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与哀愁》仲夏夜

1、我的美丽与哀愁

　　认识他，是在我结婚后的第二年，说到底，我也不是没有爱过我的丈夫，只是，不是那种爱。
　　和他是怎么样认识的呢？那是一个五月的晴天，记得那天天气异常晴朗，我没开车，慢慢在街上走着，快走到公司门口时，突然感觉到有炽热的目光盯着我，于是侧过头去，就看到他站在一辆摩托车前对着我微微笑，本来以为是登徒子，想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的，可是在我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一双眼睛好像海水一般深不可测，面对那双眼睛，心里竟然有些慌乱，于是赶快转过头走过去。
　　回到公司，坐在座位上，禁不住暗暗讪笑自己，什么年纪了，竟然还会为一个年青人乱了阵脚，可是，为什么他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会慌张呢？我摇摇头，把这件事甩在脑后，像往常一样地工作。
　　过了几天，我的合伙人来到我的办公室，笑吟吟地告诉我，有人问她我结婚了没有，这人是她以前的一个旧同事，后来去了国外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了，有天在街上看到我，非常地仰慕我，刚好碰巧知道我们合伙开公司，于是辗转向她打听。我于是笑着说：“是谁，想不到现在老了还有人会看得上，不过可惜呀，我已经结了婚了。”我的合伙人说：“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可是他无论如何不相信你结婚了，还说我是在骗他。”我们都把这当成了一个小笑话，一笑置之，而后又开始讨论其他事情，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说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那天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而他的出现，竟然改变了我的一生。
　　再次见到他，是在公司的周年晚会上，那天我和我的合伙人邀请了许多宾客，他不在被邀请之列，不过，他却出现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当时，我正和一群人把酒言欢，我的合伙人过来把我拉开，她说：“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又附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就是那天说仰慕你的那个。”我笑着说：“有什么必要认识呢，让他继续仰慕不就得了。”合伙人说：“呸，要是有人说仰慕我，我一定给他个机会，见一下吧，他坚持要见你，给我个面子。”我只好跟着她走了，待到了他面前，我不禁一怔，这不就是那双眼睛吗？这不就是那天在街上遇见的那个人吗？他依旧像那天一样微微笑着凝视我，我也看着他，只听得合伙人在说：“这位是傅辛、这位就是丹枫。”我缓过神来，把手伸给他，“你好！”我对他说，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我慢慢把手收回来，虽然隔着手套，却依然感觉到他这个吻的炽热，彷佛一块烙铁一样，深深地烫着我。合伙人看到他这个举动，不禁笑出声来，说：“傅辛啊傅辛，你在国外呆久了变傻了吧？话都不会说了？”他看着合伙人，却说了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我的合伙人听了，更是笑不可抑，随后，她拍拍江辛的肩，说：“你们聊一会吧，不过，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哦。”又笑着抛了个眼神给我，转身去周旋其他宾客了。这时我才有机会重新打量他，他很瘦，看上去很年轻，但是最令人注意的却是他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纯真，但是又很有包容力，我很诧异，为何成年人的脸上还会有这种纯真，但是以他的年纪，却又不应该出现这种包容？为了掩饰我心中的慌张与不安，我没再看他，把目光游离了。他低声说：“真高兴又能看到你”，“我？”我非常不自信地问，“是的”。然后我的掌心多了一样东西，我低下头看，是一张名片，“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然后他翩然离去。
　　如果他借这个机会和我彻夜长谈，也许我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追随者，可是他只和我说了一句话，我深深为之震憾，为他的笑容，为他的工于心计，如此良苦用心。
　　散席后，我开着车在寂静的公路上行驶，夜凉如水，月色很美丽，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这样的索然无味，按部就班的生活，今天和明天一样，生活中不再有惊喜与激情，已经好久好久了吧，以前一直期待着这样浪漫的偶遇发生，可是现在真的发生了，却又不是时候，来得太晚，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那张名片，我一直没用，但也没扔，我把它放在抽屉底层，唯恐自己一时忍不住照着号码打了过去，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响起的时候，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好吗？”没来由的电话，我本来还想问一下是谁，可是心里忽然就明了了，“是你？”“对，是我，还好吗？”“不好，我很不好。”说完这句话，我心里突然有种放肆的痛快。他说：“晚上有空吗？我来接你下班可好？”我说，“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是吗？”我可以感觉他在那边不以为然地笑了，他接下来说：“在我的心里，你可是没有结过婚的。”为了他的这句话，我决定答应他。“好吧，晚上七点，我们公司楼下停车场见。”“我会一直等你的。”他像发誓般说。
　　挂上电话，我点燃一支烟，想起我这三十几年的生活，上学、工作、恋爱、结婚，一切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也曾谈过几次恋爱，但是总不是期望着的那种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一直扮演着一个徇规蹈矩的角色，甚至结婚，都是想着，老大不小了吧，好歹也得结一次婚吧，要不然说不过去，遇上我老公之后，觉得他对我很好，人也很实在，于是就结了婚，结婚的时候我想，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吗？不再等等了吗？可是当时却觉得生活不过如此，你想像的总不会如你所愿实现，于是就嫁了，可是现在，现在我真的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答应他的邀请，也许是我寂寞太久了吧，按常理我不应该答应，可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有几年是真正好活的，管它呢？我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遇上这样的人，现在出现一个能令我心跳的人，管它是浪荡子还是别的什么，先享受了这感觉再说。
　　七点到的时候，我慢慢抹上最鲜艳的口红，狠狠地涂上玫瑰红的胭脂，这样可以让我的肌肤看起来更加雪白一些，不那么憔悴。打扮好了之后，我禁不住笑了起来，何必呢，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干嘛要那么紧张，而且，这只不过是一个约会而已，仅仅只是一个约会，我这样安慰自己。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我突然希望他不在哪儿，真希望他像时下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没有耐心，已经走了。我的鞋子在寂静的停车场里发出很清脆的声音，我并没有左顾右盼，而是径自走向自己的车子，我拿出钥匙，钥匙掉了，我俯下身去打算把它捡起来，这时，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以为，你是要上我的车。”他站在我身边轻轻地说，我转过头，又看到了他的那个笑容，于是我问：“你的车在哪？”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于是我跟着他走，可以感觉到他的掌心并不光滑，甚至有些粗糙，但是，是很结实很温暖的一双手。我们到了他的车前，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车是一辆很张扬的鲜红色摩托跑车，这时我的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到底要不要上这车跟这个人走呢？他骑上了车，凝视我的眼睛，我可以感觉到那眼神里的炽热，我抗拒不了这样的眼神，于是我上了车。
　　他并没有问我要到那儿去，我也没有问他，他的车骑得很快，每转一个弯我都觉得像要飞起来似的，只得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好像天涯海角就这样跟了他去。车子离市区越来越远，最后在山顶停了下来，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可以看得到这个城市里的殩灿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