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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天下至毒为何物 ...

  •   虽说林龙二人都起了回古墓隐居的心思,可说走就走哪里那么容易?陆家与虎屋的生意已然谈妥,货物也马上到位,就等李莫愁这位陆家“女婿”、挂名大掌柜拖家带口登船呢!

      亲人远行总让人牵心,这次去扶桑路途遥远,且陆家在别国开设商铺,李莫愁既然挂了名儿多少得帮衬,没个三年两载怕是回不来。古墓二弟子、三弟子舍不得大师姐,自然要在大师姐停留宋国的短暂时光里再与她相聚一阵,因此一同来到舟山港。

      前段时间林舒光顾着想让李莫愁怎么尽快跑路,如今人家出发在即,她却患上“送行患得患失焦虑症”,不知怎的就觉着去往海外的旅行简直可与唐僧西天取经媲美,到处是等着吃唐僧肉的坏妖怪。想起来就嘱咐一番,什么遇见暴风怎么办……遇到海盗怎么办……万一船沉了要怎么自救……等等等等,烦得李莫愁想把她打包邮走。

      龙澈对林舒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听她如是说,真把海外旅行当成去闯龙潭虎穴,也是心慌难耐,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劝大师姐她们打消念头,不去冒这个险。

      林舒受现代影视剧影响,对时间与历史的认知有些错位。她明知自个儿在宋朝,但对两国海上交通的印象仍奇妙地停留在唐朝。那时远洋造船技术不很发达,横渡东海、黄海确实十分危险。可到了宋朝,都已有商船往地中海、红海那个方向跑了,若船跟纸糊的一样,哪儿还有如今四海通达的景象?李莫愁深感抑郁,找来位老船工好好给家里贴心但白目的两小只恶补一番大航海课,才得以顺利出海。

      目送那巨大木制帆船驶出港口再望不到踪影,林舒她们调转马头也踏上归乡之路。不急不缓行了几日,二人到达淮南西路黄州州城。黄州城不算太大,地理位置与商业地位都一般,是座很普通的州城。她们到的时候恰逢黄州当地在举行庆典,林舒当是什么特有节日,一打听才知道竟是知州老爷要过生辰,登时便没了兴趣,准备住一晚便继续出发。

      二人找了间兼备酒楼与客店双重功能的大型客店,办好手续正准备入住,忽听后面有人犹疑着打招呼:“是……东家和掌门师叔么?”

      此时柜台前只有林舒与龙澈,二人转身看到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商人正笑眯眯站在身后。这眉眼林舒比较熟悉,灵光一闪道:“肖直?你是肖直吗?”她一说,龙澈虽未从面相上认出此人,可在记忆深处将他搜罗出来,他不是山下掌柜肖伯伯的大儿子吗!小时候还一起玩儿过。

      “是我!是我!”肖直见没认错人,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我在外面就看着二位了,怕认错还相看半天。您二位怎的到这里来了?”

      林舒笑笑道:“回乡,恰好路经此地。”其实她与肖直已十几年没怎么见过面,龙澈更是只在少不更事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在外面遇到同乡亲切还是有的,只是多亲热却说不上。

      但肖直显然不这么想,仍然很热切地道:“我也是来了不长时间。能在这儿遇到二位真是……真是幸运,前街有座不错的茶店,我请二位去坐坐吧。”

      林舒略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肖直带领下几人来到茶楼,寒暄几句,大概聊了聊这些年各自的经历,主要是肖直说林舒龙澈听。肖直五岁便去县里的私塾读书,十二岁云来客栈开始做大,他便随着家里雇的掌事跑生意。独立之后这几年都在外地张罗开分店事宜,他来黄州也不到两个月,同样是为了开分店的事。

      闲话说完,肖直便开始热情地留她们在黄州小住,由他做东,带她们在黄州游玩一番。林舒最近遇到不少事,让她开心的很多,让她烦心的也不少,现在就想回家搂着媳妇窝着。刚好她媳妇比她还思乡,实在不想在外面逗留,便坚定而委婉的拒绝了。

      有些冷场,肖直面上笑容未变,眼中却有急切与不愉闪过,速度快地林舒都没察觉。

      在旁侧不太答言的龙澈却注意到了,淡淡道:“可是有事相求?”

      肖直慌乱一瞬,想了想苦笑道:“这个……确是有事……”

      林舒看龙澈不咸不淡的样子,知她感觉灵敏,定是发觉了什么,有些不喜道:“有事直说便好!你是大哥长子,幼时与我有授艺之缘,我还能眼睁睁看你陷入困境不成?!”

      肖直赧然道歉,马上又接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诶,我到黄州开分店,人生地不熟,一直盘不到心仪的铺子。前些日子在中街口——就是黄州最繁华街巷,突然有家老牌酒楼挂出牌子售卖,原是他家东家要回乡奉养老父,所以盘出店铺。我无比欣喜,便与他谈好价钱将铺子买下了。谁知就前日,知州家的大公子突然找上我。”

      肖直抬头瞟眼林舒表情,却见她没表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说是他也看中了这铺面,要改成青楼,若我识相便让予他,否则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其实您二位进城也看见了,这黄州知州过个生辰也要举城相贺,他这就是借此机会向城中商户敛财,实是个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的贪官!我为那铺面费了不少心力,又花了许多银钱,实在不甘心就便宜那恶少。您二位都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还请您二位帮我震慑那恶少一番,不济也让他买去,我顶多不开店了,可这本金不能全赔进去啊!”

      对于黄州知州林舒不了解,可他下令全城同庆生辰的行为确实不地道,想了想与龙澈交换回眼色,道:“这官是不怎么样,我们先留下看看。”肖直见她松了口风,自己达到目的,又说了会儿话,便眉开眼笑地撤了。

      龙澈见他走了,微微沉吟道:“你真要帮他?”

      “怎的了澈儿?你可是觉着哪里不妥?”林舒把她们会面前后梳理一遍,并未察觉有明显不当之处。

      “我总觉着这人……”龙澈对肖直的印象并不太好,可让她详细描述又说不出来,只得道:“罢了,许是我多心,就如你说,咱们先看看吧。”

      第二日她们来到中街口踩点,肖直所说的店铺正在三条主岔路交汇处正中,离集市又近,确实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现下大门紧闭,还挂着待售的牌子。

      因着昨日龙澈一席话,林舒多留了心眼儿,注意到街上有个卖豆腐脑的摊子,摊主是位大妈,正在收拾桌子。恰好此时摊上无人,林舒牵着龙澈手走上前笑道:“大娘,您这豆花怎么卖?”

      “您要甜豆花还是咸豆花呐?甜的二文咸的一文……”大妈抬头,就见一对璧人正笑吟吟望着她。人都一样,遇到高颜值态度更会好三分,何况这二位衣着雅致态度有礼,不但般配看着还恩爱。

      “那就来两碗甜的。”林舒与龙澈相视一笑落座。叫完菜却是半天没动静,林舒见大妈还怔忪着,又和善提醒道:“大娘?我们要两碗甜豆花。”

      “哎哎哎,就来了。”大妈赶紧手脚麻利出菜。

      她们二人慢悠悠地喝豆花,林舒眼睛不住瞟那酒楼,对龙澈道:“这楼的位置真不错,等我把它盘下,咱们开个夫妻店。”

      龙澈知她是故意这么说,颔首一笑道:“都依你。”

      大妈正支着耳朵听她们谈话,闻言心头急跳,望望左右无人,扭扭捏捏蹭过去小声道:“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们才成亲,阿爹让我们出来锻炼锻炼,自己做点营生,给了我好些银票。我觉着黄州民风淳朴,就想在这里开店。”林舒拍了拍胸口衣袋,开心乐道。

      望着面前这个软糯糯傻白甜的小公子和他羞涩的小媳妇儿,大妈这心里既慰贴又有些难受,生怕她俩傻乎乎地吃了亏,忙道:“你们莫怪我多事啊!那个铺子你们可不敢惦着。”

      “为何?”林舒忽闪忽闪眼睛,害怕地道:“闹……闹鬼吗?”

      “诶~还不如闹鬼呐!这店原是我们这的百年老店,前年新知州上任,没多久这店就被知州公子看上了,可没少给老掌柜下绊子,这不到底是撑不下去了。可这老掌柜又不甘心平白失了铺子,半年前就挂出要卖的牌子,挂上没多久人就死了,说是晚上走夜路跌死的,又不瞎不傻!走个路能摔死?他儿子一家转天就逃了。诶~这挂牌马上到时限,就等着没人领……谁敢买?除非不想活了!你也不像个家里有人的,媳妇儿又好看,可千万不敢去招惹这些个人,当心把小命赔进去!”

      “你们这儿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啊?那……这铺子到现在都没人买吗?”

      “可不是吗!不敢打它主意啊,那可是催命的买卖。”大妈压低声音说完,又左右看看,走了。

      吃完豆花,林舒多给大娘一两银子,作为她好心提醒的谢礼。回身她眼神便阴沉下来。铺子明明无人购买,而且她不信这全城皆知的事儿肖直不知道,八成是不舍得放手,设套让她们去对付那知州公子。揉揉眉心觉得心累,低声对龙澈道:“这事儿我们不管了。”龙澈也是生气,自无不允。

      当晚,肖直便接到信儿来找她们。此时林舒觉着他面目十分可憎,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那铺子你不要肖想了。我已打听过,知州公子几年前便对它志在必得,民不与官斗,你就算得到也守不住,想想其他办法吧。”

      满肚子恭维话胎死腹中,肖直笑容僵在脸上。他原本想着二人武功虽高,可一直在古墓中修炼未出过几次门,应当没多少江湖阅历,随便被他一忽悠,这些江湖侠士头脑一热,替他把麻烦解决就得了。哪成想一天就被人拆穿,有些慌,更是恼怒,眼珠转了几圈,一咬牙,哀戚戚懊恼地道:“东家、掌门师叔你……你们都知道了。我……是我太心急了,我错了,不该骗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跟我爹说啊!那个……这样吧,明日我在家掌勺设宴给二位赔罪,请二位务必要来啊。”

      “我们已耽搁行程,明日便启程了。赔罪不必了,我们也不怪你。”林舒不想多待,开口便拒。

      “东家您是不原谅我吗?”肖直绝望地流出眼泪,狠狠扇自己两巴掌道:“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糊涂!我给两位跪下了。”

      “你这是作甚?”林舒赶紧将他扶住,看着他满是悔恨泪流满面的样子,到底是以前教过的孩子心中不落忍,与龙澈商量过,勉强答应了。

      翌日肖直派马车来接,马车外观看着不起眼,里面丝绒靠垫、羊毛毯、香茶鲜果俱全。待来到他租住房子的街道,这里十分安静祥和,俱是建筑庄严高耸的朱门大户。进到他院中,院子不大但处处见精巧,是精致的苏式庭院风格。仆从将林龙二人引至正堂,林舒瞧瞧手中圆润的茶杯、成套的花梨木家具和木架上件件都有年头的老物件……谁肯把如此上等的屋子租给别人?谁会将自己租住的房屋收拾的如此完备舒适?林舒才不信!见他一个小商人奢靡成风,对他更是不喜。

      仆人将她们带进门便一个都不见踪影,肖直今日再没做些虚头巴脑的事儿,精心烹制八个热菜,其中六个快手菜已然端上桌,剩下两道还需些时间焖蒸的尚未上桌。连制作到上菜全由肖直一手包揽,忙得满头汗,看着诚意十足。

      三人坐下刚举箸不久,便听有人击门。肖直扔下筷子亲自跑去开,林舒微怔感觉不对,若说撤去厅堂厨房的仆役,肖直自己动手是诚意的表现,可门子不需要也遣散吧?还未待她理清,就见肖直领了位华丽丽的公子爷进来。那公子长得还算行,可惜傲慢的表情嚣张的姿态着实令人生厌。

      一进门,公子迎面便看到龙澈,登时双眼发直死盯着她挪不动窝。林舒面沉如水,“啪”筷子就砸在了桌上。肖直赶忙从旁轻扯了下公子袖子,那公子醒过神,笑笑移开眼睛。

      肖直圆场道:“来来,我介绍下。这位是我商场上的朋友徐公子,这两位是我的东家和东家夫人。徐兄来的巧了,刚好一道吃点。”口气多少有些谄媚。

      “永诚兄不必客气。”徐公子大马金刀地说道:“你前些时候收了双八宝琉璃盏,刚好今日我有空特来拜赏,怎么样?带我瞧瞧去!”

      “诶诶,好。宝物就在桂月厅,徐兄先请,我稍后便来。”见徐公子出去,肖直苦着脸回头对二人道:“这位是大主顾,今日突然上门得罪不得,二位见谅,慢慢吃着,我去去就来。”

      过了大约两刻,鉴宝的两人回来了,肖直跟在后面脸色不太好看。坐下没多久,徐公子隐晦地丢给肖直一个不明眼神,肖直彷徨片刻,站起来道:“还有两道菜,火候也差不多了,我去端来。”

      厅中仅剩三人,徐公子有事没事找了几个话题。龙澈眼都不抬压根不理他,林舒瞪他眼也不搭腔。徐公子也不在意,自斟自饮几杯便不再动筷。

      一顿饭吃得沉闷且迅速,林舒着实不想多待起身要走。肖直却又留她们喝了盏茶,茶至半中林舒忽感一阵眩晕,赶忙捉住桌子,但听身旁“砰”地的一声,龙澈已扑倒在桌案上人事不知。

      林舒岂能不明白?又惊又怒不敢置信看向肖直,就见肖直冷汗满头、面色惨白不敢看她。

      “竖子胆敢下药害我?!”

      “错了,下药的不是他,是我。”徐公子得意大笑。

      “你……究竟……是谁?为何……澈儿……”林舒四肢渐渐失去力气,伸手去拉龙澈,手伸到一半也栽在桌上,双眼紧闭,但桌上立着的两人却不知她只是身体动不得却未失去意识。

      肖直诚惶诚恐弯下身子,对徐公子道:“公子,我听您话将药下在菜里了……可是知州大人那儿……”

      徐公子不耐烦挥手:“我爹那里不用你管!放心吧,有你的好处!”

      “是,是!”肖直只敢点头应是,心中却在暗暗叫苦。今日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设的局,徐知州的公子在黄州几乎没什么强抢民女的丑事流出,不是他不好色,而是他的爱好别具一格。以往他看上谁,从不直接抢入府,而是透气给巴结他的人,这些人或是他自己的恶奴就近准备好地方,想办法把人弄过去让他成事,再把痕迹抹掉。

      肖直原本想打造一出巧遇,让这徐公子“遇到”龙澈,按这恶公子的脾性必是当场豪夺,肯定会与身为武林高手的林舒对上,这样他自己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公子喜女色也好男风,林舒男装俊逸,再加上龙澈更是千万人里难出其一的容貌,徐公子竟起了将两人长期霸占的心思。逼迫他这个今日大厨协助下药将二人迷晕……现在事情已完全脱离他掌控,他竟心中恶念迭起,只希望林龙二人能永远留在知州府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诶~天底下最毒的东西是什么?各位看官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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