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Yosii

33、《短篇练习》13

　　年轻的男人面对着大海，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从游人熙攘的声音中，他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潮声。从街边小吃摊位的香气里，他嗅到风中微含的水腥。他闭着眼睛，任由无数游客从自己身边走过。热闹的时候四周充斥着无数声音，而现在冷清下来，几乎连人都没有几个了。
　　这是方兴今晚第三次见到这个人，这个人似乎连动作都没有变过。打游戏输了三轮，于是被朋友们指使着出来买夜宵，买烟，买……苹果。他前前後後跑了三趟，实在是记住了这个雕塑一般的人。
　　以及不得不说的是，那个人实在是……长得挺好看的。
　　夜深了，他怎么还没走？

　　这一次，方兴走近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最後在他身边停下了。
　　对方听到了脚步声，偏了偏头。“你好。”
　　他的声音有着少年的清朗，明快而好听。
　　方兴注意到他始终闭着眼睛。这个人是看不见吗？不过他身边并没有拐杖，导盲犬，或者陪着他的家人之类的……总之是很奇怪。他想也不想就从袋子里摸了个苹果塞进对方手里。诶，手也非常好看的说。
　　“你别是想不开吧？”话一说出口，方兴顿时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人话吗？要真是遇到想不开的人，没准听了自己这一句就得当场走进海里去……
　　年轻人笑了一下，捏了捏手里的苹果，显然也没打算做什么令人心惊胆战的动作。
　　“没有，不是，我是说，”方兴尴尬地保持着微笑，立刻转移话题，“现在天黑得早，海边又这么冷，我看你在这里站了有三个小时了……早点回家休息呗。”
　　“我在看海。”
　　方兴忍不住看了看他闭着的双眼，又看了看远方的一片黢黑。行吧，你开心就好，他心道。
　　“我的老师告诉我，站在这里，能看见大海的颜色。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头，不过我以前不信他的话，总觉得他是在耍我玩。”年轻人摇了摇头，“大海的颜色不就是蓝色？在哪里不能看呢？”
　　“确实是？”
　　“不，真的是不一样的。有的海是在某一瞬间才能见到的，错过一秒，都会彻底错过。”
　　“听起来好像海市蜃楼。”方兴琢磨了一下，觉得隐约有几分深奥的东西在里面，“就算是这样，你也该早点回去。呃，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的。”
　　“那，我先走了？再见？”
　　年轻人扬起唇角。“会的。再见。”

　　等到那个陌生人走後，年轻男人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这世上所有的海都似乎比不上他的双眼，清澈而纯粹，充满令人迷醉的某种力量。并且和普通人的眼睛不同，特殊的血脉让他能看到太多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那些人类的灵魂的颜色。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苹果，又转头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
　　“老师，你说的话，”他注视着那个背影带着独特的光芒，消失在错落的光影背後，“现在我信了。”
　　那个人身上的光，就是大海的颜色。
　　正如老师所预言的那样，你一见到，就会喜欢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