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珠帘如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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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珠帘，幽幽的垂着，映过斑斑的影迹。
我一直坚信命如珠帘，只是幽然垂着，线断，则珠落。
我一直说，每颗珠子都是一个秘密，高高的悬着，迷惑着众生，然后在它落地的那一刻，已没有人为其着迷。
没了胭脂的浓艳，没了簪花的艳丽，却有了一份淡雅。
所以，我一直喜欢珠帘。
娘说，珠帘不好，每每看到珠帘，都会觉得像是在看人生的流失，似乎能看到生命消失的那一刻。
我说，我只喜欢珠帘。因为，通过珠帘，我能洞悉世间的一切。
娘轻轻的叹着，我却仍然淡然地拨弄珠帘。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我只是自己开着卖珠帘的店面，拨弄珠帘，仍然可以想到，娘当年的面容，似是眼前物。
我不曾忘记娘在世的一切。
我记得娘的面容，娘的笑，娘的哭，次次都是那么刻骨。
但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天晚上——娘替我喝下那杯酒……
即使十年后，我也不能释怀。
所以，我在这么繁华的城中开一间店铺，为的只是报仇。
……
……
我爹是个商人，他很成功，他有无数家产，可惜，那些不属于我，当然，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我爹。
与其叫他爹，不如叫他为仇人。
二十年前，娘认识了爹。是在江南。
娘的油纸伞轻轻滑过，流下的水珠落到爹的身上，娘回眸，微笑看着爹。
只那一回眸，便倾尽了娘的毕生。
新婚烛火明。爹说，他要去经商，他说，他放不下她。
娘说，说她会等着他。只是……你要去哪里？
爹喃喃道，我可能去洛阳，也可能去长安……
只那么一句，娘等了寻了十年。
五年后。
爹有钱了。整个镇子传的很快。有人甚至说，爹已经成亲了。
娘说，他们是嫉妒而以，我相信你爹会回来。
半年后，娘却带着我去找爹了。
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只当是游玩。
四年后，娘亲再寻遍了洛阳长安也没有爹的踪影的情况下，无奈在长安定居。
——然而，就在这时，居然发现爹与一个女子在道上亲热。
——他是我爹啊。
——他就是我爹？
我叫娘离开，但她说她要一个公道。
一天晚上，不知道娘对爹说了什么，爹说要请我们吃饭。
我记得我笑得很开心。爹脸上的奸诈丝毫没有感觉到。
那天晚上，娘喝了很多酒，说着我听不懂的诗，爹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半夜，终究我和娘要离开，娘蹒跚的走出门，爹说，让女儿和完这杯酒再走吧，暖暖身子。
娘却接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就喝了下去。
我只记得回去后娘哭得伤心。
第二天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后来，听别人说有个女人在河岸毒发身亡，死得很惨，七窍流血。
我知道这就是我娘，我没哭，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我知道是爹害死了娘，我不聪明，但我没有傻到那个份上。
所以，我要杀了他。
——替我娘报仇。
即使他是我爹。
再后来，饥荒连连，即使在如此大的城市，也是恐慌不已。
娘死了，我不能找到爹，那么，剩下的只剩下流离。
城郊。夜那么黑，靠在树根，凄然地看着夜空，想哭，却怎样也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外面的生活，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害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夜空。
冰凉的手却触到我的脸，我一怔，确实看见一男子。
……
他告诉我，以后他是我的师傅。
他叫我若靖。
他说，他叫末朝。
我说，末师傅，你的名字很好玩啊。
他笑了，笑得好看，即使十年后，我也无法忘记他的笑。
……
他带我去了城郊的一座房。
我喜欢那里。
他教我字符、教我我最喜欢的珠帘、教我武功……
我清晰地记得，他的手握住我的手的温度，他生气的时候那起皮鞭抽打我，然后再心疼地抱着我哭。
他是那么那么的奇怪，我找了五年，也没有找到有关他的一切。
即使我再费尽心思，他也不肯告诉我一句有关他生活的事情。
……
风终究散了，涟漪终究消失，人终究……还是会死……
我一直不知道，他有很严重的病。
他说，这是心病。
直到那一天。
他病得严重，在床前，他握住我的手，说，不要伤心，这只不过是轮回，是命数罢了。
我终于看见他闭上了眼睛，是那么疲惫，他的面容还是那么俊美。
——可惜，一切是昨天。
后来，我感觉到了有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
再后来，我在长安开了店铺，店铺的名字叫做“珠帘末陨”。
我收集无数材料，把制作珠帘、卖珠帘当作我一生的所有。
我想以此忘掉我的仇恨，忘掉师傅。
我却发现，我是那么的在乎仇恨——
又是那么的爱着师傅。
所以，我会在长安开店，所以，我会连梦中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我是多么的不可救药，那时我只有十六岁罢了。
……
……
我一直以为，我是多么的悲惨。
然而，十年后我才知道，我不悲惨，我有我恨的人，我有我爱的人。
至少比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好啊。
我抱着珠帘哭，我想到了娘死的时候不可和目的双眼，我想到了师傅死的时候颤抖的手臂……
我可以笑，我可以哭。
但是……昔日一去不回反，只有淡淡的忧伤……
没错……没错……昔日一去不回反，只有淡淡的忧伤……
我只能哀伤，流泪。
我没有选择。
我不能报仇，因为我根本找不到爹。
我更不能去爱师傅，因为……那只不过是荒冢一片……他只剩尸骨……
我只能颤抖的哭泣……构想报仇的计划……找他……
我却不能回到从前，这恐怕就是我最大的悲哀了。
度日如年，岁月如烟。
我看着相扶到老的夫妇，只是淡淡地笑着，心中油然升起了醋意。
或是我看着女娃在爹娘的前面跑闹，我也会嫉妒。
我承认我很自私。
时光终会哑然，唯独留下凄惨的泪。
……
……
我依旧抚着珠帘，轻轻地摩挲着珠帘上的一颗颗珠子，像是手中握着曾经的记忆……
昔日一去不回反，只有淡淡的忧伤。
……昔日一去不回反，只有淡淡的忧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珠帘如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