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吻星空》流鉴

19、第 19 章

　　远处树林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

　　师繁从那片星空里收回视线，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话说出口，师繁没有后退，静静注视他的眼睛想要一个回答。

　　也许是他刚才的话给了她启发，她应该要向前看，向前走。又或许是，他今天看上去格外平易近人，似乎比平时要好说话。

　　小时候追得连载动画没看到结局都会惦记很久，更何况，他比连载动画还要长久。

　　她想要看看，前面到底是康庄大道，还是穷途末路，总要有一个方向，让她不至于这么忐忑茫然。

　　许宁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虽然才察觉到了师繁的心思，却没有料到她的问题会这么直接。

　　自诩聪明的成年人，很多事情都不会说破，说得直接，会给人难堪，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直接的问题，也很久没有直白的拒绝过人。

　　许宁头一次认真观察她。她脸很小，五官没有丝毫缺点，比例与线条都恰到好处，美的不动声色，很适合大银幕——他对她这张脸第一时间没有产生任何男人对女人的喜爱和欲望，而是下意识用电影美学的角度去观察，像欣赏一件作品。

　　她眼睛很亮，眼神平静，倒映着壁灯和他。

　　许宁仿佛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某一刻的自己。

　　但许宁的平静是伪装的，骨子里刻着冷漠。
　　而她是自然不作伪的，内里是干净和纯粹。

　　她等待着他的回答，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坦然接受——除了虚伪的敷衍。

　　成年人的那套社交礼仪，突然失效了。

　　许宁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手臂搭上栏杆，和她同样的动作，“我不知道。”

　　他选择了实话实话，“遇见了才知道。”

　　师繁继续问：“那我这样的呢？”

　　许宁转头看她：“不是只有一个问题吗？”

　　师繁坦然接道：“抱歉。”

　　她似乎是打算放弃了，不再追问。

　　许宁看她的时间长达十秒，他眼神微闪，绕回了她的问题：“我如果说不喜欢，你会受打击吗？”

　　师繁摇了摇头：“不会。我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不难过。”

　　许宁从她这句话和态度里，没有感觉到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他只觉得她的情绪很奇怪，纠结，惆怅，淡然，轻松，紧张……全部杂糅在一起。

　　难过这种心情，也能因为有所准备就能避免吗？

　　他依然选择回答完她的问题，“现在还没有感觉，以后不知道。”

　　师繁释然，他今天真的很好说话，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接受冷漠对待的准备。

　　许宁意识到他的话可能给了她错觉，“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工作。”

　　师繁笑了笑：“我知道。”

　　许宁不知道为什么会回答她这么多问题，并且还没有觉得烦躁和困扰，也许是今晚夜色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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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师繁发现许宁晚上睡不着就喜欢躺在外面看星星的时候，她再看到他出现在那里，就一点不觉得奇怪。

　　或许是因为被人撞见了，他也不再遮掩，好几次楼下节目组的人才刚散场收工，他就出现在了二楼阳台。

　　跟拍摄影师这时候都走了，阳台外面那块小地方没有机器。算是拍摄死角。

　　他的忙里偷闲也被人注意到，刘意和陆旭白也发现了那片小天地。

　　再然后，师繁就没有看到他在那里出现了。

　　他似乎在镜头之外，都喜欢一个人安静呆着。

　　师繁没有去打扰他，他说要好好工作，她也用心对待节目。

　　节目拍摄很快到了尾声。在岛上待了近一整个月，所有人都无比想念现代化的网络生活。

　　这座小木屋，越住到后面，烦恼的事情就越多。一群光鲜亮丽的人，已经从一开始六七十年代劳苦生活，过渡到原始社会的群居生活。

　　没电是常态，做饭靠劈柴。

　　“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刘意对岛上生活的忍耐已经要到达极限，一点小事都让她神经受扰。

　　“是什么？”师繁在一旁给她搭把手洗菜。

　　“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吱呀吱呀？”刘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她被这种声音困扰的不行。

　　“比如，猫头鹰之类的？又或者蝙蝠侠？你说这岛上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出没？”

　　师繁：“应该没有吧。”毕竟这么久了也没看到什么野兽。

　　“是吗？我总感觉有什么夜行生物之类的。许宁你听到了吗？”刘意问从一旁路过的许宁。

　　“可能晚上有老鼠。”许宁无所谓的回答。

　　师繁僵硬了一瞬。

　　“对！我怎么没想到，就是老鼠！”刘意注意到师繁的神态，“你也怕老鼠？”

　　许宁也看过来。

　　师繁摇摇头：“只是不太喜欢。”

　　她倒是不怕老鼠，只是稍微有点心理阴影。

　　刘意扶额：“我的天，最后一天了不会要捉老鼠吧。”

　　刘意甚至怀疑这只老鼠就是节目组的整蛊，这群嘉宾在节目里已经被整的够惨了，现在还来了一条老鼠。

　　许宁倒是容忍度很高：“也可以。”

　　师繁低着头表情奇怪，没有接话。

　　刘意晚上提议，趁着分别前来一场篝火晚会，深夜畅谈——她实在是不想晚上一个人在房间里孤零零地面对那种吱吱声，更加不想捉老鼠。

　　众人对篝火晚会都挺感兴趣。

　　虽然说是篝火晚会，其实就是几个火堆，大家围坐在一起，陆旭白和徐澄跑去厨房里将剩下的番薯土豆之类的全部抱了出来。

　　徐澄把几个番薯分给众人塞到火堆，坐在师繁旁边对她解释：“这样烤的红薯最好吃。”

　　师繁都有点意外徐澄还懂这些，“那你注意时间和火候，别烤焦了。”

　　也许是师繁一语成谶，又或者徐澄果然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时间掌握得确实不到位。等将红薯拨出来，已经成了一块黑炭。

　　他们这边火堆，一共放了三个红薯，分别属于刘意，师繁和徐澄。无一例外，都焦了。还剩下几块土豆，取出来的时间早，是好的。

　　而对面陆旭白那里，早就拿出来放一边等着不烫手就能吃了。

　　察觉到他们这边的情况，陆旭白和许宁匀了两个出来。陆旭白直接递给靠近他的徐澄，又打趣道：“徐澄你就干看着吧，谁让你连个红薯也烤不好！”

　　徐澄把红薯给两个女孩分了，又用木棍戳着地上烤焦的黑炭长吁短叹。

　　师繁就把自己那个递了过去，“你吃吧。”她其实对烤番薯没有这么大的执念。

　　徐澄眼睛一亮，但还是委婉拒绝：“不用了。”

　　师繁觉得手上的红薯还是有点烫手，又递给他：“我不是很饿。”

　　徐澄接了过来，“那一人一半吧。”

　　师繁其实想说真的不用，但徐澄已经掰了一半给她。

　　师繁只能接过。

　　许宁坐在师繁斜对面的位置，抬头时不经意就能看到。短暂的四目相对，师繁也不知道是谁先看得谁，但许宁很快错开视线。

　　周围只有火光，夜色不甚明朗。

　　篝火晚会的聊天，大江作为节目主持人，全程引领着话题越跑越偏，就差直接聊娱乐八卦了——在座明星的隐私为主。

　　这时候又记起来大家还有着各自的角色代入，所以都非常巧妙地在说起自己时用上我有一个朋友作为开头。

　　一圈下来，嗯，大家的朋友都是个演员。只除了一个人。

　　大江毫不放弃：“许宁，你可得说点新鲜的事情。”

　　许宁：“我失忆了。”

　　这真是个万能的bug，可以在节目中逃避任何私人问题。

　　刘意也跟着搭腔：“都快一个月了，你的失忆症还没好？不是说不严重吗？”

　　节目导演组在暗处疯狂挥手向许宁示意。

　　许宁无奈笑道：“好的，我记起来了。”

　　大江一脸得逞地笑，“那行，我们也不为难你。就正经地问一下，这位失忆刚刚好的许宁先生，你是不是也有一位明星朋友？”

　　许宁只能顺着他回答：“嗯。”

　　大江继续挖坑：“你的明星朋友，合作过那么多女艺人，对谁印象最深刻？还想和她二次合作。”

　　“他会想要和木婷老师二次合作。”

　　木婷是圈子里一位很有影响力的电影演员，四十多岁，已经结婚还有两个小孩。和许宁之前合作过一部警匪片，这部剧完全没有感情戏份。

　　许宁的回答一点也不让人惊喜，很官方。但大江也挑不错，谁让他刚才问的就是合作对象。

　　大江吸取经验教训再战一轮，但许宁就是个撬不动的石头，不想聊得话题总能巧妙避开。大江目光又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陆旭白不经意的秀恩爱，徐澄大大咧咧讲一些他之前参加偶像节目的事情。师繁被问到了第一次拍戏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以为师繁会说前不久刚播完的那部民国剧《烟雨朦胧》，也算是播放逆袭的口碑剧了，看时间，应该是她的第一部戏。整个剧组都是年轻好看的男女艺人，应该也有不少趣事。

　　“她拍第一部戏是李芳导演的《生魂》，那是第一次进组，导演要求比较严，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找到状态，一场戏要拍很多次才给过。”

　　师繁回忆了一下，找出一些有趣的事情说：“那时候是夏天，气温很高。导演很喜欢吃冰棍，他一边吃冰棍一边讲戏，看几个演员眼热他手上的冰棍，导演就吊着他们说，一次过就可以吃一根。我朋友她就一直都没吃到冰棍。”

　　徐澄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那冰棍有那么好吃？”

　　“不是，因为太热了，拍戏的地方是租的一片老旧棚户区，没有空调，室内温度每天逼近四十，所以剧组每天都拉一箱冰棍过来给演员解暑。”

　　“而且她的戏份不是在计划着逃亡，就是在去逃亡的路上，每天要往各种脏乱差的地方钻，基本上一拍戏整个人就是臭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还有很多老鼠，她经常和老鼠呆在一个房间里。”

　　刘意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佩服地看着师繁。

　　“听她说她拍那部戏臭了一整个夏天。回来后吃了一个月的冰棍，最后闹肚子进了医院。”

　　师繁其实一开始也不怕老鼠，但她确实是有点心理阴影，一见到老鼠，就能想到自己当时臭了一整个夏天。

　　徐澄也忍不住哇了一声，“我其实没法把那副画面和你朋友真实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毕竟现在看师繁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会臭一整个夏天的人”划等号。

　　陈芸是知道李芳的，她问：“《生魂》这部片子最后是不是没上映？”

　　陆旭白接话：“是没上映，听说那是李导的收山之作。不过我都不知道那部片子原来叫《生魂》。”

　　李芳是以拍文艺片出名的，拍了很多得奖又不叫座的电影。但导演毕竟也是要吃饭的，李芳第一次转型试水的社会题材商业片，没把握好度，听说片子拍得是挺好，但因为内容原因被禁了。

　　这事圈子里的人倒是都知道——李芳因为这部戏就此收山，不再拍戏，一时轰动。

　　这事在私下还被人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既有人为李芳感到不值，还有人探讨电影题材内容的限制影响行业未来发展。

　　也听说电影女主角是个不知名的小新人，如果片子没被封杀，真上映了，那起点肯定完全不一样。李芳电影里出来的女主角，基本上逼格都很高。

　　当年还有人为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感到遗憾，因为后续都没有什么风声再露出，这事儿也就渐渐被人淡忘。

　　师繁说得比较轻松，不过在座几人都很惊讶，没想到传说中“导致李芳封山的女一号”就是师繁。但也只能感叹一句她差了那么点气运，生不逢时。娱乐圈里，气运也很重要。

　　许宁说：“也许哪天还有机会重新见到你朋友那个夏天的样子。”

　　师繁微笑：“希望如此。”其实她当初也很希望那部影片能面世，那毕竟是她的第一部戏。但从这几年的趋势来看，几乎不可能了。

　　不过没想到许宁还会安慰人，师繁听到他说这句话，确实很开心。就算不能再面世也无所谓，毕竟已经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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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篝火晚会开到很晚，大家依然没有逃脱最后一天捉老鼠的命运。

　　这只老鼠果然是节目组“命运”的安排，一定要让他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