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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王子在哪里?(6.10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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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伊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水底都市,无论是光线,还是周遭一切的人和物体,统统是波涛中载沉载浮的幻影,统统有股陌生的虚假气息。
她在一拥而上的五光十色的脸孔中,下意识的寻找何飞,寻找方隅,寻找传说中手握宝剑的王子,可铺天盖地赫然都是不怀好意的、炯炯的眼睛,初此之外别无他物。
“…… Steve……究竟怎么了?”有人在问——那声音又轻又虚弱,夏小伊实在分辨不清,开口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死了。”有人回答——只有两个字,冷冰冰的答案,话语中充满了不耐烦的金属味道。
人群呼啸,嘈杂一片,耳中嗡嗡乱响。
……死了……怎么会呢?
她明明还记得那样清楚,Steve穿着件不合时令的灰色薄背心,无限笨拙的样子;只要一开口便不断冒汗,然后急忙从口袋中掏出那条旧手帕来擦。
“……夏小姐,我爱电影!你是天生的,天生的女演员,天生的女主角!我不会看错人的!”
是这句话彻底改变了自己;过去的世界关闭,崭新的道路打开……新的人生……
——竟然,死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掉?”
卓乐的眼光扫过四周淌着涎水围上来的鬣狗,最终恶狠狠地钉在夏小伊脸上。她忽然趋近,俯在小伊耳边,低声喝道:“别添乱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无关小事的时候……”
“无关小事?有人死了你明白么?卓乐你究竟有没有人心?”
卓乐一挑眉,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夏小伊再也无法忍耐,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刹那间一切思考统统停顿。下个瞬间,四周场景便急剧摇晃起来——就像是摇动摄影机做出的特效,那样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便只见卓乐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
会场中,骤然寂静如死。
卓乐跌坐在地上,于那无边寂静中缓缓转过脸来,苍白的皮肤上迅速浮出一片殷红的血印。
***
封琉璃彻底呆住,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是仿佛童话一般的梦幻场景,忽然,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出现,一场莫名其妙的骚动发生,紧接着,会场中央的夏小伊便宛如恶鬼附身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开手臂,狠狠击在卓乐脸上。
这样猝不及防的变故令所有人统统愕然;谁也没料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竟会如此高潮迭起、精彩纷呈——不愧是“答谢”媒体的盛筵,无论如何,明日早报的头条新闻已然定下了:“蹿红新星公然动粗!恩怨情仇所为几何?”这是多么夺人眼球的标题啊!随随便便就能发挥出五六七千字废话来,煽动无聊且好事者的汩汩热情,占据三五天版面。
场中之人断然没有傻子,这样的天赐良机决计不肯放过。方才为陈莉莉裂开的那条人缝儿迅速合拢,本就群情激昂的媒体从业人士们齐齐蜂拥而上。封琉璃身在圈外,只见闪光灯此起彼伏亮成一片银海,漩涡中心隐约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还有某个年轻女子极轻的呼叫。
琉璃也不知从哪里猛然生出了胆气,几乎不假思索,一纵身便扎入了人群之中。她奋力排开众人向前挤,口中不住喊着“让一让,请让一让”!
“让一让”能怎样呢?即使挤了进去又能做什么呢?这些问题她统统不及考虑。封琉璃只是一味想着,要到夏小伊身边去——她能听见她在那里无声哭泣,在那里无声嘶喊着:“救我!谁来救救我!”
——小伊需要她。
此时场面彻底失控,全然乱作一团。主席台被挤得七倒八歪,桌卡、鲜花、麦克风等等杂物尽数落在地上,被纷至沓来的人脚踩得面目全非。就连两侧放食物的长桌也未能幸免于难,为着居高临下,抢占良好拍摄角度,早有脑袋灵光的一挥手将杯盘碟盏叮叮咣咣扫在旁边,穿着肮脏球鞋就踩上了荷兰桌布。
做记者的,特别是做娱记的,尤其特别是做娱记做出些头脸的人物,多数骨子里都有股特别的偏执劲头;此刻一群人卯在了一起,更是各个不甘人后,谁也不肯退却半步。竟像是黑压压的潮水,翻着脏污的泡沫径直逼上去,逼到夏小伊落入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危急境地。
——小小一个封琉璃,纵然在这样汹涌的潮头后面竭尽全力,又哪里就能靠得过去?
“……你疯了!你会受伤的!”高远猛地从背后拉住琉璃,将她从混乱中向外拖。
封琉璃拼命挣扎,几次甩脱高远的手臂,却都被他契而不舍地捉了回来。
“听我的,你过去只能添乱,你会害了小伊的!你知道什么!”高远紧紧抱住她,在她耳旁低吼。
琉璃的身子猛地一震,忽觉软弱无力。
……这终究不是……她的世界。
***
“……等一下,请不要再向前了!”
混乱中忽然有人说话,声音似乎也并不怎么高亢,却莫名有种穿透人心的魔力,将满场喧嚣稳稳弹压下去——封琉璃只觉眼前一花,她便看见了何飞:穿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两步跳上倾倒的桌椅,突兀地高出众人半个身子,张着双臂。
无数摄像机、照相机的镜头被他牢牢堵在身前,密密麻麻的录音设备像一排乌黑闪亮的枪口。
没人注意到他是何时进来的,又是怎样闯入重围的;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在那里。
“何董!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何董!贵公司的艺人平常就是这样的吗?”
“何董!请谈一谈您的看法好吗?”
“何董,请您让开,请尊重媒体的工作……”
“何董……”
“各位,今晚之事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意外,搅了‘施兰雪黛’的答谢会,首先该向易先生致歉……”
“何飞,丫的不要废话!叫正主儿出来!”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愤然喷着京骂。
何飞的声音丝毫不乱,眉头也未多皱一下,继续侃侃而谈:“夏小姐目前的状况,并不宜继续接受采访,希望各位保持秩序,容她先退场。我会代表‘飞越’留下来,可以说的,我一定有问必答;但无法回答的,也只好说一声对不起了——关于这场意外,‘飞越’自然会给各位一个说法,但不是现在……”
“……拽什么拽!靠!”
“……操!”
“……娘的!”
四下里传来南腔北调的骂声、起哄声,可当年影帝毕竟余威尚在,一副无嗔无喜、八风不动的神情,仿佛城楼上抚琴挥扇的诸葛孔明——台下的众人终究只能叫骂而已,竟没一个真的敢当面捋虎须。
何飞微微一笑,眼角两旁浮现出浅浅细纹。
——就像电影一般,定要等到王子大显神威拯救公主于水深火热,尘埃落定之后才轮到龙套角色姗姗登场,饭店保安和“飞越”的其他人手终于冲了进来,刚好赶上枯燥无味的扫尾工作。
摄像机、照相机、录音设备照样运转不停,但毕竟是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窄窄通路,让被团团围困的局内人逃出生天:卓乐捂着脸,独自埋头疾走;易大老板极度自然地挽着失魂落魄的夏小伊;葛幕风则脸色苍白,跟在最后。
何飞目送他们在成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中自侧门离去,这才转过头来。他再笑一笑,索性跳下桌子,将一旁翻倒的坐椅扶正,好整以暇的落座:
“我们现在开始吧,请各位依次提问……还是老规矩,请不要重复相同的问题,浪费彼此的时间,好么?”
***
休息室的门是厚重的实木所造,黄铜的把手金光灿烂。尾随而至的娱记们统统被关在了门外,正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逾越这道障碍——可惜是五星级,并不偷工减料,隔音效果是极好的,尽管百宝出尽,里头的响动依然半丝也听不见——到后来不免个个火气上冲,一边狠命擂着门,一边和酒店保安对骂,乃至于拳脚相加,场面倒也蔚为壮观。
封琉璃和高远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热闹。
“……这可怎么好?”高远低声念叨着,眼睛斜斜瞟向封琉璃。他不该指望从琉璃那里得到答案的,或许只是单纯望过去罢了。
而琉璃正死死绞着手指,面色惨白。
卓乐今天特地将自己叫来,就是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吧?预料到夏小伊会无法自控?预料到场面将不可收拾?
——可她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个中原委她样样不明白,她能做什么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封琉璃忽然攀住高远的胳膊,问道。
高远转过身,冲她耸耸肩,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答:“我怎么知道啊!”
“可是那个女人……你不是认识吗?”
“哦,那是莉姐,我和小伊都受过她的照顾。”
“那她为什么要找小伊的麻烦?”
高远再次耸耸肩:“谁知道呢?她们之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他说着,声音渐低,忽然变得异样起来,“……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这样大喊大叫,生怕别人听不见,难道也希望在明日的早报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挂在头版?”
封琉璃恍然大悟,连忙捂住嘴,心口一阵乱跳;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左顾右盼,似乎真的有人正虎视眈眈,埋伏在前后左右。
“你真想知道?其实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人是会变的,做我们这行的,各个都有着贪婪秉性——据说贪婪也是艺术家的气质之一呢!怪谁?能怪谁?谁不是抛弃了一切拿命去赌?谁不是有无数个理由‘非如此不可’?为了向前走一步,什么样的手段都有人用,什么样的事情都有人做——你真的想知道吗?
***
幸好那些群情激奋的记者们并没有机会了解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否则,哪怕是真的变出个凿子破开门,他们也要冲进去的——心神涣散的夏小伊刚刚踏入休息室,刚刚听到背后“嘭”的一声响,门扉闭合,还未及适应陡然静下来的环境,一条纤细影子已旋风般扑到跟前,紧接着,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火辣辣的疼。
卓乐站在那里,浑身止不住颤抖,对她怒目而视,满脸都是泪水。
这位业界著名的铁娘子,其实身量并不高,甚至还颇有些弱柳扶风之姿;若只看背影,绝对是个让男人动心的秀致佳人——可是那天生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脸、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是破坏了一切的柔美和温情,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了。
——将那一巴掌忍到现在才还给她,真不愧是卓乐!
夏小伊捂着脸,嘴里一股又腥又苦的血味。奇怪得很,她挨了打,却并不生气,只是忽然觉得好笑。
于是她便真的笑了起来,笑声极低,像是一连串剧烈的喘息——笑着笑着,忽然泪盈于睫。
“……好了,卓总,我想这种行为没有什么益处。”一支手臂伸了过来,拦在小伊面前;声音稳健,波澜不惊。
“……易先生?”卓乐仿佛大吃一惊,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抬起昂贵的套装袖子去擦脸上纵横的泪水,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语气万分恳切,“实在是……实在是对不起!这的确是‘飞越’单方面的责任,何董……还有我本人,我们‘飞越’真心请求您能谅解!”
易铭玺满面温文,但笑不语。
卓乐似乎便有些慌乱了,猛然抬起头,语速加快了一倍:“易先生,今晚的确是场意外,是我们没有约束好旗下的艺人,闹出这样的事来,‘飞越’愿意用一切努力来弥补——希望至少……至少请您理解我们的诚意……”
易铭玺慢悠悠开了口:“小伊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是么?她还年轻,卓总其实不必过度苛责的。”
完全无法形容卓乐此刻脸上的表情。
夏小伊也惊呆了,她自然明白身为艺人,顶顶重要的就是那张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无论如何都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可卓乐竟然……竟然……她是真的忍耐不住,总之那巴掌甩在那女人脸上,她一点都不觉得抱歉,她心里一点都不后悔;她甚至在刹那间想象到了自己可能的结局,并且接受了这样可怕的想象:从此演艺生涯一蹶不振,被赶离这个圈子,乃至于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统统化为乌有……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那一巴掌是应该打的,只不过没有选对场合罢了。
——当然,卓乐将那耳光还给她,也是应该的,她毕竟错了,她不否认。
无论如何,夏小伊绝对没有料到,易铭玺的态度竟会如此耐人寻味。自己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直接搅了“施兰雪黛”的场,按照合同上现有的条款,“易氏”绝对有权要求单方面解约并向“飞越”索取巨额违约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正是为什么从来目下无尘的卓总,现下拼命做低服软的原因。
可此刻看易铭玺的意思,似乎……
夏小伊心里的那张自我防御伞再度张开,这下子真的如临大敌起来。
可易铭玺只是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夏小伊被逼无奈回以笑容,她相信自己笑得一定比哭更难看。
“……易先生?”卓乐小心翼翼试探,“你的意思是?”
易铭玺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微一欠身,进退礼节无懈可击:“抱歉,卓总,我要赶飞机,先告辞了;我会请秘书‘直接’和何先生联络。”不待那目瞪口呆的女掌柜回答,已然转身——一旁“施兰雪黛”的副总明显训练有素,早已亲自提了易老板的一应物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小伊,要加油!”易铭玺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来,对她摆摆手,满面和煦,如沐春风。
夏小伊茫然点着头,看着自己的大金主径直向里间走去——那里正是几个小时前,封琉璃撞见自己无限尴尬的地方;考虑到大客户的“特别需求”,附有直达停车场的VIP电梯。
“请等一等,易先生!”忽然有人说话,却是葛幕风。
易铭玺停住了脚步,慢慢回头——却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开口。是他身后的跟班问道:“葛先生,您有什么事么?”
“那……冒昧了,能允许我和您一起下去么?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太方便。”葛幕风说着,努力目不斜视;可终究还是没能忍耐得住,向夏小伊投去浅浅一瞥。
易铭玺微微颔首,终于开了口:“您太客气了,葛先生。”
葛幕风也点了点头,似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末了,只说了句:“谢谢。”
“那……Sicily你也和易先生一道乘VIP电梯先走好了,我留在这里善后;请葛先生送送你吧。”卓乐突然插话。
小伊还未回答,葛幕风已猛然转过身来,断然说道:“卓总,您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直讲出来!我一直当……当夏小姐是朋友,对朋友我可以不那么计较,但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傻瓜!奉劝您别把任何人当猴耍,OK?”
卓乐的脸色瞬间变得纸一样白。
——是的,没有人是任你利用的蠢材,特别是在这个圈子里。葛幕风今日肯赏脸,一半是为着和夏小伊的私人情意,另一半,难免不是因为Sicily这个名字现下如日初升,“施兰雪黛”又是一等一的大品牌,这个绯闻造出去,对他并非没有好处——而如今,却有这样的事故闹出来,自己的经纪公司那边还是小事,大不了怪他胡乱出场罚一笔款子,那也不算什么;可一向最注重宣传和塑造形象的林建国、对葛幕风青眼有加的林建国,难免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什么新的认识或者想法……若已经稳稳到手的黄金机会因为这个偶然因素飞走了,那可就不是“倒霉”两个字能说清楚的。对夏小伊,他的确是打从心底不愿撕破脸;可对卓乐,未免就满腹怒气迸发,立时毫不客气起来。
夏小伊的嘴唇微微翕动,目送着易铭玺和葛幕风一前一后离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她回过头,正对上卓乐刀刃一样锋利的目光。
***
“……你倒是好运气,”还是卓总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不知是揄挪还是认真——她也许是真的恨着她的,也许她们真的天生八字冲克。
夏小伊不语。
“攀好他这棵大树,已足够飞黄腾达了!”卓乐继续说着,语气愈加尖酸刻薄,“只可惜他虽有钱有势,却是入赘别人家的;否则入门去做二房太太,倒也不错,是么?”
夏小伊依旧沉默。
卓乐冷哼一声,后退两步,在沙发内稳稳坐下。她的坐姿极美,双腿并拢,腰背挺直,就像是个优雅矜持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
“……Steve是怎么死的?”不知过了多久,夏小伊开口问道,语气阴冷冷的。
“勉强算是病死的吧……他染了毒瘾。”卓乐这一次没有推三阻四,也许早已明白有此一问,也许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回答得干净利落。
夏小伊心中一晃,仿佛一脚踩空,化身为雪白的羽毛慢悠悠向无限的虚空中飘落。毒瘾?怎么会?
“你不知道?呵……我真傻,你是‘何飞的灰姑娘’,自然看不到社会的黑暗面。”
夏小伊顾不得计较卓乐的冷嘲热讽,追问道:“那莉姐呢?莉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说那样一番话?”
“我怎么知道?钱家星的遗嘱中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要将那部片子的一切版权让度给‘飞越’的,我们有什么错?是何飞让他已经死掉的片子活过来的,你明白么?那部仿佛瘾君子磕了药般胡言乱语一样的烂片,是何飞让它重生的,你懂么?所有人都被感动了,那是他的魔力,那是他的电影,这才是电影!电影不是给拍摄者自己意淫用的,是给观众看的,不动脑子只会闯祸,被惯坏的娇小姐,你又知道什么!”
***
“……具体,我也不清楚。方才莉姐的意思好像是说,小伊答应了绝不改动steve的创作,绝不让第二个人在上头剪一刀,那是steve一辈子的心血。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不,也许比他的孩子还要重要得多。Steve若是《ONZE》的父亲,陈莉莉就是《ONZE》的母亲,何飞将她的孩子砍了个面目全非,甚至从头到尾,连steve的名字都未出现过,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她实在已经足够温和了,莉姐从来都是个温柔的女人……”高远幽幽说着,话语中没有半分起伏,甚至没有温度,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供词。
封琉璃张口结舌。良久,她结结巴巴道:“我不清楚……但那一定不是小伊做的,否则她不会那么受刺激,甚至……甚至动了粗……”
高远哈哈一笑:“你真可爱,琉璃。我们是演员,我们是以骗人为生的职业;而夏小伊和我不一样,她不光是演员,她还是个天才,天才!你懂么?她只要想,立刻就能进入催眠状态,把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想个理由说服自己的良心算什么?编造一段记忆让自己坚信曾经真的经历过,那都只是小菜一碟!这就是天赋,夏小伊的确是天才,我亲眼看见过的!”
封琉璃语塞。
“……我并不是想对你说小伊的坏话,事实如此而已,”高远如斯总结,“这世界就是个疯狂的世界,是个没有对错的世界,是个没有真相的世界,真的,你不需要太在意的。”
——这是个腐烂的世界,堕落的世界,谎言的世界。
——你是谁?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