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一片春》杨慕次的五发子弹

77、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机要秘书返回到委员长的屋内，向其汇报道：“委座，一切都安排好了。”
　　委员长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又不放心的问道：“那三个学生，确定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还请委座放心，我是当面告知他们的。”机要秘书一边回答，一边给委员长斟了一些浓茶。
　　委员长接过机要秘书递来的茶杯，茶香泗溢，沁人心脾：“那他们三个什么反应？”
　　“他们三个都有些难以接受，我走后又在屋外守了一会儿，他们几个，只有那个杨慕次才冷静一些。”机要秘书想着刚刚在屋外偷听时三个人的状态，回答道。
　　委员长几口便饮净了杯中香茶，无不赞赏道：“这么多年了，只有你沏泡的茶才和我口味，若是以后离开你了，还真不知道上哪去喝这么香的茶去。”
　　机要秘书向后退了一小步，颔首道：“委座多虑了，卑职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若委座不弃，卑职愿为委座沏一辈子的茶。”
　　“哈哈哈哈。”委员长爽朗的大笑起来，精明的目光中竟透露出顽童一般的得意，“接下来就看那三个小娃娃，是忠于他们的老师还是忠于我了。”

　　杨慕次来到盥洗室，将洗脸盆接满了水。粼粼的水波柔和的滚动，带着一点夕阳下的金黄，像极了此时杨慕次的内心——复杂而又纷繁。
　　杨慕次盯着水波看了许久，直到它完全的平静下来，再看不见一丝波纹，盆中如同放置了一面水镜，倒映出模糊杂乱的形容。
　　蓦得——
　　杨慕次铆足了气力，一头扎进了洗脸盆中。水中的压力迫使他无法呼吸，他憋着一股气，费力睁开的双目在冰冷的水中涩涩的疼。
　　杨慕次再听不到外界任何一点的声响，只有潺潺的水波声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耳膜，发出鼓鼓的声响。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杨慕次的思绪随着水波有节奏的撞击回到了那一个清晨——
　　露水晶莹，草木繁茂。
　　杜旅宁对他说：“只是山就是山，一但成山，便永世不动。”
　　又回到了那夜爆炸——
　　杜旅宁担忧的冲上来，不打不骂，只是那么紧紧的搂住他，就像搂住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还有那次中弹——
　　他倒在杜旅宁的怀中，拼命乞求着一点点的温暖，握着他的手，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
　　还有很多很多——
　　杜旅宁对他的责打、对他的期冀、对他的关怀、对他的失望，一点一滴，如阳光雨露般，滋润了他的成长，融入了他的生命。
　　在水中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极限，杨慕次猛地从水中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冰冷的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衫。
　　杨慕次甩了甩头，思绪变得异样清晰。
　　他想起机要秘书同他们说的话，若是真的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自会有百种隐瞒的方法。况且，他很清楚，老师不会叛党，无论是何时何地，无论遭遇了什么，他都不会背叛他的信仰。
　　这、便是杨慕次怀疑的理由，更是杨慕次行动的底气。
　　杨慕次几乎已经确定，这不过是委员长对他们三个的一次考核，或许这位委员长想知道，他们三个究竟是忠于他们的老师，还是忠于自己。
　　几乎是在同时，杨慕次的脑海中便出现了营救老师的计划，他暗自推敲了几次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杨慕次看了看手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了七。他要赶紧行动了，不过在行动之前，他要确保皓辰和小远与此事毫无关系。
　　杨慕次从盥洗室出来，小远便着急的迎了上去：“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我和二哥很担心你！”
　　杨慕次只是笑了笑：“我没事。”
　　“好，那我去叫二哥来！”说罢，小远便转身要离开，慕次抓准时机，一个手刀劈在颈动脉上，小远不可思议的回头望了一眼杨慕次，便晕了过去。
　　“小远，对不起了。”慕次小声说道，将小远抱起便向外走。
　　此时正坐在屋里的皓辰见慕次抱着昏迷过去的小远走进，忙上前帮忙：“大哥，小远这是怎么了？”
　　杨慕次将小远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了过去。”
　　皓辰对慕次的话深信不疑，探身去查看小远的情况，却不曾想又被慕次以同样的方式打晕过去。
　　“大哥，你……”
　　皓辰晕倒在床上。
　　杨慕次将皓辰和小远安置好，估摸着应该要几个小时才能醒来。他看着他们昏迷中紧缩的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皓辰、小远。
　　你们的未来应该是光明烛照的，你们还要留在委员长身边像你们的家人证明自己。
　　恕我这次行动不能告知你们也不能带上你们。
　　成功失败与否，都让我独自承担吧。

　　杨慕次来到隔壁的一个房间，房门紧锁，里面并没有人。杨慕次环顾了一下左右，同时从袖口处取下来一枚黑夹子，不过几秒便打开了门锁。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从里面找到了一件有少校肩章的军装。
　　杨慕次记得，机要秘书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时，见到过一位少校从房间里走出过。杨慕次穿上了少校军装，一路打听，很容易便来到了关押杜旅宁的地方。
　　门口看押的守卫见他少校军衔，忙敬了一个礼。杨慕次回了一个礼，说道：“委员长让我给他带几句话。”
　　“是！”守卫敬礼，恭敬的为杨慕次让开了路。
　　这里是当地的武装警备司令部，所以牢狱设施一应俱全。杨慕次顺着牢房一间一间找下去，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找到了杜旅宁。
　　“老师！”杨慕次压低了嗓音，叫道。
　　此时的杜旅宁虽然身陷囹圄，身上清冷不屈的气质却没被磨灭分毫。他正端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蓦的却听到了此时自己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杜旅宁睁开眼，是杨慕次。
　　也只有杨慕次。
　　他默默摇了摇头，这个杨慕次，到底还是太重情义。
　　杨慕次看出了杜旅宁眼中的失望，他垂下头，道：“老师，对不起。我……不能……”
　　“不能如何？”杜旅宁反问，“不能看着我被枪毙？”
　　“老师……”杨慕次早已想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他苦口婆心道，“您先和我出去好不好？要打要骂，等您出来后我任凭处置。”
　　“愚蠢！”杜旅宁呵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便是坐实了我叛党的嫌疑，而且还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我不怕！”杨慕次反驳道，“我今天来自然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我没您那么冷静！您是我的老师，如今您要被枪毙了我不能不管！”
　　“杨慕次你——”杜旅宁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恨铁不成钢的质问道，“你忘了你自己的信仰了吗？忘了作为一个军人的天职了吗！杨慕次，我现在命令你，离开这里！”
　　杨慕次知道自己是无法劝说老师同自己离开的，可是他也绝对不会离开。他站直了身体，高昂着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只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被枪决。您放心，皓辰和小远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会与此事毫无关系。我自知无法劝动您，但是您同样也无法劝动我。”
　　“可若今日在牢里的是你我不会救你。”杜旅宁冷酷的说，企图浇灭杨慕次想要救自己的决心。
　　杨慕次自嘲的笑笑：“我知道。在您心里，信仰超越了一切。”
　　“那你还愿救我吗？为了我搭上你的前程与性命，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您是我的老师，我是您的学生，仅此而已。”
　　杜旅宁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与杨慕次，不过短短相处了三个月。就是这三个月来，却几次三番令杨慕次愿意舍命相救。他无数次想将杨慕次变得冷血，到头来，却是自己被他感染得多情。
　　“杨慕次。”杜旅宁看着杨慕次，眼神复杂，“你的重情义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的。”
　　杨慕次毫不畏惧的迎上杜旅宁的目光：“我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牢外边有负责押解杜旅宁的人走了进来。来人并没见过杨慕次，只当他是当地司令部的职员，互相敬了个礼，便将杜旅宁押解出去了。杨慕次压低了帽檐，趁机混入了他们的队伍里。
　　杜旅宁被押解到刑场，委员长也在那里。此时的他被众人团团围住，丝毫没有可以靠近的机会。
　　执行的人已经到位，两条枪死死的瞄准杜旅宁，一个瞄准大脑，一个瞄准心脏，这是标准的狙击手的瞄准方式。
　　委员长看着杜旅宁，无不惋惜：“旅宁，你本是军中栋梁，奈何……”
　　杜旅宁此时毫无惧意，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疲倦的阖上了双目，连辩解都不愿。
　　“罢了罢了。”委员长挥了挥手，“行刑吧。”
　　执行人将枪上膛，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击退了杨慕次最后一点理智。
　　“且慢！”杨慕次从队伍里站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杨慕次。
　　机要秘书更加吃惊，他俯下身来在委员长耳边悄声说道：“委座，这便是杨慕次。”
　　委员长笑了笑，对机要秘书说道：“本以为他是最冷静的一个，如今看来，却是最不冷静的一个。”
　　委员长挥了挥手，机要秘书便知晓了他的心意，走上前去大声质问道：“杨慕次，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手里有杜旅宁没有叛党的证据！”杨慕次将手中的黑色文件夹高高举起，对着离自己很远的委员长说道。
　　机要秘书回头望了望委员长，得到肯定后对杨慕次说道：“将证据交给我吧，我亲自交给委员长。”
　　杨慕次缩回了手，警惕的看着机要秘书。
　　“还望委员长恕罪，这份证据至关重要，恐不能经由他人之手！”杨慕次隔空对着委员长喊话道。
　　“放肆！”机要秘书呵斥道，伸手便欲抢他手中的文件夹。杨慕次手疾眼快，一边防守一边将文件夹护在了怀中。
　　“委员长！我无意冒犯，只是这份证据属实重要，我必须亲自交由您的手上！”杨慕次为自己辩解。
　　“住手。”委员长制止住了机要秘书与杨慕次的打斗，他看向杨慕次，说道，“呈上来吧。”
　　“委座！”机要秘书无不担忧，焦急的喊道。
　　委员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无需忧虑。
　　杨慕次双手捧着文件夹，在周遭警卫的虎视眈眈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他很清楚自己文件夹中的是何物，也清楚在场的狙击手只需一秒便可将自己一枪打倒，不过他不怕，也不能怕。
　　杨慕次终于走到委员长身边，委员长带着笑意望向他：“打开吧。”
　　已经没有退路了！杨慕次深吸一口气，竟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