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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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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师繁精心化了妆。
不仔细看和平常是差不多的,同样的眉形与暖橘色系眼妆,同样的口红色号,任谁看了,都不会发现,她今天和昨天有何异样。
但偏偏刘意是一个细心又敏感的人——特别是在她前天早晨注意到师繁以后。
因此她出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师繁今天的打扮有些不同。
那细微的差距,也许是发尾卷曲的弧度,也许是深棕眼线描摹略微上挑的眼尾,又或许仅仅是,妆容精细了一些。
刘意并没有多想,只是将这归咎于她已经得出的结论:她果然是一个很有心思的女人。
但娱乐圈里,有谁没有心思呢?
早餐是鱼头汤配水果,乳白色的汤面看上去鲜美极了,让人胃口大好。
经过一个晚上的自我调节,徐澄今天又恢复了他的“元气满满”,毕竟他的人设,就是这么个阳光又跳脱的少年。
和徐澄的聒噪完全不同,许宁在饭桌上基本不会讲话,师繁反倒喜欢他这样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上路。
出发前,他问师繁,之前他们摘得地方,还剩下野果吗?
师繁回答:“还有。”
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都在树尖上,很高。”
师繁并不希望等会儿发生前天徐澄那样的情况——因为妄图摘到高处的果子,而搞得浑身狼狈。
师繁心里觉得,这样的事情是不适合发生在他身上的,与他的气质完全不搭。
但她又忘记了,第一天许宁还曾坐着小艇在海上捕鱼。
不,其实她没有忘记,只是她没有看到过那副画面,唯独记得他从海边回来时的干净与清爽。
许宁听了她的话,又转身回屋里拿了些东西。是两根长长的竹竿,身后还多了登山的背包。
她和徐澄之前一直是用篮子装的水果,没有想到过要用背包装。
现在看到他背着背包,想到昨天徐澄因为抱着一篮子水果走路而摔倒——如果换成背包的话,显然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背着背包在山林里走路,比抱着竹篮要方便多了。
果然,许宁多有先见之明。而徐澄连摘个果子走路都会摔倒。
师繁也回去换了背包,但她同时也没落下篮子,有些果子,怕放在背包里弄脏。
师繁走在前面带路,是她第一天时候去的那条路。
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要用竹竿把树尖上的果子敲下来吗?”
“我那天试过了,能够敲下来的果子都是快要烂掉的。可能不太合适。”
虽然她那天用的是树枝,不如竹竿好使,她也不如许宁有力,但道理似乎都是一样的。
“不是。”许宁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他没有过多解释,“你等会就知道了。”也许是解释起来复杂,也许只是懒得解释。
师繁没有继续追问,两人安静地走在路上。
……
找到了野果树,果然只剩下树尖上垂落着一丛丛果子。
许宁从背包里拿出铁丝,网兜,开始进行手工作业。
师繁在一旁看着,帮不上忙。
她也不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也许问了会得到一个“你等会就知道了”的类似语句。
等到他将两根竹竿顶端绑好了,递给师繁一根。
竹竿顶端周围一圈粗铁丝圈成环形固定,中间部分用双层渔网制成的网兜。
不确定他加工后的竹竿,是否真的能套下果实。
她仰着脸,双手握着竹竿抬起手臂,环形的铁丝套住果实根部,使力往下拉。
原本怎么敲和戳都弄不下来的果实,掉下来了。
师繁过去捡起来。
头顶树木摇晃的声音,沙沙作响,有落叶飘下。
师繁仰着脸转头,看到许宁微扬的下巴,再往上,有阳光透过树林,斑驳细碎的光落在他脸上,他专注着手上的工作。
他那边网兜里沉甸甸的。
没有果实砸下来。
师繁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果实,因为从高处坠落,原本硬硬的果子,软了一块,有汁水溢出。
许宁终于注意到旁边的情况。
与他网兜里满满的果实完全相反,她那边,网兜里只有几片枯叶,她的手上,握着一个果子,红色的汁液沾了她的手。
许宁思考了一下:“不如你来装,我弄就好。”
他想到了她来时说得那句——能够敲下来的果子都是快要烂掉的。
或许,果实不是因为快要烂掉而被敲落,而是因为被敲落才烂掉。
师繁想了想,她应该是学不来这门手艺的——如何在用力时让果子掉进网兜而不是做高空自由落体运动?
索性点头同意。
就这样,许宁把手上的沉甸甸的竹竿递给她,换上她兜了几片枯叶的竹竿。
光线偏移,烈日倾斜照顶。
师繁开口打破林中的安逸与宁静:“差不多了。”
地上是满满一篮子的水果,再加上一袋子塞满他和她的背包。
“嗯。”许宁点点头,收好竹竿。
师繁怀里抱着篮子,背后背着背包,水果重,她的脚步放缓,手臂下沉。
许宁将两根竹竿递给她,与她交换她怀里的篮子:“给我吧。”
他靠近她,伸出双手托着篮子底部,指腹不小心擦过她的指尖,接过篮子又很快退后离开。
指尖的接触过于短暂,短暂到师繁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多余的体会。
呼吸之间,只剩下曾停留怀中的清新果香。
师繁拿着竹竿跟上他,脚步轻快。
回来得有点早,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几台摄像机还在运作。
阳光穿透树林,穿透玻璃,落到木质的桌椅,深色的地板上。两道身影在厨房忙碌。
水流潺潺,果子被一个个洗好,又一一摆放整齐,等待沥水晾干。
做完这些,许宁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师繁在楼下坐了会儿,也回了房间。
房间里摄影头还在运转。师繁打开窗户,外面无风,从这里还能看到他们回来时的那条路。
觉得太过安静,她打开手机放了音乐。
师繁的房间和许宁只隔了一间,中间是刘意。
声音从窗外飘进来时,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能辨认出细微节奏和的人声,是一首舒缓温柔的流行歌曲。
许宁半靠在床头,被动听完了一首歌。
在下一首歌曲响起之前,他起身关上窗。
……
快到中午的时候,房子里其它人还没回来。
师繁下楼,厨房的塑料桶里喂着两条鱼,活的。打开橱柜,有米,有面。冰箱里塞满了水果,没有蔬菜和肉类,有鸡蛋。
师繁的厨艺有限,不会处理鱼类,她选择煮最简单的面条,加两个鸡蛋。
她喜欢吃溏心蛋,可是总把握不好火候,不是煮的太老,就是会无意将蛋戳破,变成稀碎的散蛋。
而这一次,她把握着时间,小心翼翼的放好调料,拨动面条。
面条煮好,盛了两碗,最上面分别铺了一个鸡蛋,看上去似乎还行。
师繁上楼去敲门。
敲了两下,隔着门板传来有些模糊低沉的声音,“稍等。”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
一张原本棱角凌厉的清隽面容此刻看上去有些倦懒,显得柔和了些许,头发也比之前乱了一点点,视线还未完全聚焦,不似平常端着的礼貌而淡漠。
应该是刚睡醒。
“我煮了面条,一起吃吧。煮了两碗,他们还没回来。”师繁将一切都做好了才上来敲门,没有给他留下拒绝的空间。
一张长桌,两人面对面。
许宁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一了口,抬头露出一个淡笑,“谢谢,很好吃。”
这是师繁第一次看见他笑,尽管,还是带着节目上的礼貌和客套。
她曾经想象过,他笑起来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冬日的暖阳,不够热烈,却吸引人靠近。
说起来,哪怕师繁曾在年少时追随他的脚步,窥视他的生活。
但在他成名后,他整个人无孔不入地侵入她的生活之际,她都不曾认真仔细地看过他的一部剧。
这似乎很奇怪,她会从身边很多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他的事迹,他演了哪部剧,他得了什么奖,他发生了什么大事……很多很多。
在听到那个的名字时,她不受控制地去关注、去倾听,好似要弥补那些年她关于他姓名的缺失。
但却不去看他演的戏。
她大学时在宿舍无意随旁人看过一个片段。那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一个遥远的,让她触碰不到的人生。
而不是曾在她世界里的那一个。
师繁抿了抿嘴角,也低头尝了一口。
不是他所说的“很好吃”,反而味道过淡。
……
午饭后,许宁主动洗碗。从厨房出来,他打算直接上楼回房间。路过客厅时看到师繁蹲在电视柜那里,低着头检查线路。
电视亮了,屏幕一片雪花伴随着滋滋声响。
师繁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又拍了拍电视,依旧是雪花一片。
许宁原本打算上楼的脚步停顿。
毕竟节目还在录制,看到了却直接走开,好像说不过去。
他转了方向,提醒她:“这台电视装的是天线,一直没人用,需要调试信号。但调试了可能也没有几个频道。”
这是一台有些老的二十一寸电视,厚重且巨大。最近几天放在这里一直是摆设,没人动过。因为一看就是那种只剩下几个官方频道和地方频道的电视。许宁小时候家里用的也是这种。
“怎么调试?”师繁疑问。
这里的娱乐方式缺乏,手机信号常年忽略不计。众人的娱乐手段,不是晚上在庭院看星星和夜话,就是绞尽脑汁的各种大冒险游戏。
而师繁不知道现在回房间又能干什么。
许宁本来只是想提醒她一下,即使调了也没什么好看的频道,不如放弃。现在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略微思索,又能理解,她应该也没用过这种电视。不知道也是正常。
许宁走过去检查了一遍她的连接线路,没出错。
“我去楼顶看看,你在下面注意着,有信号了跟我说。”
二楼上面是个小天台,许宁上去后师繁就一直盯着电视屏幕。
看到有了信号,师繁马上跑出去,仰着头朝楼顶喊:“有了!”
许宁下楼,师繁已经回到沙发上坐着调频道了。
师繁手里摁着遥控器。从新闻跳到财经、农业、法制……最后是几个讲着方言听不懂的地方频道。
绕了一圈,重新回到新闻频道。
师繁看向许宁,问他:“你有想看的吗?”
许宁见电视调了一轮,果然只剩下几个官方台和地方频道。
“我都可以。” 也许是无聊,许宁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电视上节目主持人播报一则午间新闻,介绍某地生态环境和当前综合治理情况……
师繁感受到身边人的存在,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许宁也看得认真。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隔得不远不近。
午间新闻继续播放着,从地方生态环境治理,到地方事故报道,再到国际出口贸易……
电视上的新闻画面是动态的,电视外的两人则是一副静态的定格画面。
房间里只剩下主持人纯正官方的播音腔回荡……
两个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认真,都对当前国内外形势充满了好奇。
但师繁盯着电视上主持人的嘴巴动着,思绪却已经飘了。
太安静了……
不知道他和其他人一起看电视会不会这样。
或许也会,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师繁没有试图开口打破沉默,毕竟这样严肃的新闻画面,边看边聊天显得太不正经。
难道她问,“你觉得针对境外出口商提供的xx政策怎么样?”又或者是“你认为xx国当前形势政策如何?”
怕是她问了,节目导演组也不敢剪出来播。
直到午间新闻播完,众人才陆续回来。
……
那天之后,师繁和许宁成了一个普通的节目嘉宾关系。
他们在做任务时正常地交流,在众人聚在一起时自然地搭话和相处。
他变成了一个,她身边的普通人。
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世界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