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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十九回 迷影重重 ...


  •   展昭冷静地答道:“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那伙人极有可能是冲着包公去的?”这还是上一回他和白玉堂吃酒时,对徐凌被杀一案所做的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
      白玉堂自然记得,他皱紧眉头反诘道:“是又如何?展雄飞,我白玉堂不怕你知道,这些官场朝堂中的门门道道,我是不情愿管的。若非牵扯到青莲,五爷万万不会蹚这一趟浑水、惹这一身骚。”
      “可你已经惹上了,哪里还来得及后悔。”展昭说着似是想笑,可到底笑意未达眼底便消散了。他心中原本有些沉重,可看白玉堂这一副任性模样,忽然又觉得实在没什么。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有享不了的福,哪还有过不去的坎?
      白玉堂也知道展昭说得有理,万般不耐地皱眉问道:“你又想说什么?我知道包公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在朝中树敌颇多。可哪个政敌会想出这么一个九转十八弯的费力法子,只为了折他身边的一个侍卫?”
      “不止折一个侍卫如此简单。”展昭微微摇头,“泽琰,你且细细想一想:徐凌被杀一案,若是你不管不顾找官府的麻烦,首当其冲被问责的,定然是我。而我又是包公的下属,若是你闹出的动静大到惊动了圣上,我到底只是个小小侍卫,届时在圣上面前担责的,也只会是包公。”
      白玉堂冷哼道:“这些不过是你危言耸听罢了,五爷又岂是他们想利用便能利用的?”
      “即便你不找官府麻烦,”展昭并未接话,手指在桌上轻点,“胸中一口恶气不出,难道你会善罢甘休?这时他们再用青莲的消息钓着你,逼你盗三宝,引我出京城。无论你是一意孤行当真去盗三宝,还是来找我,两厢里将计就计,最后的结果也必然是我被此事绊住、分身乏术——包公命我监视太师府这件事,便只能交与旁人去做。而包公手下武艺高强、能担此重任的人并不多,也许这差事最后不得不转托给旁人。”
      白玉堂冷笑道:“你这弯弯绕的肠子,说这一通五爷不耐烦听。只问你一句,明晚盗三宝,你配不配合?”
      “你怎么性子还这么急?”展昭叹道,“兹事体大,你我从长计议可好?”他说罢甚至起身去冲了一壶茶来,只是屋里的热水已放得有些凉了,冲出来的茶水味道有些淡。
      白玉堂只抿了一口便将茶碗搁下,又抬手将之推得远了些,皱眉道:“展雄飞,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家中便连点像样的茶叶都不曾备?真要有个客人上门,你就拿这些招待人家,成何体统?”
      “五弟说的是,”展昭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茶碗,“这家里是该换些好茶叶了。”
      白玉堂哼笑道:“你说你与秦潼做了多少年兄弟,她也算是个不讲究的了,可总算喝茶并不对付。我就不信,难道她来你这里喝茶从没抱怨过?”
      展昭闻言不由一时失神,半晌方才喃喃道:“她来得急,倒是从未请她吃茶。”
      “说起来,”白玉堂这回总算是看出展昭脸色不对,不由好奇心起,当下旁敲侧击问道,“你们两个从前恨不得从早到晚腻在一起,怎么近日倒是不见她了?莫不是你那股没头没脑的火气还未消,吓得她至今不敢前来找你?”
      展昭不愿回答,遂顾左右而言他,反问道:“你今晚也是为正事来的,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么?不是说明晚要盗三宝吗?”
      “还不是你多事,非要从长计议吗?”白玉堂气得瞪眼道,“五爷好心好意陪你说些家常话,给你宽宽心,你竟还不领情。要我说,江湖上那些夸你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统统都瞎了眼。就你这样子,除了秦潼,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人能受得了?”
      展昭今晚本不愿去想秦潼,因为实在分神劳心,可偏偏白玉堂与他作对一般,三言两语总把秦潼挂在嘴边上,他忍不住道:“你总提她做什么?真要这么惦记她,你自己去见她,不要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
      “你这模样,一定出了什么事。”白玉堂闻言却罕见地并不着恼,他端详着展昭的神色,断言道,“你和秦潼可不像是简简单单吵了一架的样子,若是实在为难不妨和五爷说说,好赖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展昭无奈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青莲姑娘的下落了?有这闲功夫打探我的私事,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只是忽然发觉,”白玉堂竟仍旧未曾动怒,他望着展昭,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今晚不大对劲,也许我该换个时间来寻你。”
      展昭沉沉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我并不是担心你,”白玉堂闻言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讥诮,淡淡道,“五爷是担心那姓秦的,怕她被你三番五次吓怕了。她把你看得和眼珠子似的,真要和你不来往了,还不剜了她的肉一般。”
      展昭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说不清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白玉堂,语气之中满是讥诮,以及自己听不出的几分绝望:“你想多了——我们即便当真老死不相往来,也未必就是剜了谁的肉。你以为还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今日你不理我,明日你不睬我?”他喟叹道,“我与秦潼都不是小孩子了,若是因为什么事情难在一处,难道我们还寻死腻活不成,谁离了谁还活不成了?”
      他这番话,听着是说给白玉堂的,其实却是说给自己听。展昭说完便将碗里余下的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滚下去,带着苦涩的陈腐味道,他拿袖子轻轻揩了揩嘴角,打趣了一句:“这茶水是不中喝。”
      白玉堂则是看鬼一样看他,神色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道:“展昭,若非知道你并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我听你说这话,会以为你与秦潼有什么苟且。”
      “说话当心些,”展昭抬手给自己倒了碗茶,又将白玉堂推开的茶碗推回去,他似乎将那句话说出来之后便解了个心结,柔声道,“喝些茶吧,她抱怨不成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白玉堂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从没见过展昭这副模样。先时他以为展昭未能躲过他的偷袭,只是因为这个天生的劳碌命今日太过疲累,故而反应慢了半拍。而方才看展昭神色不对,白玉堂又以为他是与秦潼仍有些嫌隙。这姓展的素来爱多想、心思重,白玉堂便想着多少劝上几句,毕竟秦潼是青莲看重的人。
      可听了展昭这几句话,再看展昭看似寻常,其实却偏偏古怪到了极点的行止,白玉堂只觉得一股寒气冒了上来。他站起来,小心翼翼道:“今晚实在不早了,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急,明晚盗三宝、后日盗三宝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你先好好歇着吧,白某告辞。”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刀,反身便想走。
      “站住。”展昭随即响起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语气柔和,可偏偏白玉堂脚便像钉在了地上一般,再动弹不得。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他展昭有什么可怕的?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做足了准备,白玉堂方才缓缓回头,故作镇定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展昭沉默了片刻,忽然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道:“五弟,这就被吓着啦?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哈哈哈!”
      白玉堂僵硬了片刻,他实在未曾反应过来,毕竟展昭并不是个爱开玩笑、捉弄人的性子。故而待白玉堂想明白展昭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后,他几乎气得疯了,拔刀就朝展昭胡乱砍过去,骂道:“好你个展雄飞!五爷好心好意关照你,你竟敢耍我!”
      展昭狼狈地拿巨阙挡了几下,面上的笑意仍未收住,一如胸口弥漫的疼痛。他说不清方才这一下放肆胡闹是为了什么,可看着白玉堂气得眼睛发红,展昭又觉得有些后悔。
      这到底是他和秦潼的事,为着他心中一时愤懑去捉弄白玉堂,不该是他的所为。然而展昭实在忍不住,他今夜从见到秦潼起,心中就好似憋了一团火。理智告诫他忍耐,可是他展昭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一把火烧成这样,怎么忍得住?
      说到底,白玉堂便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展昭难得发一次疯,就叫他撞上了,还出了老大的丑,怎么肯轻易放过。最后二人打得屋里屏风倒了、帘子塌了,桌上一摞白纸飞得满天都是,白玉堂这才将展昭死死按在床榻上,拿刀逼着展昭恶狠狠道:“道歉!”
      “对不住,”展昭喘着气,听语气好像还在忍笑,“泽琰,是哥哥对不住你。”他歪在榻上,看着白玉堂气得发红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哥哥对不住你。”
      白玉堂啐了一口,骂道:“你是谁哥哥?哪来的脸?”
      “是,我没脸。”展昭老老实实点头,“我不配做这个哥哥。”
      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是,我不配做这个哥哥。
      两人正在床上僵持不下,忽然门“嘭”的被人一脚踹开了,以为家中进了贼的老苍头举着门栓高喝了一声:“哪里来的毛贼!”话音未落,老苍头便看见展昭被白玉堂死死按在床上,手里的门栓滑落,“骨碌碌”滚进了屋里。
      门外明月高悬,满地银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十九回 迷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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