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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越女出南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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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越国出来的人里早就有人提过,我面向显年轻,都不大见老。尽管我总穿着粗布素色的衣服,希望自己尽量显老些,也没太大用处。
西施不是没给我做过好看的衣服,女装、男装都有,方便我行走江湖,但那些衣服,我都放着,并没有怎么穿过。我看着面嫩,其实年纪老大。瞧瞧西施给我准备的衣服,桃红、绛紫……算了,还是穿我的素色衣服吧。
可是,西施总想让我穿给她看,后来被逼得急了,我只好解释,“我行走江湖,穿得好了,被歹人惦记,还当我是肥羊。”
西施一想有理,就不再坚持。
但是细心的西施曾在看我收拾行礼的时候,问过我,“阿姊为何不放些布带子和草灰?”
“什么?草灰?”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西施接着说,“阿姊就算女扮男装赶路,可你到底是女子,月事来了怎么办,若全无准备,岂不尴尬?”
呃……月事啊,能说从来没来过吗?
西施热心地给我准备了神秘小包裹,我只得尴尬地感谢。不过,后来我发现草灰还是很有些用处的,比如,遇到歹人,可以把草灰撒出,让他们睁不开眼。
只不过西施后来看到,我常常随身带着装草灰的布包,就傻眼了,“阿,阿姊,也不用天天准备着的,到那几天备着就好了。”
“那几天,是,哪几天?”我从善如流地问。
“呃……,阿姊不准的吗?”
“什么?”
“不知道是哪一天吗?”
我摇头,肯定像个傻子,西施身边的侍女都捂嘴偷笑了。
西施训斥了侍女,但她自己却忍不住笑了下,随后赶紧咳嗽一声掩饰,但是唇边还是带着笑意。
她们在笑,我也不自觉嘴角扬起。
没想到这件很多年前困扰过我的事情,如今竟然能换得西子一笑,值了。
不过,如今的我其实再也不必为了这种事情烦忧了。
……
想到西施,我不由微笑,范蠡问我,“阿姊为何发笑?”
“我想家了,西施一定盼我们回去。大郎、二郎也等着我们带好玩的东西回去呢。”
“快了,等再收些粮食就走。”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市价真正开始上涨,等到其他商人开始购粮。我们就功成身退了。”
我由衷地敬佩,但同时也担忧,“那些农人很感谢你,但是,若粮价不能涨起来,反而更跌下去,我们岂不血本无归?”
范蠡完全不担忧,“阿姐,就算今年赚不了钱,还有来年呢。粮食是可以储存的。”
我们把收来的粮食存放妥当,范蠡又开始了别的生意。期间,范蠡和西施的长子——大郎几次提出要出来跟着父亲做生意,要帮家里,范蠡在考虑。
来年,粮食价格比前一年贵了4成,我们储存的粮食,即便是刨去仓储的费用,也能赚不少钱。
范蠡却不急着卖,“先卖一部分,我们慢慢卖,不急,还会涨的。”
我已经开始跟其他下属一样迷信陶朱公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范蠡如此笃定。
他说,“去年谷贱伤农,今年人们还记得去年的价钱,农人种田就没有去年那么卖力,我也派出人手去田间地头问询过。所以我判断,今年卖粮食的人会比去年少多了。粮价还会再涨。”
等我们的粮食卖出两成的时候,粮价开始大涨,但是,人们却是越涨越买,因为大家都担心还会涨,所以就匆忙去买粮。
可是这一买,粮价就被买得更高了。
伙计们都觉得东家真是英明,去年就料到了今年的事情,他们建议不急着卖粮了,要不学其他商人囤粮观望。
范蠡不许,“买粮的不只有商人,还有百姓。粮价暴涨,已经有百姓断炊了。不可囤积居奇,发难财。”
当市面上开始有商人限购粮食的时候,百姓排着长队等着粮店售粮,有人甚至前一天晚上就等在粮店门口了。
那些怨东家放弃了赚大钱机会的小伙计们也被触动了,他们也可怜百姓辛苦。
于是,当范蠡下令陶朱公名下粮店敞开卖粮的时候,小伙计们麻利地开始卖粮了。百姓看陶朱公没有再加价,还敞开卖粮食,都千恩万谢的。而且小伙计们还吆喝,“不要挤,不要挤,都有啊,都有。我们家在外地买的粮食也快到了。外地粮食便宜着呢!”
当我出现在粮店门口,维持秩序的时候,有人认出我,“你不是陶朱公的近身护卫吗?怎么连你都派出来了?”
“不错。我是陶朱公派来的,告诉大家一声,陶朱公已经到外地去买便宜粮食了。一定会帮大家买回便宜粮食的。”我笑眯眯地站在店门口,提醒大家排队,也把别家派来捣乱的拎出去。更有那趁机偷人家买粮食钱的,被我看到,就捉去给小伙计捆起来,送官。
我无事练的武艺,还是有些用处的。
一天下来,大家虽然疲乏得很,但也心情畅快,每个人不知听了多少句“陶朱公仁义”的好话,听到的人,与有荣焉。
我回到住处,关起门来,跟范蠡说,“全部被你料中,有人乱挤,有人偷窃,有人受不了拥挤晕厥,还有别家跑来捣乱的。”
范蠡对我叉手行礼,“阿姊,辛苦了。也多亏阿姊,才能镇住歹人。”
我赶忙闪避,“陶朱公如今声望日盛,我这小女子可当不起陶朱公的礼。”
范蠡笑问,“阿姊,又促狭,当年的越女当得起越王的礼,如今的阿姊倒当不起我一个商人的礼了?”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年,越王有求于我,自然礼贤下士。如今是我靠着阿弟讨生活,自然不敢托大。”我心情好,也跟他开个玩笑。
市场粮价趋稳,很多人都说,平抑粮价,陶朱公功不可没。
这件事也惊动了王城,这个国家的王要封赏陶朱公。
铺子里的活计听到喜讯都欢欣鼓舞,唯有范蠡听到,却皱了眉。他跟来使说,“鸱夷子皮只是个商人,当不起如此恩宠。况且,我也是在经商,并不是专为做善事。”
他越这样说,使臣越是敬重,“我会向大王禀报,让他知道您的谦逊和诚恳。”
使臣走了,范蠡开始茶饭不思。他跟我说,“阿姊,替我吩咐贾二等人,这几日要格外小心防范,尤其是防火。”
看到他郑重其事,我也开始悬着心。福祸相依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也是看了不少了。范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