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相待》齐未千

11、绿豆寄相思

　　宴客楼开业以来，生意越来越忙，事情也越来越多，萧颐脑子里的商业点子也层出不穷。就算生意再忙再累，萧颐还是经常去缀锦轩找阮夕，一起吃饭、清谈、弹琴唱曲。
　　相处的越久也就越熟悉，所以能聊的也越来越多，萧颐经常在缀锦轩刚开门时就进来找阮夕一直磨蹭到银月高悬才离开。
　　缀锦轩的大掌柜锦叔，那个白白胖胖，各自有些矮的中年男子，每次看到萧颐的脸色都很复杂。不说也知道，萧颐天天霸者阮夕挡了缀锦轩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而且这明摆着是宁远侯家大公子的人，宁远侯爵位可以五代世袭，这位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宁小侯爷。现在得罪了，将来怎么可能落好。当然，萧颐和阮夕商量着平时教缀锦轩里其他人一些曲子，也间接帮着赚了不少银票。并且缀锦轩的幕后大老板在秋岚公子来的第一天就吩咐了，暗地里要照顾着秋岚公子，只许弹琴陪酒，不许寻常人近身。
　　由于萧颐和张元元刚开始做生意，前期投入太大，短期内收不回本。而宴客楼虽然财源广进，但是每天采购食材、工资都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萧颐和张元元各自房间里能卖的古玩字画都卖了，东拼西凑来维持着生意的正常运转。甚至张元元三天两头地从张伯母那里搜刮些银子来补贴酒楼，让张府上下都怀疑自家乖巧贪玩的小少爷是不是迷上赌博了，要不钱怎么花的那么快，转眼都没影了，连个水漂都没见过。
　　幸亏萧颐在阮夕那里唱的一首首小情歌让缀锦轩掌柜派人学了去，赚了不少银子，掌柜的免了萧颐在缀锦轩的大部分花费，要不估计萧颐连找阮夕谈恋爱的钱都没有了。
　　天启三年，夏末初秋荷花凋零的时节是萧家二公子的生日。萧颐想来想去，手头太紧没有闲钱，决定下厨房做碗长寿面当生日礼物。当天，萧家大哥哥起了个大早来做面，在厨房忙了一上午，揉面、揉成一根长长的面条、煮面、放上顶级的骨汤、加调料，给弟弟做了一碗劲道完美的长寿面。特色是一根面条做成一碗面，取义长命百岁。
　　面是好面，不过吃面的人心情很复杂。
　　一碗赏心悦目的白玉汤面上面泛着厚厚地绿光，就像是玉树琼枝的雪地上种着一颗不会卷心的大白菜。
　　萧颐自己爱吃葱，所以可能平时没注意，以为别人和他一样爱吃。没来景朝之前，萧颐总是提前切好一盒小香葱放到保鲜盒里，做菜时抓一撮放进去，面好了放一大把。点外卖的时候标准留言是多葱少辣。所以长寿面刚一出炉，就自然而然地、锦上添花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葱花，泛着绿光。
　　面一端上来，萧二弟弟心里一阵抽搐，面上是温和幸福的浅笑，心底把自家粗神经、忘性大的哥哥给埋怨了好几遍。面吃到最后，还有大把的香葱，萧颐笑眯眯地等着弟弟吃完面，萧二生平第一次觉得齁的慌。“感情哥做面不放青菜，单放葱就够了。这一碗面放的香葱，赶上普通人家吃一个月了。哎，不知道高风霁月的阮夕哥哥会不会接受自家大哥的独特审美。”
　　事实证明，高风霁月的阮夕哥哥不挑食，可也不习惯把大葱当饭吃，接受不了双绝公子萧颐青葱的审美。
　　冬天，长安城里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阮夕的生日也到了。萧颐一碗水绝对端平，准备了一碗和萧二弟弟同等规格的长寿面。
　　萧颐用脚踹开门，一手端着面，一手那个木盒，兴冲冲地喊道“阮夕，快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嗓门有些大，甚至隔壁几位公子都推开门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阮夕赶忙接过面，把萧大傻拉进房间里，取出一条洗毛巾先帮萧颐把头发擦干净，拍打掉身上的雪水。
　　先吃面。
　　阮夕安静地吃完面，眯着眼睛听着萧颐说着以后每年都给你做一碗面的承诺，比平时多喝了两壶水。
　　再拆礼物。
　　萧颐带来的精细地雕刻着柳枝的木盒，里面就藏着准备了两个月的生日礼物。
　　阮夕把手放到木盒上，斜着头看着萧颐，萧颐自信地笑着，示意他打开。打开之后，从右往左是两个白底的水杯上面画着飘逸的杨柳枝，一个黑色的陶瓷小猫，一个比普通水杯要低要胖的厚厚的白色的，还是水杯，上面画着黑色小猫的简笔画，一个四四方方的双层嵌套花盆，其中上面一层的底面上布满了规则的小孔。盒子的最左边放着一个浅灰色的小布袋，阮夕打开，颗粒饱满、清新脱俗、绿绿的，“绿豆？”
　　似乎是看出了阮夕的困惑，萧颐开口道：“是绿豆，古人多用红豆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想绿豆应该也有这个意思吧。”果然，刚说完就看到阮夕耳朵都红了，面色虽然看起来很沉静，但是两只手修长的手指勾着显示了阮夕的紧张害羞。萧颐心想，原来我未来的媳妇这么内敛呢，好可爱。
　　萧颐一一指着盒子里的东西，直接而坚定地看着阮夕说道，“这个叫情人杯，我们一人一个，杯子谐音辈子，我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不会离开你。阮夕，你愿意一辈子和我好吗？”
　　阮夕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和萧颐的关系。父亲出事前，两人一起读书习武，从来没有谈过感情的话题，也从来没有想过感情这件事，毕竟当时太年轻。
　　自己来到缀锦轩以来，听说萧颐出事，自己心里就想被猫爪子挠过一样。最近和萧颐朝夕相对，看着萧颐满满都是情谊的眼神，阮夕心里也很犹豫。
　　这就是感情吗？不同于兄弟之情、同窗之谊的感情，天长地久、白头到老的感情？十几年来，阮夕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人生本是煎熬，就算是煎熬苦难我也愿意陪着他。
　　心里百转了千回，想了又想，阮夕拉着萧颐的手说：“好，我静阮夕对着这一堆相思的绿豆起誓，愿意一辈子同你好。”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紧紧地抱在一起，紧的仿佛中间没有任何间隙，紧的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抱了一会儿，直到两个人的心情都平静了，萧颐接着向阮夕介绍盒子里的东西。
　　萧颐把白底画着黑猫的杯子和黑猫的陶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抬起头嘿嘿一笑说，“我叫它小猫薄荷，现在冬天种不了薄荷，等春天来了我去挖些土，找些薄荷种在杯子里。这是小黑猫是装饰。到时候打开窗，风吹过来，凉凉的，徐徐而闻，应该很享受。我期待很久了。”
　　阮夕看到他得意又惬意的样子，故意说道：“你怎么想的，薄荷旁边放只小猫？我又不是小姑娘家，不热衷养猫？”
　　萧颐大喇喇地说，“你没看到吗，猫总喜欢跑到薄荷丛里。你不觉得我很像那只猫吗？”
　　阮夕嘴边轻笑出声，没说话。
　　萧颐接着又拿起那双层的像鼎一样四四方方的花盆说，“这个是用来生绿豆芽的。小猫薄荷和绿豆芽是我一直想在书房放的小盆栽，就是最近生意忙而且花盆要定制所以一直拖着。送给你也是一样的，我常来就能常常看到。
　　你把下面这一层放满水，上面一层放上绿豆，第二天就长出绿豆芽了，到时候长成了直接可以做菜吃。快，我们现在生绿豆芽吧？”
　　阮夕静静地看着萧颐，可能是萧颐心情好、也可能是说的太投入，萧颐的眼神闪着光芒，阮夕看的有些呆了。
　　“啊？什么？好，我去找水，你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