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146、比斗

　　为了解决争端，龙虎堂的小头目向众人提出比胆量。
　　"有什么不敢的！"傅希华答道。
　　"好！明天，我们这边出一人，你们出一人，一对一比试；不比别的，自己砍自个儿手指，哪个先怂就算输。怎么样？不敢玩就算了。"这人伸出手掌，小指头已经齐根断掉了。
　　"这个。。。"村民们被其话中的惨烈迫得几乎说不出话，脸现犹豫。
　　傅希华直愣愣地说道："我应下了。"
　　"好！"
　　头目说道，随后用眼神示意周围，一行人纷纷上车。机车被劈碎那位坐上同伙的车，临行时还扭头对傅希华阴阴一笑。
　　他们骑车离开。
　　"傅哥，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何必和他们较劲？"几个村民口中埋怨。
　　傅希华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他咋呼，一上头就应下来了。"
　　侯正业眨眨眼："不然，还是暂时屈服于他们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顺着他们意思，等圆桌会的支援来了再做理会。"
　　"就是，粮食虽然紧张，挤挤还有的剩，日子总能过下去。"村民们七嘴八舌说着。
　　傅希华见他们说法感到很烦躁。他安静待在这个村子里，却不断的被打搅。
　　这青年只想自己默默做事，不大习惯引导别人的意志，也懒得争辩。
　　众人乱哄哄商量半天没个章程，只说明天对方来时再好好交涉，便各自散去了。
　　"要是世上没有情欲，也没有冲突，那该多好啊！"纯朴的青年骑士叹气。
　　晚上，村庄里万籁俱寂。
　　"何必呢？为了这么个小村子。"
　　房间里，萧五郎躺在床上，胳膊枕在脑后，
　　"在村民看来，我们和龙虎堂的人大概一回事吧？无非换个地方交粮食。所以我们现在跟别人对抗图个啥呢？这就像一份糊口的工作，不论做的好坏结果都不是你的，何必太认真把自己搭进去。小傅，你觉得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他连着问了几遍没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儿直起身，却听到房间内响亮的呼噜声。他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敢情自己是在白操心，他的嘴角不禁抽搐，果然是个傻小子。
　　反正怎么多想也没办法，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谁也不能阻止我今天睡个好觉！坠入梦乡前，傅希华这样想着。
　　第二天天气晴朗。村头空地上，那队机车骑士如约前来，为首的又多了一人。
　　那人身形精瘦，前额狭窄，跳下车便喝道："听说这个村不服管教，站出来，站到前面，我看他有多硬气！"
　　聚集起来的村民们不敢答话。傅希华留在人群中，萧五郎拉住他。
　　"不用担心，我已决定对与己无关的事不管不问，只安静看着。"傅希华说。
　　"那就好，很明智。"萧五郎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
　　旁边小弟这时介绍："这位是本堂杨堂主，今天特地过来，让你们见识一□□面。"
　　那堂主伸出两只手掌，在众人面前炫了炫，顿时收到一阵惊呼。他左手掌上只留有三根手指，右手也缺了一根。看客的骇然让堂主十分满意。
　　原来这一伙人当初互相不服，吵来吵去大家决定比试砍手指。那时他右手指头本来因伤缺了一根，拿着刀面色平静的砍左手，砍了小指和无名指，到中指时被拉住，就这样成了堂主，称号杨七指。这个分堂就叫断指堂，为龙虎堂外堂之一。组织内全按断指数目划分地位，架构简洁明了。
　　杨七指以二阶骑士的身手，享受这群残障人士的崇敬。
　　那之后他就非常迷信自残的威力。
　　侯正业恭维道："堂主亲自到访是我等的荣幸，只是本村现在收成欠佳，能否请杨堂主将收缴的粮食稍作减免？"
　　"既然感到荣幸，交粮不应该加倍吗？"杨七指笑言。
　　"这个。。。"村民们面露苦涩。
　　杨七指抬着残缺的手掌，厉声道："龙虎堂堂规第一条：弱肉强食。我们已证明了自己的强大，而你们弱小，所以被欺压理所当然。既然没人敢与我比试，就安分的把食物都拿出来，让我们吃饱。"
　　没人动，断指堂竟准备挨家挨户搜刮。
　　"你少了三根手指，蛮惨的。"
　　傅希华从人群里走出，大咧咧的说。
　　"惨？！"堂主一听怒目外翻，气不打一处来。他上下打量着青年，"少废话，看来今天就是你了。规矩都说给你了，咱们不玩虚的，自己砍手指砍到一方认输为止。你先把手指砍成和我一样的，咱们公平比试。"
　　"不跟你比这个，我们两个决斗来定输赢。"傅希华道。
　　"呵呵！"杨七指冷笑，"我见你体形彪悍，口出大言，没想到是个无胆之辈！这么怂就不要充好汉。罢了，若要打斗，我们一群人陪着你玩。"
　　傅希华怒道："谁怕了，你们一群人，哪个能做我敌手？"
　　他知道那绝不是真正的强大，但其他人选择了明哲保身。
　　杨堂主狞笑道："公平的机会已经给了，不肯接受，你想自作主张，就莫要怪我们一起火并你。"
　　傅希华握着巨斧，人们慢慢围上来。他已见过豪强与恶棍，也尝过欢欣和苦痛，怎会被几个破烂吓倒？只是眼前孤立无援，而人生有时便是退无可退！
　　他心一横，便要舞起斧头死斗，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机车轰鸣之声。
　　众人向外望去，见一骑自村外飞驰而来，那骑士全身着黑，背负大剑，动作身形竟让傅希华有些熟悉感。只是那人戴着头盔，机车又是另一个样式，他一时间没法确认。
　　那骑士在人前停车，脚踩着车轮，却不去看傅希华等人："在下幸运武士，找龙虎堂的人有些事情，无关者就先散去吧。"
　　"幸运武士？"断指堂众人一听大惊。这几日早听说有一名骑士，单人独车讨伐了龙虎堂中数个分堂，装束气度隐约就是眼前人的模样。那人的外号也有个说法，只因他身手奇高无人可敌，故而他碰到谁都是幸运，谁碰到他都是不幸了。是所谓幸运武士！
　　众人互相打个眼色，跳上机车一齐围攻幸运武士。
　　幸运武士骑车在人群中纵横，这十人竟然围他不下，他看到破绽，举着剑鞘连连拍打，将数名骑士打落车下。那几个明白敌不过此人，只得收拢兵器，安分与他说话。
　　傅希华见骑士的动作，心中又确定了几分，黑脸上显出笑意。只是黑衣骑士故意藏了形貌，暂时却不好与他相认。
　　"阁下手段高强，不过击败我们却没那么容易，也不可能让人口服心服！"杨七指满脸愤慨。
　　"哦？"幸运武士说："我与龙虎堂有些过节。听说你们堂有个规矩，碰到拿不下的争端就用剁手指来解决，可有此事？"
　　"正是，今天我正要和这位兄弟比试，他已经答应了。"杨七指说。
　　幸运武士戴着头盔，看不到表情。只用冷静的声音说："这样，我跟你比一场，你若是赢了，便不过问你们的事情。"
　　"这话当真？"
　　幸运武士不答，头盔下传出冷笑声。
　　杨七指看了眼同伙，犹豫着说："好，我就跟你比一场。"
　　他再次秀出残缺的手掌，"我们的规矩就是砍手指，一人一根砍到某方认输为止。"
　　幸运武士道："不好，这个砍法太麻烦，不痛不痒的，我想和你比。。。砍头！"
　　"啊？"
　　"你要是把自己头砍下来，就算赢了。"
　　"阁下莫要开玩笑！"杨七指怒道。
　　若是砍几根手指能换得以后吃香喝辣，保不准有人豁出去；真把头砍下来命都没了，亡命之徒也不肯干呀！
　　幸运武士笑道："既然你没胆量，就挑个你敢的吧？"
　　杨七指羞怒交加，看着手上明晃晃的刀，现在再去砍手指未免被对方当小丑看待，他猛地背转刀锋，向自己小腹捅去！围观者惊呼。
　　这刀却未能奏效，他忽觉得刀柄一轻，原来是幸运武士以极快的手法，将他的刀锋砍断了。
　　"阁下这是何意？"他沙哑的声音道。
　　幸运武士轻松笑道："你还想搞这些名堂，不过在下随时可以改变主意，等你把自己弄伤了，我打败你们应该更容易了吧？"
　　"你故意不守信用，称得什么好汉！"杨七指气道。
　　"不合理的规矩，根本就不应该遵守。停下来吧，你那些把戏根本吓不到人，只显得愚蠢可笑，谁会理你！"
　　杨七指脸上赫然无光。
　　傅希华心中已经笃定，这种一本正经说歪理的本事，当是自家的南哥无疑。只是想起赵南斯似乎离开了圆桌会，十分惋惜。
　　断指堂见事不谐，灰溜溜退走。幸运武士默默不语，也准备离去。
　　临行前他忽然与傅希华说话，覆面头盔下看不出表情：
　　"小兄弟，这种地方能守则守，不能守及时脱身才对。有勇气固然一件好事，超过范围就是鲁莽了。为何你非要负隅顽抗呢？"
　　傅希华直率道："。。。谢谢大哥。不过我心里仍然相信一些东西，即使这样毫无结果。我觉得大概是一股子傻气吧？"
　　幸运武士哈哈一笑，骑车飘然远遁。
　　他心里自嘲的想：我也是个放不开的，怎反而劝别人不要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