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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风云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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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的对面只是一片发光的石壁而已。”张学立依旧不解。
“强光可以遮蔽一切颜色和物体。”殷十七仰首,望着发光的“石壁”,目光深沉。
“自然,也包括人,”破抬起眼帘,缓缓,淡淡地道:“如果我猜,他就在这片白光的背后,你们会诧异吗?”
他话音刚落,飞旋的锯齿圆刃已脱手而出,在“洞壁”上一路割裂疾飞,发出金属与硬物相撞的刺耳尖锐与闪烁的火花。几乎就在同时,和羽突然动了,她的手臂陡地变形成一支高火力的SZ13大口径冲峰枪,沿着那锯齿圆刃疾飞划过的路线一路昂扬上向,狂射而去,所到之处,是一连串极具破坏性的强力爆炸,瞬间,无数的光电火花与弥漫的硝烟,飞溅四起,也不知是破坏了什么,众人面前的那面洞壁上的白光,忽然间一片暗淡,仿佛失去了某种生命的支撑,光芒退却,随之裸~露出了一种看似无序排列、表面粗糙、形状各异的巨型莹光物,以及彼此间所关联着的某种特殊金属丝。
失去强光的遮蔽,站在“洞壁”高处一个凹洞口上的赵恒,也就不可避免地渐渐现出了身形。张学立愕然瞪目地看着这一切,再转而看向“黑湖”岛上的那座黑塔,果然,塔上的赵恒身影已浑浊成了一团阴影,只几秒便如熄灭的灯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站在洞口上的赵恒眼见暴露了行踪,不禁焦躁地看了看手表,离吞下紫婴珠的时间只剩3分钟了。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这些以杀人和掠夺为职业的人而言,一切,都可以按秒来计算。3分钟的时间,太久太长也太危险。
所以,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晚上好,各位。”赵恒从嘴上取下雪茄,居高临下地看向众人:“这是一场世界顶级的高端聚会,能有幸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该以此为荣。因为,你们将见证一个奇迹的出现。”
说罢,他从西服兜中掏出了一个紫色小盒。
“紫婴珠,”他边说,边从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紫光流离的圆珠,珠上闭合的莲花花瓣清晰可见:“你们对它,应该并不陌生。”
没错,的确是它。殷咛只瞥去了一眼便无比确信。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在冰川神坛之上,小凉是如何将魇月、螭星和蜮日三张筮甲面具叠合起来,覆向她掌心中的那朵寄魂莲,那三张透明流光的面具又是如何溶入莲心,紫莲又是如何渐渐闭合的那幕匪夷所思的情景。
对了,还有那莲花中,突然发出的几声怪异的童声哭啼,诡异而阴森,每每想起,总会令她心生不祥,且难以释怀。
那声音,难道便是檀丛衣与萧叶在对话中所提到的紫婴魔?
“用紫婴珠做诱饵,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必然,只有最强者才能争到那颗珠子……然后,他就会吃下紫婴珠,从此变身紫婴魔,再也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为你卖命,为你所用……那个人或者永远都不会想到,长生不死的代价会如此沉重,需要他失去自我,失去灵魂……”录音带中,檀丛衣和萧叶的声音在殷咛的耳畔,再次响起。
她望着赵恒和他手上的那枚紫婴珠,突然有些同情起此时此刻这个正高高在上的男人了。
长生不死?
如果一个人失却了自己的灵魂,这样的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义?想到这儿,她依在高一蘅怀中,无力地将目光投向了破。
他究竟准备怎么做?
是阻止紫婴魔的重生,不让巫临界穿越千年的时空,来了到现代社会,还是通过争夺,从此成为紫婴魔的主人,持魔争霸,一统江湖?
就在她此念刚起的下一秒,和羽抬起的金属手指,已倏然射出了一条长长的金属细链,“夺”地一声破壁而入,死死地嵌入“石壁”。而破,在她抬指的瞬间,已纵身跃上,拽过那根金属链,在粗糙坚硬、暗闪莹光的“石壁”上,一路向赵恒疾攀而去。几乎就在同时,殷十七、殷子沛、殷微三人也闪电般竞相而上!
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深沉着冷酷的血腥,绽放着掠夺的兽性,且志在必得!
赵恒微一眯眼,忽然从身后拽出一个双手被捆绑反剪的女人来,在将她直接拽到洞口处的同时,厉声喝道:“谁再敢上前一步,这个女人便会粉身碎骨!”
殷咛闻言惊望过去,心中不觉方寸大乱:那竟是破的妈妈----拥有倾城之貌,却面色苍白,正在赵恒的钳制下目光涣散、摇摇欲坠的安夫人!
在赵恒推出安夫人的那一瞬间,破沿壁而上的凌厉去势和紧握飞链、暴起青筋的双手,便被倏然定格在了攀岩的半空中,他举头,一动不动地望向洞壁高处,那个目光涣散,无比脆弱而又命运多舛的女人。向来淡定无情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抹无法置信的惊疑与震怒。
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儿?究竟是哪里,出了状况?行动前他殚精竭虑地亲自为她布下了异常严密的安保网“云顶”,还请了金手指杀手榜上的第二号人物隐在暗处来贴身保护,那些高端精密的电子警戒系统和堪称完美的遁形设计,居然都被人一一破解了?怎么可能?怎么会?!赵恒他还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到底是谁?究竟是谁?
破,犹如一头嗜血的独狼,在缓缓地啃咬、吞噬着齿间的愤怒与凄厉。
“哈哈,没想到吧?我最亲爱最美丽的夫人,”赵恒粗暴地猛然一把按住安夫人的头,狞笑:“咱们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的好儿子,啧啧啧,瞧瞧看,我猜错了没有?你家的这只狼崽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他宁可跟殷氏这些人渣狼狈为奸,也要坏我的好事。说说看,他会成功吗?”
始终呆视前方的安夫人被他这一按,低头中蓦然发现,自己竟摇摇欲坠地站在一个极高处,这份迟来的意识令她呆滞的瞳孔瞬间收缩,整个人突然像通了电一般,惊骇地摇头尖叫,挛缩着身体想往后退。赵恒见状,反倒越发邪恶地禁锢住她,任由她如跳出水面的鱼,绝望地在自己手中落泪、失措、绝望、哀叫:“不……不要!怕!好怕!!不要啊!放开我!蓝!蓝!救我!”
望着她惊吓中的颤抖泪花和目光中的无助凌乱,破的双手开始一点一点地轻颤,颤得几乎要被那条坚硬的细链,硌出血来。
“啧啧啧,我亲爱美丽的安夫人,有没有男人告诉过你,你叫起来的声音真是很浪很勾人呢?”赵恒一手紧锢着安夫人,一手在她柔软的胸上肆意邪恶地摸了摸:“叫这么大声,难道是在故意引诱我?”
破陡地右手一抬,锯齿圆刃的寒光胁裹着凌厉的风声,陡然阻住了正准备疾攀而上的殷十七等人。
“干什么?”殷十七沉声厉问。
“你没听到他刚才的话吗?”破的脸,坚冷着一抹残忍与决绝。
“如果你怕,如果你对紫婴珠没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又为什么要来这儿?”殷十七冷笑。
破淡淡地垂下眼帘,声音却和他亮出的圆刃一样,冰冷清冽,不容抗拒:“不是怕,而是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殷十七闻言不禁眼角一阵微抽,双眸中阴霾暗涌,杀气必现。本以为诱使破参与进来搅局,即便无法让赵恒方寸大乱,但如此强大的一个敌人至少能让他忌惮分心,没想到赵恒却早有防范,仅仅一个女人便能令破瞬间倒戈,以致前功尽弃!
“呵呵,”赵恒志得意满地一边拽着安夫人,一边看向殷十七,嘴角卷起戏谑的笑意:“老实说,我还真有些好奇,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应对这个突然改了主意的男人呢?”
殷咛闻听,心下却另作它想:看来,破原本是打算从赵恒的手中夺下珠子,阻止紫婴魔的重生,可赵恒却再次掳掠了安夫人来做人质,这招够老套、够实用,够毒辣,也够愚蠢。这个自负了一生,野心勃勃又粗暴贪婪的男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正是他,亲手断送掉了那个能够令自己免遭厄运的最后一个机会。
而破,现在全身的血液只怕都是邪狂与阴冷的吧?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即便那诡异莫测的紫婴魔真的重生,即便巫临界真的来到现代社会,人类为此遭遇浩劫,世界为此坍塌崩溃又如何?!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忍辱偷生的少年了。任何人想要用至亲来胁迫他,都必须要为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殷咛远望着破那绝决萧杀的侧影,正暗自思忖,却猛然瞥见被破挡住去路的哥哥突然自飞链上一个飘然后撤,心领神会的殷子沛抢身而上,一把呼啸而出的九刺戟,与破的锯齿圆刃瞬间冲撞出了一片疾飞的火花,殷十七低眸,用眼风向殷微瞥去一个示意,后者太阳穴上勾勒出的那对血红色的碟翅,随着她暴戾阴寒的一个笑意,动了动。蓦然间,唰地一道红光激越,鬼魅的长鞭倏然飞起,卷住他的腰,再一个挥臂甩出,殷十七借力而发,整个人如冲天而起的狂鹰一般,高高地抛身跃过打斗中的破,向赵恒直袭而去!
破眸色一沉,手中的青铜圆刃寒光乍起,在逼开殷子沛的同时,脚下一蹬,意欲纵身挡住殷十七的去路,不想殷微的长鞭却在这时,如毒蛇般再次飞闪而起,卷住了他的左脚,殷子沛手中的那把九刺戟也紧随而至,直逼他的面门!
“哼,胆子不小啊!”破在与两人连过两招后,突然暗有所指地一声冷笑低喝。
殷子沛与殷微之前已被策反,曾应允会暗中倒戈相助,刚才碍于殷十七的威势,两人不得不出手,此时猛听得破那一声冷笑,手下的招式不禁悄然一滞,正思忖着该如何放水才不会惹总裁怀疑,一股阴风带着丝针扎般刺耳的金属锐利之声,掠空急袭而来,却是飞攀而至的殷子枫放出了那把变化莫测的血滴子。正中下怀的两个人佯装一个措手不及,放过了破,回身在飞链洞壁上与殷子枫缠斗起来。
得以脱身的破举头望向殷十七,却见他不知何时竟从自己双手的指间,如机器人般刺出了十根异常恐怖锐利的黑色金属爪来,径自飞攀而上,向已近在咫尺的赵恒纵身疾袭而去!
不好!破暗叫一声,连忙拽着飞链几步蹬壁去追,却为时已晚,只见赵恒微一冷笑,如高高在上的魔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安夫人猛推一把,让她万劫不复地直直坠向疾扑而上的殷十七!
殷十七岂是善类,没有任何顾忌的直接当胸一把抓挡,只听“噗”地一声,黑色的金属爪已深深刺入了安夫人的体内,瞬间绽开血色。
“不!”那一刻,殷咛在高一蘅的怀中不可遏制地失声惊叫起来,一股骇然成冰的魂魄,从眼底的景物中直直地插入她的心头,失措惊恐中,她的大脑轰然炸开了一片欲绝的惶恐。
那是安夫人!是破的母亲!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啊!哥哥!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心在痛楚惊慌中抽搐,无法呼吸的难过。她想叫,想阻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十七挥手将安夫人挡甩而出,看着那具美丽娇弱的躯体,在一片巨大的血色中横飞出,如狂风骤雨中的杜鹃花,无声无息地直坠下去……
就在这陡然惊.变的瞬间,破的身形已如半空中决裂激闪的雷电,纵劈而下,挟裹着一股冰凉的悲怆与狂暴的阴霾,一把接住了安夫人那具痛苦抽搐的躯体。而在他落地的刹那,一把蓦然喷涌的鲜血,迅速温湿了他抱着她的双手,再从指间,成串,流散。
破,紧紧地将瘫软的母亲紧搂在怀中,他一言不发,深低着头,那原本无比冷酷高傲的头和宽阔强悍的双肩,正在弥漫开来的血腥中,发出一片痛至无声的颤抖。
不……殷咛不忍地闭了闭眼,殷十七十指背上的那双金属黑爪,伸缩自如、异常锋利,血肉上每一条肌肉和神经,都通过人机端口技术无缝链接着那对合金机器爪,威力骇人,爪上还布满无数的诡异倒刺,能避开肋骨,瞬间掏入人体胸腔,拔出时,能钩断里面的一切心脉和神经!所以,不要说是柔弱的安夫人,就算巨蟒、恐龙,中此一爪,也将必死无疑!
没错,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江湖。
一个不懂怜悯的世界,一个弱肉强食的星球……
只是,如此绝决地夺走他的唯一,好强又孤独的他又该如何思考,如何呼吸,才能承受得起这样的痛楚,这样的失去?!
“小殷殷,为什么闭眼哪?”高一蘅搂着闭目痛心的她,意味莫测地放出一个瞥视、一抹阴笑:“要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罢,目光已抬望向了洞壁高处。
只见殷十七正鬼魅般疾袭向赵恒,后者的脸上却未见半点慌张,仅仅只是后退了两步,接着,不知按动了什么遥控按钮,只听得轰然一声闷响,四面整个洞壁上的那些莹闪怪石,竟在剧烈的震荡中突然间开始一层层的崩塌离析,如融化的冰川,气势磅礴。
殷十七眼见就要扑到他的面前,黑爪下的石块却松碎下来,连钉入洞壁中的细链,也随之松动,跟着蓦然脱出。突然的变故令细链上正在缠斗的殷子枫等人无法稳住身形,一路坠落下去。而殷十七则奋力挥动那对金属爪,在不断削落的“壁石”上闪电般地腾挪攀抓,眼看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犹如滑落的帷幕,就在他快无法支撑,随之而下时,一个从坍塌物中突然裸.露出的金属物,意外地给了他最有力的一个支撑点,殷十七立刻见机而动,在那金属物越露越大的同时,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直至整个人吊挂在它的下面,险险地避过了纷飞坠落的碎石,咬牙,独自在那里勉力支撑,不肯放弃。
高一蘅看到这儿,不禁挑眉轻笑:“倒是个狠角色。”
再看殷子枫,他与殷微等人落地后,眼见飞石如雨般砸下,破却还怔怔地半跪在地,抱着母亲,也不及多说什么,扑身过去将两人拽至几丈开外,躲避落石。
和羽眼见细链脱落,微一冷笑,伸臂疾收了它,转眸看向破。
只见他怀里的安夫人正苍白虚弱地仰着那张昙花般柔美的面庞,自苍白失血的嘴角处一缕缕地淌出鲜血。眼见气息紊乱,皮肤湿冷,随时都会落花飞瑛、飘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