啦!”
监视器的镜头,蓦然一黑,关闭了殷咛和苏微的身影。破低头闭目,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深吸口气,很是无力地缓了缓,这才转向另一台监视器上的画面,同时调高音量。
镜头中,程羽菱正挺着大肚子,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男人。
那是苏选,她认出来了,只不过,是在他将那张与破一模一样的脸皮扯下之后。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几个月来跟你同居的不是他,而是我。”苏选面对着她,一字一句。
“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程羽菱抬着头,似笑非笑,怔怔呆问。
“所以,你现在怀着的这个孩子,当然也不是他的。”苏选说的很冷静,可眼晴却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避。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程羽菱捂着自己的大肚子,双眼茫然地后退了一步,不断摇头。
“醒醒吧,别天真了,”苏选很勉强地在嘴角边勾起了一丝花花公子式的笑:“一直以来,都是我。他根本就没有碰过你一根指头。”
“骗人!你骗人!他怎么可能没碰过我?那天晚上,是我当值,他明明……”
“明明沾上了牙膏里的l.s.d,明明药性发作,将你拉上了床,对不对?需要我告诉你,那晚我们颠鸾倒凤的全过程吗?”
“不!你给我住口!”程羽菱涨红着脸,歇斯底里地捏着拳头,浑身颤抖:“我不信!我根本就不相信!那明明就是破!!他是我男人!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你凭什么?凭什么一句话就想改变事实?!”
苏选低头,冷笑了一下:“你还能再蠢点吗?如果是破,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原谅你的算计,还天天跟你厮混?”
程羽菱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苏选上前抬手,缓缓地抓住她的头发,令她抬起下巴,与他相视:“看着我,看着这张脸,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才是跟你耳鬓厮磨了大半年的男人。你所有的渴望,所有的媚态,所有的情话,都只有他才知道。”
“你这个骗子!鬼在信你!我、我杀了你!”程羽菱的眼神,已完全疯狂。
“啪!”苏选一个耳光,直接扇在了她的脸上,整个人的面部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轻抖:“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清醒过来!然后,去打掉这个孩子!”
“不!!!”程羽菱吓得目呲欲裂,连连后退,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大肚子,惧怕地看着苏选,忽然眼泪哗地一行,流淌下来:“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这是破的孩子啊,不要,不要碰我!”
苏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放过我们吧,好不好?要不我给你跪下来,我给你磕头,好不好?让我见见破,我要见他!他明明是这孩子的父亲!他为什么不肯站出来说话?!”程羽菱痛哭失声,满眼的绝望。
“再说一遍,这孩子不是他的。”苏选咬了咬腮帮,一字一句地吐出来:“现在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引产,拿掉!”
“不!你妄想!我绝不!!”程羽菱撕心裂腑地冲着他大叫,泪如雨下。
苏选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无奈地一笑,轻如自语般地说:“好吧。既然命运决定了一切,我又何必再做无谓的事情?想生就生下来吧。我总归还要是护着你们母子。”
破没再看下去,而是将手一抬,把程羽菱那双绝望的泪眼,关闭在了漆黑的屏幕里。
“哼,意料之中。”站在破身后的和羽,很是不屑地扯了下唇角。
苏微站在一幢高楼的天台顶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殷咛。
而对方则舒适地坐在地上,双臂支地,抬着下巴悠然地仰看夜空。
“找我,究竟什么事?”苏微抱起双臂。
“两个问题。第一,我师兄殷子枫去了哪里?第二,我怎么才能见到檀羽和紫婴魔?”
苏微瞥她一眼:“我凭什么回答你?”
殷咛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殷子沛。”
苏微面色陡然阴沉。
“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话题吗?殷子沛之所以救你,是因为爱。可他为什么爱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殷咛将身一个侧躺,单手托头,望着微,十分认真地说:“现在,让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一点摇曳的烛火、四面坚固的石壁和一个静无波澜的水池。这几乎就是檀冰此刻能够看到的一切。
他深吸口气,双臂展开在塘沿上,仰面将身体静而舒展地浸泡在池水中。杂乱板结的头发和胡须,以及那些覆盖缠绕在身体上的诡异植物,也静默着漂浮在水面上,随着他的呼吸,微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脚步,自昏暗的某处踱来。
檀冰闭着眼,依旧一动不动地泡在池中,直到那脚步来到身畔,方才开口轻问:“走了?”
“走了。”破缓缓蹲下,同时放下了手里的一个托盘。盘中放着剪刀、洗发液、剃须刀、热毛巾和洁面剃须泡。
“是怕连累我,还是不想依附你?”檀冰微颦着眉。
“有区别吗?”破开始仔细地为他洗头、剪发。
“白天,对她而言很危险。”
“江湖对每个人而言都很危险。”
“破小子,你真不在乎?”
“这个世上能让我在乎的人,已经很少。”破认真地为檀冰浇水,梳头。
檀冰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不好办啊。怎么觉着这两人之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似的。一个不愿意附就,一个根本没心理会。
他们真的曾在一起同居过吗?
“最算你过去对她只是利用,可她现在是你师妹。看在我这张老脸上,能帮就帮帮她。”檀冰闭着眼,说。
“我很难找到合适的人,时刻保护。”破将热毛巾轻轻地覆盖在檀冰的脸上。
檀冰沉默了。
他知道破说的没错,可还是为殷咛感到一阵无语心寒。这一刻他已经确定,破对那丫头是真的无情。也罢,感情的事总得你情我愿,就算是师父也不该过多插手。
只得无言。
破也没再说话,很是耐心地为他刮着脸。一下一下细致入微。直至刮完,檀冰摸了摸光滑舒适的脸,方才轻叹:“也是,就算你派人护着她,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何况她惹得还是那么大一个麻烦。看来我得为那傻丫头早点打算了,总得找个厉害点的男人,能心甘情愿地护她一生。”
破,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用具。
“还有你,也不小了。单身这么多年,”檀冰睁开眼,转头瞅向破:“有喜欢的女人吗?”
破抬起眼:“您这是想兼职当月老?”
檀冰怒了:“什么兼职,是专职!”
破只得叹了口气:“请问专职月老,我喜欢的要是男人呢?”
檀冰突然豪情万丈地一挥手:“只要你喜欢,别说是男人,就是一头猪,为师也敢去上门提亲!”
破无语看他。
“真的,你不信?”檀冰立刻挑眉瞪眼。
破无奈地拍了拍檀冰肩上的一大片罂粟魔芋叶子,语重心长:“师父,多在这药水池里泡会儿吧,不把这些东西弄下来,您去哪儿提亲,都得吃闭门羹啊。”
“说到这儿,破小子……”檀冰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这池水有用吗?我怎么觉着这些小家伙,反而越泡越茁壮了呢?”
“放心。泡在毒池中,以毒攻毒,不会错。”
“嗯,可能还是份量不够。要不你再往里面吐点口水试试?”
“……”
“你跟檀羽结婚,是为了苏檀结盟?”殷咛抱着双臂,站在高楼之巅的习习风中,脸上的表情颇为玩味。
“对,如果你想投靠檀帮,就一定不能得罪苏氏。”苏微从皮裤兜里抽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檀帮总部鸟窝的地址。至于你能不能见到檀羽,那就要看运气了。”
殷咛接过名片:“我师兄殷子枫……”
“你走后不久,他就失踪了。”
殷咛身体一僵,静默。
“我知道的,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苏微准备转身离开,想了想又再次回眸:“还有,谢谢你。”
“什么?”
“你让我知道了……亲生父亲的名字。”苏微的背影有些阴郁,几秒后,蓦然抽身而去。
殷咛怔了片刻,方才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张名片,再深深地吸了口气,独自站在风中,望着脚下灯火流动的繁华都市,努力地给出一个自我鼓励的微笑。
不就是寄人篱下吗?就算是下跪,就算是低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哼,原来是想去投靠檀羽那个老不死?”一个沙哑微冷的声音,忽然自夜风的某处角落中,阴森诡异地传来。
殷咛的睫毛只轻颤了一下,人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远望着脚下的城市。
殷十七如鬼魅般地从她身后的那片暗夜中步出,一双眼眸如磷火般幽冷:“其实只要你肯,我会既往不咎。”
“只要我肯?”殷咛直至此时,才缓缓回身看向殷十七,几秒后忽而一个讽笑:“哥哥,你觉得我会肯吗?!”
殷十七静静地瞅着她,突然一阵仰面大笑。笑了半晌方才渐渐收住,不无遗憾地道:“所以说女人啊,就如同一只永远也喂不熟的猫,你一味的宠爱与退让并不能令她心存感激,唯有暴力!唯有狠狠地拔去她的尖牙和利爪,扼住她的咽喉,才能令她献身臣服!”
殷咛低垂了一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间那五枚流光射寒的魔之左翼:“那就拔吧,为什么还不出手?”
殷十七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化作森然冷笑:“你现在有持无恐。可天一亮呢?会立刻变成一个任人玩耍的宠物。而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待,而已。”
“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两个人会巫咒,”殷咛淡定抱起双臂:“破,和紫婴魔。惹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都无法全身而退。”
“所以,你想投靠檀羽,因为他有紫婴魔,”殷十七的声音里,充满讽刺:“为让他收留你,你自然做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只不过,你千算万算,有件事却绝对没有料到。”
“噢?”殷咛微一挑眉。
“檀羽根本就不可能收留你。他巴不得你死。”殷十七的身上,浮起了一丝冰冷莫名的气息。
殷咛见他如此笃定,心里不觉咯噔一下。原本,她是想依仗着檀宫为自己说情,来说动檀羽,可貌似,这中间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殷十七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愈发笑出了一抹深深的寒意:“因为,他是一个该死的爱了我十几年的GAY!重点是,他知道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妹妹,想想看,你要去投靠这样一个人?以他的心性,巴不得剁碎了你才能安稳入睡。”
殷咛犹疑地看着殷十七,心头不免有点怔然。
她当然知道檀羽是个同性恋。可没想到,他喜欢的居然是殷十七!如果真是这样……
等等。他爱殷十七爱了十几年?
所以那爱,应该是深入骨髓,不死不休了吧?
殷咛沉吟了几秒,忽而一笑。
如果说,她之前还没什么把握说服檀羽的话,那么现在,她倒是有了几分自信,甚至想要跃跃欲试了。
“很好笑?”殷十七的面色有些不爽、阴郁。
“万事没有绝对。”殷咛站在风中,高耸的楼上,微仰的下巴带起了几分不羁与勇气:“或许,这份令你厌恶的情感,正是我说服他收留我的筹码,也不一定。”
殷十七眉头一颦,眼神正变得越来越危险。
“怎么,还不动手?”殷咛嫣然轻笑:“那我可要走了。时间可不多了呢。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那个人呢?”
殷十七腮帮冷硬间,突然抬手,一道细如彩丝的咒影自指上嗖地弹射而出:“你敢!“
这一弹,疾快如电,可在殷咛此时的眼里,却是稀松平常。她侧身掠影,脚下盈盈闪过,同时五道寒光霜色,于挥臂间无声无息地飞射而出,只听暗夜中噗噗几声撕裂声,飞跌出了三名正要偷袭她的毒隐人,空气中,瞬间漫出血腥的阴霾,然而那些人却似不知疼痛一般,兀自腥红着眼,向着她狂扑而来,脸上那一道道诡异的血管纹路,如可怖的面具,张扬狠绝。
殷咛扭身旋舞般地晃了一下,就落回了原地,几乎是同时,砰砰几声闷响,那些毒隐人身体直接被轰飞出了数丈开外,以她敏锐的感官,不但听到了对方的骨折声,甚至连肌肉血管的断裂挤压声,也清晰可辩。
然而,即便肢体扭曲残破,内脏已被踢碎出血,那些毒隐人却依然毫无痛觉般地歪身站起,继续强攻上来,殷咛几不可查地眯了眯眼,只因她已查觉到了殷十七手背上的那十根利爪,正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弹了出来,显然,他也要动了。
这是想不计代价地玩轮群攻战,阻挡她的去路,待到天亮,再像抓兔子一般地把她抓回去吗?
她的动作,突然间变得异常迅猛,而此时,殷十七也已欺身而上,弹出的指爪带着烟火般缤纷的咒影附加效果,冲着她汹涌而去,殷咛恰在这时张臂收回了五枚刚刚完成一波杀戮的魔翼,眼见哥哥的疾攻而至,立刻仰身后弯,佯作躲避,不想整个人却在那一个后翻中直接翻下了楼顶天台的水泥护栏,跃身而下。
风声急掠在耳边,头发像无数的鞭子在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耸立在繁华都市中的几十层高楼,为她提供了无数的阳台和窗户,她借着身体中那份骇人的力量与感知,如敏捷而迅速地一路扒着那些阳台与窗的边沿,纵身飘荡,宛如一只攀岩飞荡在丛林深处的豹猫。只几个呼吸之间,她的身影就瞬闪而逝,没入了神秘莫测的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