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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酒店里的女人们 ...


  •   内容提示:酒店副总想当正总未成,却抱得美人归

      第一章

      桌子上的电话急骤地响了起来。
      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洁白绵软的纤手,拿起妃红色的话筒。这只仿佛玉石雕琢而成的女人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蓝色宝石钻戒,在光线的作用下,莹莹闪光。
      “金凤凰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范芳。”
      “范芳,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齐总,我马上就到。”
      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兼人事部经理范芳撂下话筒,就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傍晚时分,山风吹来,松涛涌动,摇滚摩挲,发出唰唰的响声。金黄色的夕阳,照在座落在半山腰的酒店主楼金黄色的琉璃瓦上,发出一片耀眼的辉煌,远远望过去,格外气派,格外庄严雄伟。
      风来势不小,通向山顶上的索道上悬挂着的缆车,犹如一个个小葫芦在风中荡过来摆过去。为了客人的安全,范芳早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娱乐部,停止再向山顶上运送客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在人工制作的假山之间,在波纹涟漪的池塘之畔,在藤萝架的浓枝密叶丛中,有一些住店的客人在散步。两三对住店的青年男女客人,正相互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用各自的嘴唇,进行着狂热的爱的交流。
      大片的黑云翻滚着快速向酒店的上空聚集拢来。空气里含着浓重的水分,并且夹杂着醇厚的松汁的香气。
      是一场大雨欲来的前兆。
      范芳走在通向酒店主楼的水泥板路上,不住地抽动着鼻翼,贪婪地吸吮着飘逸在空气中醇厚浓郁的松香,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神采。
      范芳太嗜好这种香气了。
      到金凤凰大酒店已经三年了,每天都能够呼吸到这种带着松香气息、有一丝甜意的、在城里绝对呼吸不到的空气,使她那本来就年轻健康的身体,更加显得精力充沛,生机盎然。
      风中夹带着星星点点的雨滴,扑在脸上,凉丝丝的非常舒服。
      范芳快步走着,来到主楼大门前,两扇明光耀眼的大玻璃门,缓缓地自动打开,范芳两步跨进去,就到了气派非凡的大堂。范芳走进电梯间,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仪容还算整洁,脸上也没有不洁之处。只是左边嘴角上沾着一缕纤细的发丝,大概是刚才被风吹的,她将发丝顺到耳后,怡然自得地抿嘴一笑,然后把小镜子装回口袋。
      由于天生丽质,范芳平时在修饰上并不怎么太下工夫。但最近有点异乎寻常。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她每次见副总齐步天之前,都要掏出这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一照,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范芳自己也说不清楚。
      范芳有这样一个特点:一时想不清楚的事情,她不会去钻牛角尖死想,她往往把想不清楚的事情先置之脑后,抱着一种瓜熟自然蒂落,水到自然渠成的随意观念,该想清楚或者能想清楚的事情,到时候就一定能想清楚;真想不清楚的事情,想也没用,那就索性不去费那个神。
      范芳出了电梯,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前,门上镌刻着“总经理办公室”铜牌,她抬起右手,将食指弯成一个钩,在房门上轻击了两下。
      房内立刻有了反应:
      “是范芳吗,进来吧。”
      范芳推开房门走进去。
      齐步天正站在大办公桌前抽着烟。
      齐副总,齐步天,四十岁左右,高大魁梧;满头黑发,略略偏胖的脸上肤色白晰。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显得干练潇洒;特别是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黑色宽边的眼镜,使他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酒店的副总经理,毋宁说是一位学者更为恰当。不过,他现在的脸色却阴沉似水,显见心里有着特别不痛快的事情。见到范芳进来,齐步天的脸上才现出点儿活泛的气色来。
      “齐总,你找我什么事儿?”
      齐步天从办公桌上拿起两张纸递给范芳。
      这是一份旅客投诉书,投诉书下面的签名,是一个叫牛大成的客人。
      事情发生在昨天下午。牛大成和一个同事在离开酒店的时候,那个同事与门童马小功发生了口角。不知怎么,说着说着,那个同事和马小功就动起手来。牛大成本心是想劝架,阻止马小功,却被马小功认为是拉便宜手,双掌往外一推,牛大成体如飘叶,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戳坏了腕子和尾巴骨。
      幸亏客房部经理罗玉凤处理得当,急忙叫来酒店的车,把牛大成送到了朝阳医院。气急败坏的牛大成,躺在病床上,写下了一纸投诉书,掷给了罗玉凤。
      “你准备怎么处理?”范芳缓缓抬起脸,把投诉书放在桌子上,平静地问。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作数吗?”
      “那当然,你是人事部经理,又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你的意见至关重要。”
      范芳狡黠地一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
      “跟我还耍心眼儿?”齐步天笑了笑。他算不上是个美男子,但他的笑,很有男人的魅力。这种魅力大大地刺激了范芳,她有些慌乱地扭过脸,躲过了这个刺激。
      范芳低着头,喃喃地说:“你是老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这些当小兵的,还不是围着你的指挥棒转?”
      齐步天说:“可是,我情愿围着你的指挥棒转。”
      范芳扭了一下身子说:“这不大好吧?齐总,公是公,私是私,你别把两码事混为一谈。”
      齐步天心里一动,暗想范芳的话大有深意,处理马小功是公事,她自然不好置喙,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是私事,自然应该另当别论。这么说,她还是承认自己和她之间是有关系的,起码能够把“私事”和公事相提并论,这说明,在范芳的心里,已经不是一片沙漠,而是出现了一小块绿地。只要自己今后尽心培育,这片绿地就会变成繁茂的绿洲。
      他走到范芳身边,把一只手搭在她的香肩之上,似乎有意无意地捏了一下,说:
      “那好,我拿处理意见。你记录。”
      范芳的身子纹丝没动,但心跳却不由加快了许多。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口袋里掏出笔和记录本。
      “第一,马小功必须向客人赔礼道歉,直到客人谅解满意为止;第二,客人治疗的一切费用,全部由马小功承担;第三,为了严肃酒店的纪律,把马小功开除出酒店。”
      范芳抬起头:“齐总,第三条的处理是不是太严厉了?”
      齐步天愣了一下:“怎么?……”
      “齐总,我不能不提醒你,有一个问题不知你考虑过没有?”
      齐步天问:“什么问题?”
      范芳说:“这个马小功是有背景的。”
      “哪个马小功?”
      “就是这个打人的马小功啊!他到客房部去上班,不还是你亲自送去的吗?”
      “是他呀!”齐步天不由有些气馁。他作为总经理,不可能把每个服务员的名字都记得很清楚。所以,他一直没有把马小功的名字和人对上号。
      范芳放下手上的笔和记录本,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齐步天拿起一支烟,递给范芳。
      范芳摆摆手。
      “齐总,那个马小功你应该知道啊,他是一个月前到的咱们酒店。他的伯父是总公司人事处的处长,在总公司里是个举足轻重要的人物。你想想,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他一个小小的门童,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客人?”
      “可也是呀!”齐步天终于悟出点儿什么来了。
      “齐总。”范芳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始终没有离开齐步天的脸,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叫齐步天感到甜腻腻的韵味:“别看我们大伙都叫你齐总齐总的,可是,你自己一定要清醒地看到,你在齐和总之间还有个副字,我们叫你齐总,是照顾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真要是叫起真儿来,你就是个副总。你还有很多的机会把这个副字去掉,我不愿意你在仕途上栽跟头,你明白吗?”
      齐步天心里“格登”了一下。这样贴心的话,他是头一次听到,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包括他的老婆,他的其他的下属,都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平时听到的都是一些恭维的谄媚之词,他看不到这些谄媚之词后面的真正的内心。而现在,这么重要的话竟被范芳以很直率地、不带任何遮掩地说了出来,出自范芳的口,出自他一向心仪神往的女人之口,一股感激之意涌上齐步天的心头。
      齐步天拉起范芳的一只手,激动地说:“芳芳,我很感谢你!”
      范芳问:“感谢我什么?”
      齐步天说:“只有你肯跟我说真心话!”
      范芳故意撅起樱唇,说:“我可是一点都不感谢你啊!”
      齐步天笑着说:“为什么?”
      “你是见缝儿就钻,不放弃任何一个和我接近的机会。你感谢就感谢吧,你拉着我的手干什么呀?”
      齐步天在她的鼻子尖上捏了一下:“你这鬼精灵,我这点儿心思一点儿也瞒不过你!”
      范芳也笑了。
      齐步天接着问:“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范芳反问道:“现在说晚吗?”
      齐步天连声说:“对,对!不晚,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把你刚才记的那些都毁了,我要重新考虑一个两全其美的处理方案。”
      范芳莞尔一笑:“我倒有个方案,不知总经理大人能否降尊纡贵,听我说说呀?”
      齐步天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态说:“小姑奶奶,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快说吧。”
      范芳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说:“你倒是把我的手松开呀。”
      齐步天连忙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松开范芳的手。
      “由你或者由我出面找马小功先谈一谈,并不需要他做多大的牺牲,只要他能够答应向客人赔礼道歉,过了客人这一关,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还不是在你一句话?”
      齐步天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妥不妥。他要是答应了还好说,他要是跟我犯三青子,难道还得叫我这个总经理去求他不成吗?”
      “你要是不好出面,就由我跟他谈。实话对你说,咱们现在是耗子钻进风箱里,两头都不好过,那个牛大成你也得罪不起。”
      窗外,响了一声雷,雨哗哗地下了起来。雨水从未关上的窗子溅到办公桌上。齐步天关上窗子,转回身来问:
      “你怎么说?”
      范芳说:“这个牛大成是咱们总公司赵总裁的老朋友,据说他是赵总裁派来对咱们总公司下属的几个酒店、饭店的情况进行暗访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检查各个酒店的服务质量。马小功这下子正撞在他的枪口上了。”
      “啊!”齐步天大感意外。
      范芳接着说:“牛大成和赵总裁是一起当过兵的铁哥们儿。在总公司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赵总裁。他到赵总裁哪儿一捅咕,就够你喝一壶的。”
      “你的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齐步天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范芳说:“我早就知道你今天一定要找我商量马小功的事,我要是不了解清楚了,怎么能给你当这个参谋呢?”
      昨天下午,范芳在一个咖啡馆里约见了她最好的同学和朋友冉贝惠。冉贝惠是一个标致成熟的女子,二十四岁,梳着一条马尾巴的长发,用一块手绢系着,显得青春靓丽,恰与范芳在伯仲之间。区别仅在于,范芳显得沉稳,冉贝惠则表现得十分活泼。她在公司总裁赵松全的办公室里就职,当打字员兼文案秘书。
      两个人先聊了聊目前各自的情况之后,范芳就直接亮出自己的主题。
      冉贝惠说:“你们那个服务员这次惹麻烦惹大了。他自己倒不碍事,最多开除完事。对齐步天的影响可就太大了。赵总裁不可能找那个服务员的麻烦,只能找齐步天算账。”
      “你看这个事儿怎么才能解决呢?”
      “哄呗,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他哄好了,哄高兴了,哄乐了,齐步天就踏实了。否则,齐步天就没好果子吃了。”
      “我明白了。小惠,你在总公司,消息要灵通得多,以后有什么情况你要及时通知我。”
      “你这话算白说了。咱们两个从小儿就是好朋友,人家都说咱们是连体婴儿,有消息我能不告诉你?”
      “好了,那我就不说了。”
      两个人就分了手。
      齐步天听完范芳的讲述,长长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无论什么语言都没法表达对范芳的感激之情。本来,他对这个女人有着一种非分之想,他应该对她有所求,帮助她,讨好她,以获得她的芳心,满足自己的觊觎之心。现在倒反了过来,范芳处处替他着想,替他排雷,替他扫清各种障碍,这叫齐步天激动不已,激动得想把范芳抱在怀里,亲她吻她,但齐步天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不敢这样做。他还不了解范芳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范芳会不会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如果太唐突了,将会把事情搞得很糟糕,从而不可收拾。
      这个想法果断地打消了他想抱吻范芳的念头。
      “齐总,我们现在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得叫马小功向客人认错。先把客人那一肚子火气打消了,杀退一路人马。剩下一路人马就容易对付点儿了。客人的气要是不消,即便是开除了马小功,也解决不了问题。马小功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对牛大成你有把握吗?”
      “事在人为吧。”
      “我这个总经理也太难了。”齐步天不由喟叹一声。
      “没办法。我们就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我们的力量改变不了这个环境,我们就只能去适应这个环境。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残酷的,可也是现实的。当我们踏进人生舞台的时候,我们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范芳滔滔不绝地说着。
      齐步天目不转睛地盯着范芳的脸,他万没想到,面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人,竟是如此的秀外惠中。他始终认为,女人有貌者,大多无才;有才者,大多无貌。她们的才貌极少有统一的时候,即便有,也是万里挑一,凤毛麟角。可是,范芳的这番谈话,使他的认识产生了动摇。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也许就是万里挑一的那个“一”,也许就是女性芸芸众生中的凤毛麟角。
      他看着范芳的花容月貌,听着范芳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幻觉,他仿佛觉得从范芳那红嫩的樱唇间发出来的声音,犹如一曲美伦美奂的音乐;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无与伦比的音符,又恰似是一颗颗晶莹的珍珠,一字一珠,从口中迸出,恍然生出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响,充满了他的耳鼓,撞击着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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