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微酌微醺

18、破坏

　　柳君平一走，柳子青就冲了上去，“苏林，你真厉害！”
　　“我有什么厉害的，《三字经》我都没认全呢。”苏林不想引人嫉妒，看柳子青还想说，连忙打断，“下学了，你不走吗？”
　　“着啥急呢？对了，刚才我大伯说有问题后天问，你明天有事吗？”
　　“嗯，算是吧。子青哥，你这两天可要多试试啊，试完了帮我给大家说感觉怎么样？”苏林不欲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两个先生的事。
　　“你让我讲？”柳子青一脸不可置信。
　　“对呀。”
　　“真的？”
　　“真的。”
　　“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练出来。哈哈，我柳子青也能做先生了。”柳子青兴奋地直跳。
　　“我走了，子青哥。”苏林不理柳子青，背上书箱走了出去。
　　“哎，哎，等等我。”李子青书箱也没背追出来，书箱一会收拾吧，反正这是大伯家。
　　“哎？大门在这边。”
　　“我知道，我的笔墨还都在正屋呢，我要去拿。”苏林道。
　　“这样啊。”柳子青寸步不离。
　　“先生。”苏林立在门外。
　　“进来吧。”
　　“先生，我是来拿笔墨的。”
　　“嗯，拿走吧。”柳君平也在默默练习默读，也不在意地回着。
　　苏林出门发现柳子青还在门外，“子青哥，你不回家吗？”
　　“不着急，不着急。”
　　“哦，那你玩吧，我要走了。”苏林看见了门外的苏山，苏山看起来神情焦急，怕是出了什么事。
　　“哎，别跑啊。”
　　“爹，您来了。”
　　“哎，爹来接你。”苏山接了一句，又低声问道“今天先生没有罚你吧？”
　　苏林这才知道苏山为什么焦急，“没有，先生人很好的。”
　　苏山看见了柳子青过来了，“这孩子是谁？”
　　“是我的同桌，还是我先生的侄子，叫柳子青。”
　　“叔好啊。”柳子青笑嘻嘻地和苏山打招呼。
　　苏林觉得柳子青上午的高冷都喂了狗了，现在真是粘人得厉害，不过似乎也说明自己人格魅力挺大的啊。
　　“你也好，叔要和小林回家了，你顺路不？”
　　“顺，顺，可顺了。”
　　苏林：……我去李村，你就是这东平村的，有什么顺的？
　　于是“顺路”的柳子青就一直顺路顺到了苏林家，苏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又不能赶人家。
　　“子青哥，你跟着来我家了没事，你玩一会就得抓紧回去，不然你娘肯定着急。”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来玩一会。”柳子青很开心，他知道了苏林的家在哪，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玩了。
　　苏林还没来得及跟柳子青说第二句话，李清平就闯了进来。
　　苏林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清平吓了一跳，“清平哥，你这是咋了？”
　　“小呃……林，呜呜，坏了。”
　　“啥坏了。”
　　“教案坏了，呜呜。”李清平从怀里拿出已经面目全非的教案，旁边的柳子青很疑惑，什么教案？
　　苏林的火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教案很珍贵，这事昨天她就知道了。既然那么珍贵，谁都不会破坏，但看现在教案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无意的破坏。看李清平的样子，破坏教案的人肯定另有其人。
　　“清平哥，谁弄坏的？”苏林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柳子青一跳。
　　“是蒋文。”李清平一擦眼泪，恨恨地说。苏林一愣，自己不认识蒋文啊。
　　“蒋文？”
　　“对。”
　　“清平哥，蒋文是谁？”苏林稍微冷静下来，自己没听过蒋文，但是他弄坏了教案，是自己和他有过节还是他是别人的枪，这个问题很重要。
　　“就是学堂第一排第一个。”
　　“我跟他有过节？”
　　“我哪知道啊？咱俩又不天天搁一块儿。”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苏林，第一排第一个不是你吗？”这时候柳子青开口。
　　“你是谁？”李清平终于注意到了柳子青。
　　“我是柳子青，是苏林的同桌，你是谁？”
　　“你胡说，苏林哪有同桌？苏林是自己一个人坐的，再说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嘿，我怎么胡说了……”柳子青有些毛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清平哥是我在蒋先生那里的同窗，子青哥是我在柳先生那里的同桌，你们都没说错。”苏林有些头疼。
　　“你有两个先生！”李清平和柳子青异口同声。
　　苏林点头，连忙把话题拉回来，“现在主要的是教案的问题，别的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俩人点点头，表示信息量有点大。
　　“清平哥，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是这样，今天我不是借了你的教案嘛，我也记着你昨天给我说的，要借给别人一起看。我借之前还专门嘱咐了，别弄坏了，你还要看的。”
　　“嗯，那时候蒋文什么反应？”苏林问。
　　“我不知道啊。”
　　苏林：……
　　“后来呢？”柳子青问。
　　“后来，大家都看了一圈又传给我了，这时候还是好的。到了下午……哦，对了，中午的时候蒋文脸色就很臭了。”
　　“蒋文为什么脸色臭你知道吗？”苏林问。
　　“我不知道啊。”
　　苏林：……
　　“算了算了，你继续讲吧。”苏林无力。
　　“哦，到了下午蒋文也要借过去看，我就借给他了，我还特意嘱咐让他小心些。后来没一会儿就听见蒋文惊呼了一声。”李清平擦了一下眼泪。
　　“后来呢？快别擦眼泪了。”柳子青催促着。
　　“后来教案就成了这样了。王陶华说他看见了，是蒋文故意泼的墨。但是蒋文不承认，说是自己研墨的时候不小心打翻的砚台。我根本讲不过他。”说到这，李清平哭得更厉害了。
　　“蒋文的同桌呢，他没看见吗？” 柳子青问。
　　“他说他正在练字没看见。”
　　苏林现在也完全冷静下来了，思前想后，自己不在场，具体什么样的情况自己还真的不清楚。但是毋庸置疑的不是自己得罪人了就是李清平得罪人了，但是似乎自己得罪人的几率更大一些。现在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蒋文故意破坏，自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好了，清平哥，别哭了，我已经参详好了，坏了就坏了吧。”苏林安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清平。
　　“这可是教案，我给你弄坏了。”
　　“教案也就是一张纸而已，坏了可以再写一张，你哭坏了，村长不得扒了我的皮？”一句话说得李清平笑了，这一笑不要紧，一个鼻涕泡就吹了出来。
　　“咦~你好恶心啊。”柳子青话音三折。说得李清平都不好意思了。
　　经过这一事，柳子青觉得自己知道了苏林的事情，就是苏林的好朋友了，对于李清平，既然是苏林的朋友，那也就是他的朋友。
　　后来三人说起的时候，苏林嫌弃地看着他，说道：“怪不得从那开始你就黏着我们，原来你还是这么自恋的啊。”
　　李清平和柳子青留在苏林家吃了一顿晚饭，这让李清平颇为不好意思，自己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还吃了人家两顿饭（还有早上一顿饭）。柳子青却没这种不好意思，他还挺高兴，觉得这是跟苏林关系好的标志。还一本正经地邀请苏林去他家吃饭。
　　吃完饭，苏林就把柳子青送走了，柳子青还想多玩一会，苏林就吓唬他，再晚了他娘肯定揍他，这才走。
　　等柳子青一走，苏林就开始嘱咐李清平，“清平哥，明天去学堂，你可千万别再提教案的事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记得了吗？”
　　“为什么？那你不是白吃亏了？”
　　“清平哥，吃亏是福，再说了，这教案都被墨染黑了，也分不出来是不是咱的那张……”突然苏林脑中灵光一闪，这个蒋文不会是嫉妒自己有一张教案，给偷梁换柱了吧。
　　苏林这一停顿，李清平就疑惑地看着他，“小林，你接着说啊。”
　　“哦，好。这看不出来是不是咱那张，他不承认咱也没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先生要。”
　　“你说的容易，教案哪那么容易得到的。”李清平嘟囔。
　　“行了，这还是我的教案呢，你看你心疼的那样。”苏林好笑。
　　“你……我不是拿你当朋友吗？哼！要不是你给我一颗鸡蛋，我稀得和你当朋友啊？连猫大都没有！”苏林的话一下子点炸了李清平。
　　苏林看着气愤的李清平，连忙作揖，“小弟说错了，清平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弟一回吧。”
　　“哼，我回了，不用送了。”苏林就看着李清平以骄傲的姿态离开了。
　　苏林觉得李清平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烦，这才进学第一天（对蒋为之的学堂来说），就出现了麻烦，真是恼人。
　　苏林写了一会字也静不下心来，只觉得更烦了。
　　“小伢子一个，皱着个眉，跟小老头似的，过来。”苏老太太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给苏林留着的鸡蛋。
　　苏林乖乖走过去接过鸡蛋剥起来，“奶，你说那个蒋文不是闲的吗？泼了我的教案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些人就是这样，要不然这世上怎么还有好人坏人的分法呢。”苏老太太递过鸡蛋就又拿起笸箩缝长衫，苏林就一身长衫，再不做出来，就没替换的了。
　　“损人不利己的人比损人利己的人可恨多了。”苏林把鸡蛋递到苏老太太的嘴边，“奶，你也咬一口。”
　　“给你补身子的，奶不吃。你长得高高大大的，就对得起这鸡蛋了。”
　　苏林：……高高大大什么的，我可以拒绝吗？话说苏林上辈子就是一米七五的个头。
　　“奶不吃，我也不吃了。”苏老太太于是嘬了一下鸡蛋，连皮都没蹭下来一层，苏林也不强求，顺势躺在了苏老太太的腿上，连鞋都没脱。
　　“这么大了还粘人。”苏老太太心里甜着嘴上却嗔了一句，“快起来，奶给你做长衫。”
　　“奶，别做了，明天做吧，白天亮堂。”
　　“白天还有别的活计呢。”
　　“让我爹娘干呗，我爹娘年轻，力气大，您就歇着吧。”
　　苏老太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也不能当牛使啊，你这话要是让你娘听见，你娘可得伤死了。”
　　“嘿嘿。”苏林啃了一口鸡蛋，“奶，你把蛋黄吃了吧，噎得慌。”
　　“下去喝点水就好了。”
　　“不嘛不嘛，奶吃了吧。”苏林扭来扭去，跟一条蚯蚓一样。
　　“好，奶吃了，下回不行了啊。”苏老太太就觉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苏林心情也好多了，她决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她忍了，但是没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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