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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零分试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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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过了几天,云州职高正式开学。
开学后的第一周,高三年级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姜郁对学习向来不上心,所以成绩几乎处于班级垫底水平。
尤其是数学这门科目,一百五十分总分,她竟然连一分都没得。
数学老师发试卷时,蹙着眉说:“姜郁,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从没见过谁能考出0分来。四十分的选择题,你竟然蒙都没有蒙对一个,完美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也真是厉害。”
姜郁满不在乎,嬉皮笑脸地领过试卷,还冲班上几个玩得好的男生抛了抛媚眼。
发完试卷,老师开始讲题。
姜郁坐在最后一排,盯着自己的零分试卷看了一会儿,小声问同桌宁雁飞:“高中毕业以你打算去做什么?”
宁雁飞一脸漫不经心,手指间飞快地转动着一支笔,答:“做什么都行,去学门手艺也可以,读书我是真没兴趣。这些函数几何抛物线,我真不明白学了能有什么用。”
聊及于此,宁雁飞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姜郁:“你之前不是说和那个外地帅哥赌球,输了要去考T大么?那可是T大哦。”
宁雁飞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与调侃,话音里夹杂着某种心照不宣,好像明白姜郁的这个赌注只是空想罢了。
姜郁自己也眯起眼,说着反话:“啧啧,一年以后,我就要成为T大的天之骄女了,想想就觉得玄幻啊。”
两个女孩轻声笑谈,好像对那种金灿灿的人生轨迹充满了不屑。
又或许是因为得不到,只好说自己不需要。
即使是高三,学校也不用上早晚自习。
最后一节课上完,宁雁飞靠过来问:“姜郁,晚上还去‘灵感’么?”
灵感台球俱乐部是姜郁常去的地方,她不大爱回家,而放学后的时间又太长,所以三天两头往那里跑,久而久之,连灵感的老板都知道,有个胸口文着红唇的职高女孩是他们的忠实顾客。
姜郁点点头,说:“今天去和二高的两个人切磋一下。”
宁雁飞本想说晚饭后她也去坐坐,一听到“二高”两个字,眼神灰暗了一度,声音低下来:“那我今天不去陪你了。”
姜郁知道她的顾虑,于是点点头,说:“那行。”
放学以后,姜郁随便找了一家小馆解决了晚饭,就直奔灵感台球厅。
这家球房共有五六家分店,算是本省规模最大的台球俱乐部。姜郁从电梯出来,一眼看到店里有两个员工在玻璃门外张贴海报。
海报上印着台球比赛宣传文案,在奖金那一栏里,被刻意放大的“一等奖50000元”几个字十分惹眼。
姜郁看了一眼比赛时间,正好是国庆期间。
她对比赛很有兴趣,可因为比赛项目是斯诺克,又有些犹豫。
她的球龄虽然已经有好几年,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打九球桌和八球桌,斯诺克练得极少,水平也非常一般。所以即便参加了这样的比赛,也定会“一轮游”。
二高的人还没来,姜郁坐在休息区等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路过九球区域时,刚好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女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文玲,男生是二高的冯磊。两人正趴在球台上,冯磊从背后环抱住文玲,手把手地教她运杆出杆,而后者媚笑不断,一脸娇羞的模样。
冯磊是宁雁飞的前男友,和宁雁飞分手之后,火速另结新欢。
而这新欢,正是宁雁飞和姜郁的同班同学。
姜郁看得有些反胃,也不想同他们两人打招呼。她尽量侧着脸往洗手间走,路过冯磊那台时,文玲撒娇甜腻的声音传来:“呀,这么简单的一个球,竟然没有打进!”
姜郁实在忍不住,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说:“那不是很正常?人有失蹄马有失手嘛。”
文玲闻言,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从冯磊怀里挣脱出来,反讽道:“哟,这不是姜郁嘛,数学刚考了零分,要是这语文老师也听到你胡乱搭配俗语,估计要气死了吧。”
姜郁丝毫不让,唇角挂着冷笑道:“也有‘人有失蹄’这个说法吧?不然,有的人怎么会被称为‘小浪蹄子’?”
“你——”文玲听出姜郁的话外音,气得脸都涨红了。
她一改刚才的柔弱形象,口不择言地对姜郁说:“你特么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儿!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就是个妖艳贱货,还以为自己是朵白莲花呢。”
姜郁笔直地站在那儿,也没有动怒,而是冷笑着答:“咱们俩谁是妖艳贱货你心里清楚,人冯磊和宁雁飞还没分手呢,你就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就你这样的婊子,放古代得浸猪笼吧?”
冯磊脸色剧变,正想开口呵斥时,文玲已经恼羞成怒地冲到姜郁面前,厉声质问:“你他妈说谁是婊子?”
回骂还不解气,文玲怒气冲天,已经扬起手要去扇姜郁耳光。
姜郁闪得很快,她后退两步,躲开文玲那只手,却不小心踩到了背后一个过路人的脚面上。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姜郁赶紧回头去看,当她抬头对上邵景行那双眼时,心脏停跳一秒,接着又好像突然被人用绳子吊起来,直奔嗓子眼儿。
姜郁没有想到,再见到邵景行时,自己会如此心生喜悦。以至于文玲继续冲过来要打她,她都迟钝得忘了反应。
邵景行眼疾手快地拉开姜郁,将她护在身侧,气质骤然冷峻了下来。他看着气鼓鼓的文玲,淡漠地说:“要打架?”
邵景行个子高,神色清冷又严峻,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文玲一时发愣,冯磊终于反应过来拉她,一脸不痛快地说:“玲玲,算了,不跟这样的人计较,咱们走吧。”
文玲并不畏惧邵景行,只是不想当着男友的面继续撒泼撕破脸,只好任由冯磊拉着她走。
走之前,她还不忘恶狠狠地冲姜郁说:“你给我等着!”
姜郁满脸不屑,根本不把文玲放在眼里。
她本想和邵景行多聊几句,可是因为内急,只好说:“我先去厕所,你在几号桌?”
“6号。”
姜郁点点头,匆匆进了洗手间。
几分钟以后,当她出来时,看到邵景行还站在那儿,背靠着墙,一手抄在黑色的休闲裤兜里,一手拿个手机在轻轻滑动,走廊的柔和彩灯照在他的发丝上,映衬着他静淡的脸。
姜郁心头一暖,胸腔中忽然涌上一丝奇怪的情绪。
那感觉很奇妙。
说不出,咽不下,需夜深人静,细细品。
两人一起去了邵景行开的6号桌。这张球台在小包间里,所以姜郁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
包间里静静的,姜郁看着桌上散乱的七彩球,笑道:“原来你是打斯诺克的选手,难怪上次用九球桌,你虐我跟虐一只蚂蚁似的,靠,不早说!”
邵景行没有在意姜郁语句里不文雅词,而是拿起自己的球杆轻轻摩挲着,眯眼问:“上次的赌注你没忘吧。”
一听到这话,姜郁翻了个白眼,说:“不是吧这位帅哥,我特么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啊。你让我考T大?就是那个种了一大堆破荷叶的T大?你知道我今天数学考了多少分么,说不出你可能不信,我去把试卷拿来给你看。”
姜郁的书包在休息区放着,她大步走出去提进来,伸手掏出那张零分试卷,在邵景行面前晃了晃。
邵景行顺着接过试卷,飞快地扫了一遍,大致看了一下后面的大题和姜郁的解题步骤。
过了两分钟,他把试卷还给姜郁,嗓音还是尔雅的,“你这是故意考零分,所有大题的思路和解法都正确,只是最后算得数故意算错了。”
姜郁心头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盯着邵景行看。
三年来,对她说出这种话的,他是第一人。
过了半晌,她回过神来,假装洒脱地说:“我这是抄我同桌的,没想到一分都没抄到。”
“我不关心过程,既然我赌注已经说了,那你就遵守承诺吧。”
姜郁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大大咧咧地说:“哎我说你这个京城人氏,是怎么就一根筋似的非让我考名牌大学?让我帮你召集一帮小弟打场群架不好么?为什么就非要考到京城去?我这个成绩,连本市专科都上不了。”
邵景行没有说话,可他的表情告诉姜郁,他对这个赌约已经多了几分兴致。
或许是T大的天之骄子对上职高的女混混,这种巨大的反差,稍微激起了他的乐趣。
姜郁败下阵来:“我真考不上,你别死揪着这事儿不放。要不我请你吃宵夜,再请你去夜总会唱歌,这事儿就算过了成吗?”
邵景行沉顿了片刻,又说:“要不咱们再来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任意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你还是去考T大。”
姜郁来了兴致,她对那个“任意一个条件”十分感兴趣。
“赌什么?可先说好,这次我不想和你打球。”
包间里灯光很明亮,照射在姜郁年轻白嫩的脸上,衬得她活力四射。
邵景行心里闪过一丝复杂又微妙的情绪,但很快又平定下来。
他说:“我看到这家俱乐部在国庆会举办一场斯诺克比赛,如果我拿了冠军,你就努力考上T大。”
姜郁惊得睁大眼,“你能拿冠军?你知道这种大型比赛会有多少高手过来吗?各省的排名前几名,甚至是职业选手都有可能参加,你也太不要脸——啊,不是,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虽知道邵景行球技高超,可是和职业选手比,那必定相去甚远。尤其还要拿到冠军,简直天方夜谭。
邵景行神色不变,答:“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那一刻,姜郁几乎已经断定了比赛结果。
她在心里暗暗想,若是邵景行没拿到冠军,她想跟他谈恋爱,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一想到这儿,姜郁的脸忽然热了。这个男生如此俊朗帅气,她真想找个笼子把他圈养起来,成为她的笼中宠,独属她一人。
第二次赌注就这么达成。
那时候姜郁并不知道,她赌的不仅是球,还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