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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飞鸟之书 01.迷一样的书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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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A市。
这是一家较高档的咖啡厅。
明净的玻璃、令人舒适的棕色系装潢、推门的一瞬间就可以闻到的咖啡香气、还有作为主题的味道醇厚的咖啡。
如果有人路过这家店的话,一定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打扮老土的男子托着腮看向窗外,闷闷不乐的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前。
白色的圆桌上摆着两杯满满的咖啡,即使是冬天,它们也没有氤氲而起的白色水汽,许是凉透了,正如他的心。
那个男子约莫二十多岁,黑色的头发因为不常打理而有些遮住眼睛,七拧八翘地,看起来很邋遢。他的穿衣风格非常没品位,脸色也是异常的苍白。
——通常被称为“宅男”的他,就在这里,十分钟之前,被他的女朋友……而现在是前女友,用极度嫌弃的语气,毫不留情地给甩了。
「现在的你,怎么配得上我?」
他还记得那个女孩连看都没看桌上的咖啡,只是用冷漠厌烦的眼神睨着他,手上提着的是新买的名牌包,而不是当时他送的那个高仿货。
……那是他最爱的女孩啊。
被那比利刃更锋利的眼神刺得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只能那样看着她离开。
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男子还能看到那个对他露出冷漠容颜的女孩,现在正依偎在一个高大又帅气的男子身边,笑靥如花。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目光从复杂渐渐变得呆滞。他看着他们一起坐上了那个他叫不出名字和型号的豪车,连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造型拉风的轿车曾停留过的方向,神色低落不已,像是只被抛弃了的幼犬。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他觉得眼睛酸涩不已,甚至留下了泪水,男子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目光重新有了焦距。
“若是遇到困难的话,不如看看书吧?「青之读姬」书店为您排忧解难。”
——那是在他视线终点,一个应该是书店的门市。
毕竟门口立着的招牌已经写上了。
……呵,现在的商家越来越会打广告了。
他移开了目光,低头看向自己面前那杯咖啡。
说什么排忧解难,像是事务所似的,明明只是个书店罢了。
转了转那杯子,他拿起来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根一直蔓延到心头。
真苦,咖啡有这么苦么?他似乎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放下了杯子,咖啡的水面上泛起涟漪。
本打着不浪费钱而想全喝完的想法,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无从下口了。
「排忧解难」吗……
他想到刚刚看见的招牌,不禁又抬头看了看那家店。
明明是冬天,道路上已经积了不少雪,却只有它的门前一片洁净,露出青黑色的石砖地面。
能把店面保持得如此干净,大概店主也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吧。
去看看也无妨,反正又不能丢了什么。
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呢?
他为自己找到了足够的借口,无声的站起身,结了账直奔那家书店而去。
在店门口停下脚步,他再次确认一般地读了遍招牌,才推开门。
若是排不了他的忧、解不了他的难,那他就大闹一场好了。
风铃清脆的声响仿佛应和着他的心情骤然响起,让他浑身一颤,竟是有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负罪感。
直到里面传出一声“欢迎光临”,他才卸去一身尴尬与警惕,走进去,并回头看了看那个让他丢足面子的东西。
那是一个悬挂在门边的铜制的八角风铃,上面刻印着他不认识的、符号般的语言。可能是希腊文…或者俄文吧,他猜。风铃底下拴着红色的中.国结,整体看上去非常精致,甚至给他一种价值不菲的感觉。
本都要出口的脏话被他默默咽回腹中,他转了回来,开始打量店里的一切。
一排排大量的书架整齐地罗列在地面,呈逐渐靠近的趋势延伸到店铺尽头。各式各样的书籍被分门别类摆放好,连书脊都放置在一条水平线上。
除此之外,书店的造型像是西方教堂一样的圆顶,彩色的哥特式玻璃外隐隐有明亮的日光照下。
他像个初入城镇的乡下人似的望着那圆顶,惊叹的同时却也疑惑——在外面看的时候,这家店好像不是圆顶建筑吧?而且今天多云,哪里来的太阳?
还没等他想太多,里面刚刚唤醒他的女子音色就再次响了起来。
“这位客人,我这是书店,可不是建筑博物馆哦?”
那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距离,让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层层排列的书架最末端,有一个长长的木桌,一个黑发的女人就坐在那后面。
因为离的太远,他有些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但她却似乎能轻易看清他的一切似的,目光直直打在他身上,极具侵略性。
大概是幻觉吧。他紧绷着神经,一步一步往那边走去。
他总觉得,那目光像是能把人的骨头都看穿似的。
还好只是来回绕了两圈,她就收回了目光。
这也让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那么远的距离,却好像走几步就到了,等他回过神来,人就已经站在那桌前了。
他低头看过去,视线落在这大约是店主的人身上。那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黑发如瀑直垂腰际,深蓝色的眼睛似乎盈满了智慧,就像夜尽天明时的那种蓝色。不点而朱的娇唇自带三分笑意,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迷失在她的微笑陷阱中。
“这位客人,我可不是书……”她端正的坐姿一歪,就斜斜靠在了木椅的把手上,浅笑着调侃。
声音也异常动听。如此美人,居然让刚刚失恋的他也有些心跳加速。
很显然,这样的反应似乎逗笑了那个女子,她抬手掩唇,笑得眼睛都眯成一弯新月。
“您还真是……有趣呢~”
她意味深长。
*
他从那家书店离开后,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A市的冬天,夜晚总是很快降临。黄昏时刻又下了些雪,顶着一身狼狈的雪迹的他好不容易才挤上公交车,回到自己的狗窝。
清理好自己后,他躺在房间里那张伸不开腿的单人床上思考人生。
就在今天一天,这不到24小时之内,他经历了被房东催租、被前女友甩、还被强买强卖了一本奇怪的书等一系列事情。这世界上还有比他还悲催的人了么?
不过,说到奇怪的书……
他皱了皱眉,扑棱一下挺起身来,从旧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本巴掌大的银色书籍。
那本书外皮上有一个立体的金属小鸟,伸展开的翅膀被细细的锁链捆住,把整本书都锁的严严实实,无法打开。
而在他仔细摸索寻找了许久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插入钥匙的锁孔。
“……所以说,那个叫安清的女人,到底卖给我了什么啊!!”
诸事不顺,他终于爆发了。男子用力把那书往地上摔去。
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打开一样,他做着垂死挣扎。
然而,并没有像小说或动画里描述的那样,一阵白光闪过,它就打开了之类的神奇局面。那本书丝毫没有损坏,倒是楼下的住户怒喊了一声“作死啊”把他吓了一跳。
认怂的摸了摸鼻子,他下床把那让他无可奈何的昂贵书籍捡了回来。
昂贵,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那本书花去了他身上所有的零钱,至此他已经是穷光蛋了,即使掏遍所有口袋也找不出一枚硬币。
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昂贵的。
但说不贵,则是因为……那个女子,只要了他身上那些加起来不到五十块的人民币,就把这本书给他了。
他坐在床上,又来来回回盯着那本书看了好几遍。
这样精致的东西,恐怕几百都不止。
不如……把它拿去卖了吧,还能赚回一些钱,至少把这个租来的房子保住!
打定主意,他宝贝的在那银色的鸟儿上亲了一口。
明天的房租就要看你咯!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又穿上了衣柜里最好的衣服整装待发……即使他最贵的衣服也仅仅只值几十块钱。
至少这样能减少一些被讹的几率,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限于钱包里一分钱都没有的惨痛现状,他只好走路来到了昨天事先查到的,整个A市最有名气的典当行。
一进去,就有一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但是这让他稍稍放下了心神。
希望能卖个好价钱,他默念。
“有人吗——?”他在柜台前喊了句,因为前台现在没人在。
“诶!来咯!”苍老却有力的老年人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很快就有一个白发带着眼镜的斯文老者掀开布帘走了出来。“小伙子,你想典当些什么?”
“呃…其实,我想让您帮我看看……这本书。”
他支支吾吾了许久,才把那书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推向老者,口气有些微妙的心虚。
他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也许只是普通的工艺品,也许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像是路边的占卜道具一样廉价。
但是他下意识却觉得,可能不会那么简单,心中犹疑不定,这才来了典当行。
“我看看……”老者并没有小看他或者嘲讽他的意思,拿起那书,迎着光仔细检查了起来。
很快,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他表情变得惊疑不定,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这是……小伙子,这书你是哪里弄来的?”
他被问得一愣,随口就瞎掰了句“朋友送的”。
这老人怎么是这样的反应?难不成这书真的很值钱??他反射性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出八万…不,十万,这书我收了,怎么样?”老者的语气有些急,他甚至已经开始有隐隐护着的意思了。
“!”
这样的价格是他始料未及的,就好像穷途末路时突如其来的彩票头奖,砸的他头晕目眩。
十万……?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但在卖与不卖之间,他仅仅纠结了一秒,就毫不犹豫道:
“我只是想问问它的价值,并不想卖,抱歉。”
说完,他就迅速抢回那本书,逃也似的离开了典当行。
怕那老人突然追上来,他还走了好久,才随便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低头看看那书,看不出任何值钱的地方。没有钻石、没有金子,怎么就这么值钱?
一时间,他有些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有些肉痛。
如果卖了的话,拿到的钱不仅可以交上房租,甚至可以宽裕的过上好几年!
“啊啊啊!我真是个傻逼!”他曲着身抱头低喊。
哀叹了一下,他还是起身走掉了。
今天是他能住上正常的房子的最后一天了,好好散散心吧。
心里挂念着事,他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天那个书店的地方。
轻吸了口气,他没有选择进入书店,而是脚步一转,就进了对面的咖啡馆。
说实话,再次来到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男子其实是很不愿意的,但实在是有些问题想问。
他拦住一个服务生,指指那个书店,道:“你好,我能问一下那边那个书店是什么时候在这里营业的吗?”
服务生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礼貌道:“对不起先生,您在说什么?如果是您指的方向的话,那边不是药店吗?”
说完,她好像一副遇见神经病的表情,直接越过他走开了。
他怔愣在原地。
药、药店?
不信邪似的,他又往那边看了看。
青之读姬书店,没错啊?
还是他见鬼了…?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怀里的书变得可怕了起来,不敢贴身放置,只好在手上拿着。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那边是药店。
只有自己是与他们不同的,看见的是书店。
他觉得浑身发凉。
这种如同灵异事件一样的发展让他措手不及。
书店就在眼前,进去,说不定可以得到真相,但不一定还有命活着出来;不进去,他这辈子也无法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反正,过了今晚还交不上房租他也是要流浪的,跟个死人差不多,不如直接就这样进去,了解一下真相!
他定了定神,大步流星的进了书店。
由于并不熟悉,风铃的声音又吓了他一跳,这让他有些郁卒,底气也没那么足了。
书店里的布置如昨天一样,大片书架的终点处正坐着那个美丽的女子。
那个女子正在看书,见他进来,就站起身,绕过桌子走了出来,在他面前站定,道:“你果然来了。”
他被那近看更是惑人心神的美貌激得退了一大步,才勉强道,“安清是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昨天准确地说出了我身上仅剩的全部零钱,还卖给我这么贵的书……你想做什么?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越说越是激动,眉头紧皱,好像面前这个人是居心不良的蛇蝎女子似的。
“呵呵…冷静,少年。”安清偏着头,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微眯着眼睛笑道:“我还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闻言,他咬了咬牙。
的确,他现在根本什么都不是……
“肾脏?眼睛?心?”他一字一顿道。
安清被他说得一愣,旋即不可抑制的娇笑出声,看起来好像很是愉悦的样子。
“笑什么!”他老脸一红,高声道。
“呵、呵呵……”安清仍是有些控制不住,但她还是好好的回答了,“不要想那么多……我只不过,是个卖书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