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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未能无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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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琴弦音本就是悲戚大过于欢喜,曲调哀伤婉转,是以这一曲奏完而应者寥寥,甚至有人喝了倒彩,那拉二胡的艺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店小二当即便凑过了去,向着那人道:“林大叔,我说叫你不要进来,你非不听我的劝,你那凄凄惨惨的东西,听了便叫人生厌,没的扫了客人的兴致,徒生出许多事端,倒不如就撤了罢!”
那林大叔又叹了口气,道:“我们一家全就指望着这把胡琴过活,哪能就像你说的那般轻便,说撤就撤了的。再说我也给过掌柜的银子了,他可是点过头的。”
店小二一时也语塞,鼻子里哼哼便自去一边忙活了。
林大叔说完便又操起弓弦拉了一曲《酒狂》,此曲本系晋代阮藉所作,原是古琴曲,通过描绘混沌的情态,泄发内心积郁的不平之气,其调含蓄,寓意深刻,却又狷狂不羁,只是用胡琴来演绎,虽然弦音流动如注,然则远不如琴曲得其精髓,尽显曲调中满腔怒火,外形酒醉佯狂,内心疾恶如仇的意境。
一曲又尽,他面前的赏银依旧如数,并无增加,意欲调弦再奏,却被人按住了弓弦,随即一块碎银子被塞入了手心,林大叔微一错愕,怔忡间尚不及反应,琴已经落入一个藏蓝色衣袍的少年人手中,那少年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轻轻拧了弦柱调了调弦音,便闲然自得的拉了一曲《阳春白雪》,外弦内弦的控弓力度恰到好处,左手上下滑动,错落有致,轻揉琴弦,令人心扬的琴音缓缓流泻而出,稍带几个音符,手指往上一抹,韵味极足。整曲将万物回春,和风淡荡之意表现的淋漓尽致。将原本也是古琴演奏的曲子用弓弦表现的别有意境,更见冲和清丽,春光隐隐现于指下。
一曲已终,少年含笑又将琴递回了林大叔手中,拱拱手道:“适才在下越矩了,还请先生莫怪。”说罢一抖下摆,便要往座位上行去。路过楼梯,只见上面匆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身着月白色的长袍外罩一件烟青色对襟褂子,看样貌不过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那男子下得楼来,在少年面前立住了,微一拱手,施了一礼道:“方才听闻兄台一曲,感念颇深,究其味,犹未尽也,可谓是高妙至极。”
少年也还了一礼,微笑道:“公子客气了,不过一时兴起,胡拉乱弹了一段,做不得真,怎当得起如此美誉?真是羞煞在下了。”语罢又歉然的拱拱手,便要离开。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不知兄台可否赏脸上楼上雅间品一杯香茗?”
少年答道:“好。”
那男子率先引路,少年则向那名名唤香残的少年招手示意,便也随着了他上去。
引进雅间,方才发现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小长随,待各自落座,他便叫人上了一应茶具,想是要亲自烹茶。只见他取了水置入壶中,放在笼好的小火炉上,须臾,水并未开,将茶叶置于水中,不遑一会,水中已翻起了一些泡沫,他提了壶盖将气泡轻轻拂去,待气泡渐大,便提起茶壶浇冲茶杯,茶香轻轻飘散开来,萦绕于室。洗过茶之后,又冲入未开之水,只见茶叶皆已泡开,性味俱发,这时他提起茶壶巡回穿梭斟于围起的四杯之间,斟完四杯,又将壶中剩下之余津一点一抬头地依次点入四杯之中,待放下壶,壶中之茶合好斟完,并无所剩。斟毕,他捧起一杯递于少年,依次策奉完,自己才拿了一杯轻轻品着。
少年将鼻端凑近茶汤,只觉一阵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浅啜一口,甘香而不洌,似乎淡然无味,待入喉间,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使人通身舒畅。
饮毕,少年赞道:“好茶,应是上上之等,不知是何种名贵香茗?”
那男子答道:“是明前采制的西湖龙井。”少年心中一惊,又叹然道:“此茶甚是名贵,明前的更是价值千金,公子盛情,在下记着了。”
男子拂手笑道:“美酒千杯难成知己,清茶一盏也能醉人。兄台大可不必,相识即是缘,凡夫俗礼便免了罢。”
少年呵呵一笑,开口道:“在下姓易,名潇……”话犹未尽,手背却被香残暗暗掐了一把,心中便已会意,接着道,“未知兄台尊号?”
男子道:“在下姓容,单名一个若字。”
易潇欲与之详谈,却瞥见日色偏沉,连忙起身告辞。
容若欲要挽留,那少年却已被香残拉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