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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没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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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第一次编,不太擅长。”估计王杰希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编的花环就连几分钟也撑不过,看到青年脸上闪过少见的窘迫与惭愧,调侃之后,我竟觉得有些难过。
捡起草坪上的花环——姑且还称它为花环吧——我转身在王杰希身边席地而坐,凝视着手中散开的枝条,仿佛回忆起了曾经的那种感受:
每每在拥有一样东西之后,现实总会把它变得支离破碎,之前体验的甜蜜与喜悦,最终只是用来衬托即将品尝的失望罢了。
我长叹一口气,拿起手中的枝条把它围成一个圈,但那始终无法再回到之前的模样,就连编在上面的几朵小花,也有些摇摇欲坠。
王杰希显然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拍拍我的脑袋,顺手从我手里夺过那几根快散的枝条。
“回头我学会了再编给你,今天先回去吧,该吃饭了。”他从地上起身拍拍裤子,随即向我伸出了手。
听他这样说,我才感觉到有些饿了。借助王杰希的力气从草地上站起来,我也跟着拍掉身上的草屑,收起方才突然爆棚的负面情绪,我还是用着一贯的语气问他:“楠楠他们在哪放风筝啊?我去叫他们。”
“出了果园你往前面走个五分钟就能看到了,你先去叫他们,我把水果提到车里。”
和王杰希分完工,我便按照他说的路线去找人。
刚出果园,向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一片宽广的平地,周围没有大树,也没有都市里总是横亘在天空的电线,毫无障碍的地面和空中不失为一个放风筝的好地方。
扫了一眼周围,我在前方发现了站在原处不动的楠楠和她哥哥,远远地叫了两人一声,之前还呆站在原地的楠楠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到我身边,指着对面道:“以谦姐姐,我们的风筝掉到对面去了。”
“诶,在哪啊?带我去看看。”
“你跟我来。”楠楠拉着我的手跑到她刚才站的位置,我才看到这里有一个大约七、八米宽的沟壑,下方有溪流流过,从水面到地面的距离目测应该有四五米。
楠楠给我指了一下,风筝恰巧落在对面的空地上,要拿到风筝,从这上面搭着的木板桥过去就行了。
“姑姑之前说过不允许我们过这个桥,怕我们掉下去。”楠楠解释了一遍她和哥哥没有过去的理由,而作为我们三人中唯一的成年人,我拍了拍胸脯,给他们承诺:“那你们俩就在这边等一下我,我帮你们拿。”
言毕,我走到深沟边,看了看搭在上方的木桥:那是一颗粗壮的大树砍掉一半的模样,平整的一面朝上供人们走,扇形的一面朝下,连接地面的两端深深地镶进土中,很牢固的样子。
木桥的宽度刚好够一个人走,我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前进,在要到对面时,突然听到极其微弱的‘咔嚓’声,我心下一凛,向身后看去,并没有什么情况。
生怕是木头承受不住我的重量断掉,我赶紧跳到地上捡起风筝往回走,还没到一半的距离,与之前无异的咔嚓声猛然变大,脚下的踩的东西往后一斜,随着楠楠他们两人的惊呼声,我在桥上踉跄了两步,顿时跪倒在了上面。
这似乎给了木桥严重一击,树木断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支撑着我全部数量的木头又向后倾斜了些许,小腿刮擦过桥面的疼痛感与心中的惊慌让我忍不住大叫起来,连忙矮下身子用双手抓住木头的两侧,就连风筝从我手中脱落我也来不及去理会。
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情况,断裂的部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现在整根木桥呈一个钝角状,如果不是两头的部分嵌得深没让木头脱落,要不然我早掉下去了。
两手死死扣在木桩两侧,我已经无暇顾及掌心那种恶心又滑腻的触感,现在漂浮在大脑里的想法就是——我掉下去了那该怎么办。
虽然下面的流水不算湍急,但没人知道那有多深。
而站在边上的两个孩子显然才刚从震惊中缓过神,王杰希的弟弟连忙吩咐楠楠赶紧去叫他哥过来,喊完后又立刻转向来安抚我不要着急。
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安抚,只能试着跪在木桥上轻轻往前挪着身体,但又怕我这边的动作又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结果。
时刻留意着树桩的断裂处有什么情况,我只感觉到身体直冒冷汗,耳边是心脏的跳动声,每一下都像是在记录着生命的倒计时。抓着树干的手已经有些发酸,我忍不住去想还没有给王杰希告白,还没来得及回去给姥爷姥姥扫墓,却要交待在这了。
“以谦!”王杰希的声音把我从悲观的失神中唤回,我抬起头,看到他的那一刻,积压在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化作泪水夺眶而出,顷刻模糊了我的双眼。
“王杰希,我好怕,怎么办……我过不去了。”边哭边对着王杰希说话,他仿佛成了我最后的倚靠,我目前的唯一支柱。
“没事的,以谦,你慢慢爬过来,我在这边等你。”
“不,我现在动不了……王杰希,我不敢动。”看了看后面即将折断的木桩,我又看看王杰希,因害怕而不断从眼中涌现的泪水滚过脸颊几乎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在前方,被液体浸染的世界中,王杰希走到那段翘出土的木头前,一只脚踩在上面,身体向前微倾,对我伸出手:“以谦,不要看后面,看我,慢慢往前爬。”
听到他的话,我轻轻向前挪动了一下腿,身子才稍动了一下,后方又传来了一道‘咔嚓’声。
我被后面的动静给吓得尖叫起来,还开始胡言乱语地问王杰希我会不会死,他似乎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声音之中不露一点慌乱,然而紧皱的眉头却是暴露了他不如我想的那般平静。
深呼了两口气,我又试着向前移动。这次,腿下的木桩不再像刚才一样吓人,等要到了岸边,我伸出手抓住王杰希,他拽着我用力一拉,另一只手顺势搂过我的身体,将我从木桥上带进了他的怀中。
伏在王杰希的胸前,我已经无心理会其他,强烈的后怕感还在吞噬着每一寸神经,我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好像这样能好受一些。
为了应和我的身高,王杰希躬下.身收紧抱着我的双手,不知为何,我竟感觉到他有些颤抖,包括在耳边的心跳声,丝毫不比我平静多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王杰希问:“还好吗?”
“嗯……还好。”我应声点头,慢慢松开拽着他衣服的手,王杰希拍拍我的背,像是在哄小孩那样试图帮我平复心情,抬起头,他的容颜随即闯入我的视线,脸与脸之间的距离,近得能让面颊感受到他的呼吸。
王杰希极少这样近距离般看我,他从来不会迁就我的身高,这一度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很享受居高临下的感觉。
双眸从他的面容扫过,那张总是宠辱不惊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愁容,将他的脸部线条衬得尤为紧绷,昔日常用来被我打趣的那双大小眼更是蓄满了担忧与悔意。
目光从他的眼镜转到鼻尖,再停留到他的唇角,不知为何,我居然想起了昨晚楠楠问我有没有和王杰希接过吻的事。
脸上像是被一层热浪席卷而过,我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感到羞愧,推开王杰希的手从他怀里走出,脚才向后退了半步,膝盖和腿上随即传来一种刺痛感。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去看刚才摔在木桥上划到的伤口,一道道血痕不规则地分布在小腿上,上面甚至还沾着些许黄泥。
刚才着急着把我拉上来,王杰希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腿,现在见我受了伤,紧皱的眉头似乎又深了几分。
“走得了吗?”王杰希问。
“应该没问题,只是划伤了,不影响走路。”
他沉着脸思考了一会,转头对着身旁的弟弟妹妹叮嘱:“你们扶着以谦,我去把车开过来。”
过了几分钟,等我们坐上车,我才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四个人的车内安静得有些压抑,偶尔勉强听到后座传来楠楠和哥哥压低的语音,我斜睨了一眼驾驶坐上的王杰希,他还是刚才那副模样,眉宇间的严肃与凝重依旧没有散去,直觉告诉我,他现在很不高兴。
我咬着嘴唇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他:“王杰希,你在生气吗?”
他眼角微微一动,却没有给我一个眼神,回避正面回答我的话,他反倒是说:“回去我帮你擦一下伤口。”
我张张口,最后还是将嘴边的话改成:“……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应该自作主张过去捡风筝,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没生你的气,只是在气我自己。”
汽车在小道上平稳地行驶,时不时会因为碾过石头而上下颠簸,道路两旁的树荫从玻璃垂到车中,不断变换着模样。
这事过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是老老实实在王杰希眼皮底下活动,仿佛一下回到了退役之前他监督我们练习的时候。
为期一周的农家乐之旅结束,我和王杰希家三兄妹回了城里,俱乐部规定的假期还有一段时间,但对于我来说却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早上起来喂喂战队基地的猫,然后就是打荣耀,偶尔带上小别和柏清去帮公会部门的人抢抢boss。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七月的最后一天,管理层通知队员们回俱乐部,意味着我们的新赛季即将从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