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咒之江湖有贼》武箭

312、命运的齿轮

　　繁星当空，夜色静好。
　　一辆银灰色的Hennessey Venom GT，缓缓地停在了S大校园的操场边上。苏小莬和殷子枫从车里下来，再一起抬头，穿过路边梧桐摇曳的枝叶，看向星空。
　　“枫，记得我哥哥大二那年，我来S大找他的那天，你就站在这里等人。”苏小莬的声音在习习的夜风中，柔弱，而清晰：“我知道你等的不是我，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忍不住呆呆地停下了脚步，我站在路的那边，突然在想，被你等的那个人一定很优秀。”
　　殷子枫依着车门，目光从星空回到了她那张高雅纯美，月莹雪魅的脸上。
　　苏小莬的目光，依旧在很远的夜空上，像在遥望，一个不可触摸的物体：“那时要知道你的名字，其实很容易，你在S大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英俊、高贵、学霸，却偏偏人缘极好。所有人都在仰视你，连最古板的老师，在看到你的时候，眼里都会闪出不同以往的光华。可奇怪的是，却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你的生活。那时，我哥哥在为赵氏卖命，正是从他那里，我才第一次得知，你，是殷氏的人。那时两帮猜忌很深。所以我都不敢想，会有一天能认识你，能在你的陪伴下，一起来这里回忆往昔。”
　　“命运是一个多么不可捉摸的小东西啊。”她笑，目光同时缓缓地回到了他的脸上。
　　“的确。”殷子枫淡淡一笑，绕过车身，站在她的面前，凝眸：“我也从没想过，当年那个站在路的对面，抱着书本，傻傻看着我的小女生，五年后，会为我挡下一颗子弹。”
　　苏小莬微仰着头，怔怔失神地，看进他笑意温暖的双眼。
　　“其实你不必那么做，”他抬手为她理了理被夜风吹散的围巾，声音轻轻的，仿佛呢喃：“太冒险，所以不值得。”
　　“当然值得，”苏小莬的眼眸中，突然雾起一片水样的闪动：“那时我真的很想认识你，很想走进你的生活，很想知道，你的喜怒哀乐。”
　　“可那颗子弹，差点要了你的命。”殷子枫像宠溺孩子似的，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你若死了，又怎么可以再走进我的生活，知道我的喜怒哀乐？”
　　苏小莬不禁赧然一笑，末了，突然亲昵地将他臂膀一拽，歪头问道：“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约你出来吗？”
　　殷子枫故意想了想，然后不解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苏小莬大睁起眼：“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殷子枫微顿了一秒，方才笑道：“那么，有没有什么神秘的生日礼物，可以让我期待？”
　　苏小莬垂下眼帘，笑。然后，将他一拽，沿着校园里的那条马路边行，边道：“我不送你生日蛋糕，也没有蜡烛。但我可以送你一地枫叶，我已经祷告过上天了，只要你踩着它，说出你的愿望，老天就会保佑你实现它。”
　　“枫叶？”殷子枫看向她，确实有些意外。S大有枫树吗？他怎么不知道？
　　“来吧！”苏小莬神秘地笑了笑，拽他向一个叉路口走去。
　　因为已是子夜时分，沉寂的校园内，几乎没有什么人迹，偶然有晚归的学子，也只低着头，匆匆而过。静谧中只有浅浅的风声和细小的虫鸣声，在伴着两人的脚步，同行。
　　叉路口上有三条道。一条通往宿舍楼，一条通往图书馆，还有一条是他们来时的路。
　　两人，走上了去往图书馆的那条。
　　那条路非常平坦，两侧都是樱花树，其间，一盏盏暖黄色的路灯，幽静成串。
　　殷子枫的脚步却在这时突然一驻。
　　地上真的有枫叶！
　　一片一片的枫叶剪影，清晰地印在地上的光晕之中。
　　他怔忡了几秒，接着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上方的那盏路灯。长方形的灯板上贴着一片片很小的枫叶，灯光垂下，将那些枫叶的暗影投射在了地上，身形有些放大，却依然清晰而又逼真。
　　“我们踩上去吧，一边走，一边许愿。好不好？”苏小莬仰望着殷子枫，目光中，星空闪烁。
　　殷子枫看着地上，枫叶的影子，终于，点了点头。
　　苏小莬不禁松了口气，她真怕他会拒绝。因为她见过太多被他拒绝的女人了。
　　她对他果然是不同的。
　　两人低着头，开始一步一步地踩过那些枫叶的影子，长长的路灯，每一盏下都是很用心的一大片。
　　美丽，无言。
　　终于，走过了最后一盏路灯，苏小莬回头，望向来时的那段路，笑问：“我许了好大好大的一个愿望。每走一盏灯，我就在心里，默念一遍。你呢？”
　　“我也许了。”殷子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你一定准备了很久吧？如果今天我有事不能来呢？”
　　“没关系，我会再等你下一次生日。”苏小莬淡笑。
　　一时间，四下寂寂。
　　“这么好的礼物，我该用什么来回赠你？”殷子枫的目光，依旧停在那些枫叶上，声音，问得认真而又低沉。
　　“我们坐下来，喝点东西吧，喝完我再告诉你。”苏小莬突然指了指路灯下的一个长条石椅。
　　“这么说，不光有枫叶，”殷子枫微笑，牵过她的手，一起坐下：“还有喝的？”
　　“给，一人一瓶，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喝完。”苏小莬调皮地眨了眨眼，从包里掏出了两瓶塑料瓶装的可口可乐。
　　殷子枫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从苏小莬的手里，接过一瓶，仰头便喝了起来。等他喝完，苏小莬才拿起一根吸管，有意无意地撕下了手中那瓶可口可乐的红色标签纸，这才开始优雅地吸吮。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路灯下，是她垂眸的沉静。
　　殷子枫也只好微笑着看向她，静默。可是忽然，他的目光，顿落在了苏小莬的那个可乐瓶上---随着她的吸吮，瓶中深色的可乐越来越少，随着液面的降低，透明的瓶身上，居然一点一点地露出了用黑色记号笔写上去的三个字：我爱你。
　　殷子枫看看那三个字，再无语地抬眸，看向她。
　　苏小莬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脸上，微微在红，却依旧低垂着睫毛，慢慢吸吮。
　　殷子枫看看中刚刚喝空的那瓶可乐，可以想见，这一瓶上，也必然写有这三个字，只要，他愿意揭下瓶身上的那一纸标签。
　　想了想，他看着那个空瓶，缓缓开口了：“小莬，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正在路边的树下等人。你说，被我等的那个人，一定很优秀。其实那天我等的人，一点都不优秀。她很混帐，也很贪睡。明明说好了那天她会来给我送来午饭，结果却让我饿着肚子，一直等到上课。那年，她刚满10岁。”
　　“噢，原来你等的是个小孩子啊。”苏小莬一脸释然。
　　“对，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可我，早已不是，”殷子枫抬起头，目光凝黑地望着某个点：“当年我等她送饭，后来我等她长大。等她能够记起我的生日，等她能够看懂我的心思。”
　　苏小莬的嘴唇，瞬间苍白，蓦然看向他的眼里，是满满的不信。
　　怎么会？他怎么会？难道，哥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可、可他不是一向都风流成性，从不认真的吗？他不是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吗？
　　他怎么会认真？他怎么可以认真？！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始终没有等到，”殷子枫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无比低沉而沙哑，带着些许自嘲：“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不过好在还有同心咒，能够让我和她彼此相连。”
　　苏小莬诧异地看着他，怔怔地问出一句：“同心咒？那是什么？”
　　殷子枫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经常微微颤抖，不受自己控制的手。最近因为失眠，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头晕头痛的情况也越来越突出。
　　“你没必要知道。”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不，我要知道。”苏小莬盯着他，回答的毫不含糊。
　　如果她不能成为他的生命，那么至少，她要了解他的生命。
　　“那就，从一年前讲起吧……”

　　“没想到你的味口这么好。”殷十七坐在餐厅的桌前，看着对面那个吃货。
　　殷咛很确定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她此时正吃得双眼微眯，相当幸福。
　　“从今晚开始，我们睡在一起。”殷十七继续说。
　　“唔？”殷咛猛然一噎，瞪着殷十七，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那么直直地噎住了。
　　“慌什么，有人跟你抢吗？”殷十七漫不经心地给她递上一杯水。
　　殷咛连忙端起来就喝顺了半天，这才缓过气来，看着殷十七有点结巴：“为、为什么要睡在一起？这里再没寝室了吗？？”
　　“寝室不是问题，”殷十七拿起手边的一颗苹果，闻了闻，然后抬起头，很认真地看向她：“问题是，我有什么理由，跟自己的妻子分房睡。”
　　殷咛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道：“真是受够了！哥哥，为什么我一定要做你那个什么该死的夫人？！！我是你的妹妹！OK？难道换个身份就会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殷十七的脸色倏然阴沉，果断而不容置疑：“何况，就算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又怎么了？”
　　“呃，男女授受不亲……”她小声地嘀咕一句，将身体往饭桌下缩了缩，再抬眼不大自然地瞥了瞥他。
　　“你个小毛孩子，也算是个女人吗？去照照镜子，看看头上的黄毛都褪干净了没。”殷十七嗤之以鼻。
　　噢？殷咛眨眨眼，瞅着哥哥对她不屑一顾的那个模样，忐忑的小心脏终于稳当些了。原来在哥哥眼里，自己根本还是个小屁孩儿啊，我这都想哪儿去了，居然紧张成这样？也许哥哥在给我换睡衣的时候，根本就是在给小孩子换尿布一样的感觉吧？
　　哇呜，这就好。果然年龄小，是个宝，打滚撒娇没烦恼。
　　再说那张床也足够大，如果一人睡一边的话，不翻个四五个跟头，那是绝对碰不到的。唉，也只能这么想了。反正在殷十七的面前，她除了服从还能怎么办？这个霸道的哥哥！
　　无奈地撅了撅嘴，殷咛突然便没了吃的欲望。于是她开始用筷子捣菜，一边捣，一边在想，自己向来睡姿不好，万一晚上乱滚，滚到了哥哥那边，把他当枕头玩具什么的抱住……呃，那醒来后还怎么再要回这张脸啊？要不，在床中间放上几盆茁壮成长的仙人掌？
　　“在想什么？”殷十七不动声色地问。
　　“仙人掌。”她一边戳饭，一边下意识地嘟囔。
　　“什么？”
　　“噢，对啦，”殷咛连忙睁大眼睛，尽可能让它闪烁出天真无邪的光芒：“哥哥啊，我问你个事儿，好不？”
　　“问吧。”殷十七慢慢地，开始削苹果。
　　“那个……”殷咛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瞧了瞧殷十七的脸色，在肚子里面找了找问题的切入点，方道：“我怎么觉得，殷子沛和殷微之间，似乎很特别啊。”
　　“跟你有关系吗？”殷十七淡淡地问，眼都不抬。
　　“好奇嘛，不知道殷子沛为什么会在沉没岛上，舍身去救殷微。是因为……爱吗？”她探究地看着殷十七，眨眨眼。
　　“不，是因为债。”
　　“血债？赌债？三角债？”她压低声。
　　“你什么时候喜欢探听这些了？”
　　“呃，”她立刻端庄地坐直身体，再漫不经心地用餐巾优雅高贵地擦了擦嘴，正色道：“饭后消消食嘛。”
　　“是情债。”殷十七慢慢地从浑圆削好的苹果身上，掀起了一串完整的苹果皮：“殷子沛17岁的时候，睡了一个女学生，那女人怀孕后，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可殷子沛在睡过她之后转眼就忘了，而且也不打算负责。那女人只好辍学，带着私生女，嫁给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学老师，后来，就像很多小说写的那样，女人因一起车祸，意外丧生。不久，那个老师就在家里办了自己的养女，那一年，殷子沛的这个私生女才刚满8岁。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把她的所有资料，扔在了殷子沛的面前，我让他自己选择，管还是不管。他想了一个晚上，然后，在女孩上学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她，问她是否愿意离家，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并从此投到了殷氏门下。如你所想，她就是殷微。”
　　殷咛一动不动地张着嘴，趴在桌面上，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瞅着殷十七。这就是真相？她居然还奇葩地以为，殷子沛对殷微是那种浪漫悱恻暗恋成痴的男女之爱！
　　“所以他舍身去救殷微，不过是一个父亲为保护女儿，下意识的本能而已。”殷十七说的很淡然。
　　“……”殷咛则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
　　“那不是本能，也不是还债，”殷咛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双眼忡怔地喃喃道：“那是父爱。”
　　殷十七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父爱？咛，你还在渴望这个？有我，难道还不能满足你吗？

　　夜风瑟瑟。
　　路灯下的“枫叶”，静静地映在苏小莬的脚旁。她听完殷子枫讲述的最后一个字，半晌方道：“所以，你在那个时空用同心咒救了她。而她却一直在用这颗心爱着别人。”
　　殷子枫一笑，歪头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倔小孩：“小莬，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和她已经不可分割。我生她既生;我死她既死。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就算你能接受这样的我，但是你能忍受这样的一颗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