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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寥落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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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我的小祖宗。瞧见野狐狸没?”一大早浣升便将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洛宸给嚷嚷醒了。
还没醒利落的洛宸,脾气大的很,顺手便是一击,摔的浣升找不着北,自个儿又睡了过去。以至于尺休失踪这回事儿,一直是等到了日上三竿头时,洛宸才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消息。
虽说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有些难受,可是他若是想躲着谁,谁又能找得着他呢?当年,夕暮是这样;后来,她家阿姐也是这样;如今,连尺休也是如此。哪来得那么多情非得已,无非是自己有了想要追寻的东西罢了。
“浣升。阿姐走之前,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没了尺休,这小小的书契院竟也显得格外空旷,只留得洛宸与浣升二人面对着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阿姐啊,阿姐什么也没说。”自尺休离开以后,这书契院确实是冷清了不少,连浣升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浣升,你饿不饿啊?”
“我啊,不是很饿,不是才吃了饭?”
“对哦!浣升,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啊,大概是未时了。”
“可我怎么觉得,已经酉时了。”
“别闹了,我的小祖宗,你肯定是看错了。”
……
原先尺休在时,想着法儿想逃出去,如今离了尺休,两人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唉!唉!”浣升望着一处,眼神呆滞,嘴里却还不忘唉声叹气。
“我说浣升,你能不叹气吗?”
“不……”浣升的话才说了一半,似乎是又想着了什么好主意。将洛宸往他旁边拉了拉,示意好好的听他说。
洛宸和浣升在一块待了三万年,对他的那些小动作,可谓是了如指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听听浣升有什么能够消遣的法子。
见洛宸似乎对此事也是分外上心,他便开始了侃侃而谈,叽叽歪歪一阵以后,便发觉这确实是可行之策,看来浣升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用了避身术便窜出了书契院,原本洛宸对夏复黎颇感兴趣,谁承想她与浣升跟踪了大半日以后,忽然发现他是个极其无趣的人。自打出了巫族大殿之后,往那书案前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走动了两步,却是前往那岫云殿去看那个小公主,一坐下便又开始了诗词歌赋一通念叨,当真是无趣极了。
倒是浣升,也不晓得是魔怔了,还是如何,竟赖在岫云殿的屋顶上不愿离开。眼巴巴的在上边守着,好些年以后,洛宸才看出了这厮的花花肠子。
既然浣升要赖在这,便由着他,好歹她还有好玩的去处。
尺休在时,常说这巫族的寥落楼上,可以一眼望尽四海大泽的好景,可以洞观天外天上的星宿,亦可凭借意念看这天下历迁。
尺休教的避身术,当真是好用。在这巫宫之中行了大半日竟也没人发觉。寥落楼的方向从平地上看,似乎是处于巫宫的正中央,可从寥落楼上下看却能发现书契院才是巫宫的正中心。
一族之脉本就是维系在一宫之中的正中位置,照羌这般是欲盖弥彰?洛宸站在寥落楼之上,双眼弯成了月牙状:“原来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大的巫族既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尺休说得不错,寥落楼确实是个极有趣的地儿。
“大巫师也有办不到的事么?”正当洛宸沉浸在发现这么一个大秘密的喜悦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却又有那么一些不同,声线沉稳,带着一丝丝挑衅。
洛宸好奇的转过身,那人身着深褐色劲装,腕上着着苍色护腕,面上带着丝丝倦意。才多久不见,他似乎变得老成了一些,不似之前在雪旬洞中会与说升斗气的气盛少年。
“臣无能为力。”那位被称为是大巫师的男子,低着头恭敬的答道。
听罗音说起过,这巫宫里的大巫师,地位仅次于照羌,就算位居少主之位,也免不了向其行礼,可今日看来,那些天书上的记载也不过如此。
决霖面色凝重:“父君可有再提母妃之事?”
“君上日夜操劳,少有闲心,王后之事暂时搁置。”
大巫师到底是在这宫中的老人,一句话既回答了决霖的话,又维护了照羌,当真是……老奸巨滑。
“有劳大巫师。”
“臣告退。”
看来此番寥落楼真是没有白来。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竟被她给发现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虽然这些对尺休来说不足挂齿,可至少也能在罗音和少卿面前嘚瑟好一阵子。
事实证明她的头脑还是很灵敏的,至少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浣升是发现不了了。
大巫师走后,刹那间星辰骤变,楼阁换道,这寥落楼仿佛在刹那之间完全变了模样。所谓瞬息万变,擅入即死,竟是如此。
洛宸望着这完全摸不清状况的变化,心下一惊,忙将视线锁在决霖的身上。
凉风习习,迎面吹拂着决霖的发丝,那一双眸子仿佛装满了世间万象,灵动却又含有一丝丝沧桑。那看似叛逆的面庞底下,掩藏着不可预测的真实面貌。这样的决霖,似乎生来便有一种力量,让人不得不仰望他,跟随他。他像是生来与这天地对抗的战士一般。
可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寥落楼的变幻莫测,使用避身术竟然在这高楼之上,三尺以内都难以动弹。虽说决霖还在此处待着,可她若是再以避身术在此,必定会困死在这座楼阁之中。
可若是她现身于此,她又该如何解释。洛宸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两害取其轻为好,双手合于额上,默念了一串咒语,便赤裸裸的出现在了寥落楼之上。
“不好好在虞书阁待着,跑到这儿来干嘛?”决霖看着现身于他面前的洛宸,好似并不在意她是如何知道寥落楼,又是如何来到寥落楼的。
她的阿姐与他娘亲那副画卷上的女孩一模一样,而她的身上又牵扯着往生镜的秘密,将她带回来实在是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吸引着人不得不去费尽心思的了解。
许是本就不曾有过深的了解,洛宸竟分不清这站在高楼之上的决霖与那个害怕浣升的决霖哪一个才是真的。一个心怀万象,一个任性叛逆。
见洛宸不吭声,便又缓缓道:“你可曾听人说过,寥落楼,擅入即死!”
“听过。”
决霖随手一挥,这寥落楼又变了个样,回眸扫了一眼洛宸:“不怕吗?”
“你既答应阿姐要护我周全,我又如何会怕。”虽然语气强硬,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方才,我和大巫师的话,你都听见了?”
洛宸喏喏道:“嗯。”
决霖长这么大,正如珀姬所言,从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明明是她擅自闯入了寥落楼,又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自己质问几句,也属正常。如何她一不做声,就感觉像是自己的过错了。
寥落楼之上,一人低头不语,一人木讷的望着。良久,洛宸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便猛的抬起了头,对上了决霖的视线:“带我出去。”
“跟紧了。”
“哦。”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决霖的身上藏着那般神秘的力量,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决霖,却也是彼此最后一次的以诚相待。
决霖将她送回虞书阁后的每一日,都会亲自到书契院来,只是在院里坐坐,既不见她,也不许她出来。却日日让人送些好吃的瓜果过来,整个书契院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众人眼中的宠儿。
这素日里不仅有些巫使过来,送些新鲜玩意儿,巴结讨好,就连照羌也仿佛是信了,他那宝贝儿子败倒在了一个小丫头的石榴裙之下。珍奇宝贝可是赏了不少。
可外人眼中的风光无限,却又正是她的可悲之处,如同一只渴望自由的鸟,被困在了一个由金丝铸造而成的笼子里。
大约又过了十几日,决霖进了虞书阁的门,看见死气沉沉的洛宸,眼里似含有一丝笑意。
“为笼困鸟,小帝姬觉得如何?”
“少主费尽心思就是想让我明白,什么叫做为笼困鸟,是吗?”连着十几日的软禁,洛宸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戾气,也懒得和他争论。
“洛宸。你我有何不同,不过都是被规矩,族人所束缚的人,你就不想脱离这种类似软禁的日子吗?”
决霖此话确实是直击洛宸心底,他说得很对,他们有何不同,当初如若不是因为规矩,洛檠又怎会死于非命。
泪水濡湿了眼眶,洛宸望着决霖,像是早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往生镜?”
“听过天命吗?连级别最高的天神尚且逃不过天命的束缚,更何况是你我。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在这世上,曾经有无数人后悔,祈求天让他们重新来过,可是他们却从来不敢去忤逆上天。往生镜之所以会存在,便是用规矩将人死死的控制在手里,可是谁又敢将它击碎,接受上天的惩罚,改变天命?”
改变天命?罗音曾说过,插手天命便会万劫不复,更何况是改变天命。洛宸的眼里泛起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