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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八章:仙门大比(七) ...

  •   眼见几人一副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姿态,空辞也丝毫不以为意只一如既往地宽厚笑道:“自然是为一桩数十年前的往事做个了结。”她说罢举目看向苏瑾意以及苏瑾意身旁的楚暮归,最后扫过隐藏在一众“璇玑天宫门人”里默默装死的任穷酒,缓声道:“开始罢。”
      苏瑾意蹙眉,益发有些看不懂这个称得上是自家情敌也算得上是仇人的女修:“你既早有预料,为何又要主动入瓮?”还下了那么大个手比拿出解离洞明塔和七宝寒玉莲台。
      另两个被骗来的合体期长老听完这番你来我往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须眉倒竖。两人一忽儿觉得空辞这个掌教带头背叛不知所谓,一忽儿又气这些年来她掩饰得太好竟让人毫无所觉,一忽儿更怨上了圆寂多年的流霰大师。于是也不管在场的几个魔修了,先清理门户解决内部问题再说。达成共识后二人齐齐抬手朝空辞攻去,与此同时,立在苏瑾意旁侧的玄衣修士浑身气势陡变,以他身所在为圆心,周围涌出数条青绿色藤蔓,不过眨眼功夫,那青绿色藤蔓已在两人面前形成了道坚不可摧的树墙。
      “雕虫小技。”其中一个白眉长老冷哼出声,双掌齐出,刹时金刚台四周因着仙门大比而布置在侧的蒲团旗帜尽皆破碎,偏偏受到直接攻击的树墙仅仅只浮出道微不可见的裂纹。那长老面露骇然:树墙上的道道裂纹呈现划一之势龟裂开,继而变作数柄一模一样的绿色长剑悬浮半空,而操纵藤蔓的主人一双漆瞳沉暗如夜,死寂得翻不出半分波澜。楚暮归削薄的唇角缓缓漾出抹不含半分温度的浅笑,锋芒毕露。
      合体期长老心下惊骇:“……千幻魔君慕渊。”
      来的,竟不仅仅是玄烬魔君苏瑾意。
      眼见着好兄弟以一敌二还是凭分神期大圆满对上两个合体期,任穷酒也不再掩藏地冲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手上折扇展开,朗笑出声:“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哪里能缺了我,况且不是自诩正道中人么,这以多欺少又是个什么道理,真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老不休!”
      话音方落,被骂伪君子、老不休的两个鹤发鸡皮的合体期长老面上便不太好看:“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况还与如此邪魔外道为伍,今次我等就代丹阳剑宗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任穷酒冷哼出声,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身丹阳剑宗的衣服,背上也背着那柄装模作样的长剑,遂朝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貌笑道,“两位老眼昏花不说脑子看来也不大清醒,且看清楚了,本座可不是什么丹阳剑宗门人。”
      “广夜魔君任穷酒!?”
      这一次性居然来了三个魔君!
      “可不是么。”任穷酒哈哈一笑,抬手就朝其中一个长老攻去,边不嫌乱地向楚暮归抛了个媚眼,“冤家,另一个可就交给你了哦。”
      “……”楚暮归连一个眼尾余光都懒得给他,只自顾自接了那个剩下的白眉长老,游刃有余地应对起来。
      这厢四人战得如火如荼激烈非常,那厢两个却摆出了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苏瑾意道:“你究竟是何意。”
      空辞微笑:“我不过与魔君一般,想要了结此事而已。”
      苏瑾意咬牙,只觉益发看不透面前这个将一切想法都掩盖在和善笑容下的女修。
      “你拿出解离洞明塔,把其他人全部骗入塔里,也是为了这个?”
      空辞看了眼解离洞明塔:“这不过是我们几个之间的恩怨,又何必将他人牵扯进来?况且魔君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我亦不过只做了顺水推舟之事而已。”
      这话说得仿佛真从对方的角度考虑,为对方办事般,激不起半分反感之情。
      苏瑾意桃花眼底掠过丝凛冽如刀的锋锐:“如此,本座倒还应该感谢你了?”
      空辞摇摇头:“不敢。只是有些话想与魔君私下说说罢了。”
      “你想说什么。”
      空辞蓦然伸手拿出个玉制的小梳子,玉梳灵气稀薄,款式陈旧,但显然被主人珍而重之地随身携带,时常保养,依旧锃亮如新。她手指微动,抚了抚那玉梳,眼眸深处不禁溢出几许怀念。
      “正是想与魔君说一个,很长的故事……”
      ……
      “你说空辞没有和阿一打的心思是什么意思?”险险避过合体期长老的一掌,任穷酒对自家老友游刃有余到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传音升起丝说嫉妒不算说愤慨也不算的郁郁来,然而对方开口就说到点子上,而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状态还让广夜魔君分心的,不外乎玄烬魔君一人之事而已。
      楚暮归左手并指一挥,身边浮着的无数绿色长剑组成个剑阵接二连三向对面白眉长老攻去。明明在境界上还差着一层,就算剑修实力逆天同阶无敌,但这种近乎猫戏老鼠的姿态仍引得对首那长老满心惶然。任谁自己已经黔驴技穷都还测不出对方深浅,而对方明显又是为自己性命而来,此时都不觉有几分绝望之余的恐惧了。修真者逆天而行,年岁越大,有些也就越惜命,显然这位长老便是这类人里的一个,他不仅惜命,还惜得要死!
      “林珩之死,已成玄烬心魔,这事知道的人不仅你我。更何况空辞本为佛修,自然比起一般修士更能洞察到心魔的存在。”楚暮归淡淡道。
      任穷酒嘴角一抽,慌忙拿出个法宝躲开又一轮攻击,这回也顾不得可怜以身相替地护主接着被一把拍成碎片的法宝惊讶道:“你的意思是,空辞要为……为阿一度了这心魔劫?!”
      他满脸你特么在逗我的微妙表情:“这……这又是为何?”
      在他看来,空辞和林珩本来算是修真界正道里头人人看好的金童玉女,结果遇上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说还搞得金童身故玉女出家。这放一般人也是杀子夺夫的大仇,不斗个你死我活杀得对方片甲不留已是极度圣母,如今居然要度化仇人帮她提升修为……难道明净台掌教修了这么多年佛,连脑子都修得秀逗了么?关键还特意引出那两个同为事件参与者的长老出来,还为方便他们行动特意搬出镇派之宝把其他门派都“清”了进去——这不是和苏瑾意有仇而是暗搓搓深爱着苏瑾意吧?
      正在任穷酒陷入天人交战,脑洞已经开到了空辞苦恋苏瑾意不成的时候,跟他对敌的长老总算觑到了可趁之机,运起全身功力朝他攻来。任穷酒脸色煞白,一脸我命休矣的表情,顿在半空的身体里却猛地浮出两柄金色小剑。那小剑勾连着万丈光华,刹时在半空中形成面金色的镜子。此刻承受了那长老的全力一击,澄金的镜面被从中间打碎,碎开的裂痕蛛网般散开,在分崩离析的霎那间哗啦一下化作无数枚金色细针,仔细一看,那些细针居然又都是剑型,剑型细针闪烁着点点金光密密匝匝呈包围之势把合体期长老整个圈在中间,接着越收越拢,只听那长老发出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整个人就像刚镀了金身的神像似的发出刺目的金芒。这‘金身神像’的闪亮效果持续了两息工夫不到,合体期长老就像从高楼扔下来的瓷器似的碰一声炸裂开了。
      金色的碎末浮在面前,任穷酒忍不住头上冷汗直冒,打了个激灵道:“你这手,真是……”
      他话音未落,楚暮归也懒得再和另外一个长老练手,青绿色的剑连为一处。他这一剑跟简云踪那一剑类似却又不同,这剑势看上去速度极慢好像浑身都是破绽,然而只有直面这一击的人才知,那一剑如万剑,带着万钧之力,以排山倒海覆压一切的气势朝自己碾压而来。不是不想避,不是不想逃,然而在这样撼山拔树,仿佛能将天地万物都付诸一炬的威力下,唯有引颈受戮而已。
      那长老连反抗也没有反抗,就在这一击下连元神都给碾了个粉碎。
      围观一切的任穷酒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家好友的危险程度又上了个档次。
      正这么想着,天边忽有雷光涌现,任穷酒眨眨眼:“你这是……要突破了……?”
      刚说完话要去瞧对方,却见楚暮归不知何时已遁形无踪。惨遭无视的广夜魔君嘴角抽完眼角抽,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与阿一能解决,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人吧?!”
      “……”
      这边打完了架,那边两人的交谈也接近尾声,甚至连解离洞明塔都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想必第一批拿到宝物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
      任穷酒叹出口气,眼底免不了有几分担忧。
      被他担忧之人此时面露痛苦之色,唇齿间的血腥气亦愈来愈浓。
      空辞面上佛光涌现,衬得她比平时的模样还要高华端严几分。
      她正在努力帮苏瑾意渡过这心魔大劫。可惜虽同为分神期修士,但比起她这个近些年才初窥门径的新人来说,苏瑾意是老早就迈入分神期的大能,二者修为自然不可同日语。是故这帮人渡劫之事更是凶险万分,一不小心便会落到二人皆修为大退身受重伤的结局。
      但空辞哪里会退?
      正如苏瑾意一般,自林珩死后,她俨然对苏瑾意的看法已不止是情敌或者单单一个脸谱化的魔道魔君那么简单。林珩之死成了苏瑾意的心魔,而将和林珩之死相关之人之事全部赶尽杀绝成了她之后的目的。复仇——为林珩复仇,为自己复仇,但实际上她恨了所有人。
      最恨的,却是自己。
      假如没有和林珩相遇,那么林珩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璇玑天宫宫主,依旧是正道人人称羡的天才修士,他可能会和梁梳晚结为道侣,也可能不,他可能中途殒落,但最大的可能仍是飞升上界。总之不管那个结局,他都不会在最后这么身败名裂的作为正道叛徒死去。
      无边无际的恨意里,忽有梵音闻于耳。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苏瑾意骤然睁眼,身前的空辞却面如金纸,摇摇欲坠,细看去,一身修为竟散尽了。
      “你……”
      修真界前正道第一美人的面容逐渐老朽,顷刻间已成老妪模样。她经脉突兀的手里仍握着先前的玉梳,唇畔的笑容带着一如既往的悲悯,细看去,那悲悯里又带出几分夙愿得偿的释然。
      ——“这是?”
      “前日偶然得的千年玄冰玉,我雕了把梳子。阿晚名字里有个梳字,这梳子配你正好。”
      昔日少年白衣迎风立,一双明眸,笑得月牙弯弯。
      梁梳晚垂首掩去两腮绯红,将玉梳紧紧握在手里,触指微凉,心下却暖如阳春。她倏然勾起嘴角,这一笑便宛若倾城,刹时百花尽盛放于笑靥里,万物皆驻足在眉眼间,日褪浮云,天地骤明。
      梁梳晚说:“谢谢珩哥哥,我定会好好珍藏。”
      一生一世不放开。
      然后少年身死,曾经艳若桃李的少女青灯古佛长伴,那日的诺言却至死不忘。
      一生一世,不放开。
      终是青丝斩尽,尘缘难断。百年黄粱,大道已远。
      “……空辞,你又是何苦。”苏瑾意闭眼复睁开,只觉心下无比松快,仿佛有什么桎梏她已久的东西,在面前女修阖眼的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阿一……”
      面前站着眉头紧皱的广夜魔君。
      苏瑾意忽然心头一宽,竟露出个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笑容。恰如那日万方江边,她拿着面前这人送的淡粉色心型芙蓉玉,只是那么随手一掷,就遇到了此后一生一世的良人。
      清润温煦的声音犹在耳畔:“这位道友,可是遇上了难事?”
      ——遇上了,你就是我的难事。
      流波逐影去,熙日揽微云。
      旦夕悄相负,黄粱或可期。
      “珩郎,你说,我们的孩儿叫什么好?”
      “望瑾望瑾,林望瑾。”
      “要我说,咱俩在江边相遇,不如就叫望津罢,林望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八章:仙门大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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