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实用教程》阮青鸽

3、恒星时代

　　票买的太过仓促，都没来得及了解这场演唱会到底是谁的，直到两个人摸黑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才有心思好好地看看到底是谁站在台上。

　　台上的是一个乐队，一共五个人，两个背着吉他，一个背着贝斯，一个坐在架子鼓后面，还有一个主唱。

　　这会儿正是一首歌的高潮阶段，每个人都很投入地完成自己的部分。鼓手的动作干脆利落，灵活又精准地在鼓面上敲击，贝斯手站在左侧，低着头弹奏手中的贝斯，如同潮汐一样的声音将整个场馆都包围住了，主唱握着话筒，嘴上还在唱着有些悲伤的歌词，脸上却都是笑色，开心地向着台下的人挥手。

　　两个吉他手分站在主唱两侧，左边的那个还算是老实，右边那个却看着格外欢脱，闭着眼昂着头，随着节奏迈着类似太空步一样的奇怪步子，看上去活泼到了有些浮夸的地步，这首歌中间有一段吉他solo，在这短暂的十几秒内，他弹得整个人几乎要蹦起来，快速地弹奏时，手指间都带着残影。

　　作为第一次看演唱会的小菜鸟，安婧和苏星晨两个人都被这样的架势给镇住了，张着嘴听完了整首歌。

　　安婧的音乐细胞一直都不怎么样，在进门之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从来没看过那好歹看一次吧”，大概就是尝个鲜，对于演唱会到底怎么样倒是没有太大的期待。但是听完这首歌之后，她的想法有了一些变化。

　　好像听演唱会这种活动还是挺不错的？

　　而且——

　　安婧瞄了几眼苏星晨，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大概非常兴奋，手紧紧地抓着前面的椅靠，眼珠子都要掉到舞台上去了。

　　除了玩游戏的时候，她很少见苏星晨这样呢。

　　这首歌结束的间隙，苏星晨扭过头对着安婧，握着拳头对着安婧说：“太帅了哇！”

　　“你看那个弹吉他的，弹得好厉害，你看他的手——”苏星晨低头做出一副弹吉他的样子，手像鸡爪子一样抖了抖，又抖了抖，然后接着激动地说，“怎么就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歌呢？哇！”

　　“……”

　　“是很好听没错啦，不过为什么会把他激动成这个样子啊……冷静一下吧？”安婧想。

　　苏星晨对安婧的想法一无所知，像是开启了什么神奇的阀门或者是得了某种奇怪的病？开始使劲地抖着自己的鸡爪子，啊呸，手。

　　舞台上，随着渐渐消失的音乐，灯渐渐亮了起来，整个室内清晰了不少。

　　苏星晨停下了自我陶醉，有些无措地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慌乱：“怎么了？为什么灯亮起来了？就像电影散场灯就会亮一样，这是要结束了吗？我的十块钱就听到了半首歌我不服我出去一定要找那个奸商好好问一问——”

　　他的乱七八糟的话并没有说完，舞台上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吉他手：“咳，大家，刚才这首歌还满意吗？”

　　所有人都开始大叫起来：“满意——！”

　　刚才还在慌乱的苏星晨几乎是瞬间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跟着大喊：“满意！！！！”

　　不到十岁的男孩子尖声叫起来发出的声音是简直是灾难，安婧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她小声地提议：“你要不要冷静一点？”

　　她的音量太小，这儿又太吵了，苏星晨什么都没听见，保持着眼冒星星随时准备着呐喊的姿态。

　　安婧于是放弃了劝说的打算，努力地把注意力往台上放。

　　吉他手听到大片的回应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非常感谢今天你们能来看我们的演唱会，老实说，办这一场演唱会之前我跟他们几个心里都挺忐忑的。虽然之前发过专辑，参加过比赛，但毕竟没有开过演唱会。作为刚刚走在音乐道路上的团队，我们根本不敢猜自己能让多少人花钱来听我的演唱会。老实说，我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弹给自己听的打算了，就当是现场排练了嘛，好歹场地钱已经花了，当然要用够本了。”他对台下的人眨了眨眼睛。

　　下面的人一阵哄笑。

　　吉他手继续说：“但是没有想到，今天的人居然到了这么多。看上去是坐满了，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昨天晚上做梦都没敢梦见这么多人。不管怎么样，感谢你们能来，非常感谢。今天的场馆挺小的，不过，各位，希望你们能一直看着我们这个乐队，总有一天，我们会开进比这大十倍几十倍的场馆的。到时候，大家都是功臣，如果没有你们，我们连这里都走不到，但是有了你们，我们能走得很远！谢谢大家了！”

　　说到这里，他弯腰，对着台下的人鞠了一个躬，其他的乐手也弯下了腰。

　　安婧在台下，听见了前面的那一排有一个女孩子似乎被感动地哭了起来，胳膊抬了起来像是在擦眼泪。

　　安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为了舞台上的人的几句话就哭了出来，看来真的是很喜欢他们啊……

　　鞠完躬后，吉他手非常神秘地说：“为了感谢大家，今天，我们有一个活动。会抽两个幸运儿上台，跟我们一起完成最后一首歌。怎么完成呢？等两个幸运儿上来了再说。现在，开始抽选号码。”

　　大屏幕上出现了不断跳动的数字，数字来回滚动，让人眼花缭乱。现在场馆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自己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3，2，1！”倒数结束，两个数字出现了。

　　“1213,1214。”

　　苏星晨像个猴子一样左右望着，嘴里念叨着：“是谁是谁？谁要上去了？”

　　安婧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又抬头，又低头，有片刻的失声，而后有些不确定地说：“是……我们？”

　　“诶？？！”苏星晨傻了。

　　直到被请上了台，他都还是傻着的，甚至有一段路都是同手同脚的。安婧在一边非常害怕他会啪叽一声摔倒，还默默地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不过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支撑着，苏星晨还是很□□地走到了最后。

　　乐手们看到是两个孩子上来之后，都有些震惊，舞台下也是一片哗然。

　　贝斯手：“我还以为我们只荼毒到了成年人，没想到还有未成年人，以后还要肩负起教育祖国的花朵这个任务了看来。”他摸摸下巴，有些严肃地说。

　　鼓手：“还好今天的选曲还不错，比较和谐，没有什么不该唱的东西。”

　　主唱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天哪天哪，居然有小孩儿，我的听众里居然有小朋友。what the fu——额，heck？这么说没问题吧？”

　　比较沉稳的节奏吉他手：“不就是个小孩儿你们激动什么，刚出道的时候你们不是叫嚣着要征服所有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通通不放过吗？现在怎么软了？呸，怎么退缩了？”

　　刚才负责发表讲话的主音吉他手看了看他的队友们：“…………你们，差不多得了。别把小朋友给吓到了。”

　　“哦……”四声拖长了的回应。

　　吉他手无奈地摇头，自己整理好情绪之后蹲了下去，对着站在舞台中心的安婧和苏星晨问道：“两位小朋友几岁了？”

　　苏星晨等着发言很久了，激动地抢答：“十岁！”

　　“喔，”吉他手又问道：“之前听过我们乐队的歌吗？”

　　安婧心里觉得有点不妙。

　　他们俩这算是冒牌的歌迷吧，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连来演唱会都是捡的打折票什么的，说出去有点尴尬，可是撒谎说自己以前听过也很羞耻啊，她还没跟大人撒过谎呢……她的两只脚都快踩到一起了。

　　苏星晨看样子倒是没有她这么忐忑，想了一下就很坦然地答道：“之前没听过。”

　　吉他手的表情一顿，他愣住了，虽然问的是“之前听过吗”，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应该肯定是“听过了”吗，大部分人就算真的不感兴趣到了这种时候装也会装成狂热粉丝的样子吧……

　　不过很快，苏星晨嚎了一嗓子，振奋地表忠心：“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就爱上你们乐队了！你们的歌太棒了！”

　　这句话透过话筒响彻整个场馆，台上台下的人笑成了一片。

　　吉他手一下笑了出来，他看看队友，鼓手对着苏星晨那个方向比了个大拇指，他摇头笑笑：“你这小孩倒是挺有意思的，这么会说话，以后肯定会骗到很多小女孩。”

　　他扭头看安婧，有点狭促地说：“这已经被你骗到一个了。”

　　安婧正在事不关己地旁听，忽然一把火烧到了她身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苏星晨一把拉住她：“婧婧不是我骗来的，她是我好朋友。”

　　“非常好的好朋友？”

　　“永远的好朋友！”苏星晨说。

　　吉他手又被他逗笑了，伸手摸摸他俩的脑袋：“那祝福你们两个友谊地久天长了？”

　　苏星晨礼貌地道了谢，视线却紧紧锁在吉他手身上的吉他上。

　　吉他手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问：“喜欢吉他吗？”

　　苏星晨小鸡啄米式点头。

　　“以前学过吗？”

　　摇头。

　　吉他手笑问：“想试试吗？”

　　苏星晨疯狂点头：“想想想！”

　　吉他手扭头问安婧：“小姑娘你呢？你想试试吗？”

　　安婧有点害羞地说：“不用了，我看着他学的就可以了。”

　　吉他手很细心地说：“那你先看着我教他，想试试的话可以告诉我哦。”

　　安婧点头。

　　吉他手抬手，把挂在身上的吉他取了下来，看上去很贵的乐器丝毫不在意地交给了苏星晨：“胳膊抬起来，来，左手放在这里，手指这样放……”

　　苏星晨非常认真地跟着学，安婧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苏星晨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跳脱的没什么在乎的，学习自然不用说了，就算是玩着他最喜欢玩的游戏，他也是时刻可以脱离的。

　　虽然这几天他在疯狂地凑钱买游戏机，但其实就算凑不够钱的会也没什么。

　　他这三天里，或许第一天是疯狂地想要游戏机的，但第二天第三天里，挣钱这个事情从一种需要变成了现实版的大富翁，甚至比真的游戏还好玩。

　　可是现在的苏星晨却不一样。

　　如果按照把他的精力分成一百分，投入游戏的算是八十分，那现在投入吉他的就是一百分。安婧甚至可以确定，假如再给他一份精力甚至十分五十份精力，那他也会把它全部投进他手中的吉他里。

　　这真是种奇怪的感觉，苏星晨快变得不像苏星晨了。

　　安婧有种很轻微很轻微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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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吉他手：祝你们友谊地久天长！
苏星晨：谢谢！
很多年后苏星晨和吉他手一起坐在排练大厅里。
苏星晨抱怨道：都怪你当年祝什么不好祝什么狗屁的友谊地久天长。现在可好了，真的要地久天长了。
吉他手抱着吉他笑得很开心：那是你不中用，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星晨抱头：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