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七年短篇练笔》吉尔吉加

5、1月5日

　　偏远山村，稍显破旧的房屋，少年躺在他狭小黑暗的卧室里，现在是夜里。
　　外面正在下雨，雨滴打在窗户上听起来像是子弹作响，偶尔天边打响几个闷雷，闪电照亮了少年的卧室。虽然是入夏，但还是偏冷。
　　少年醒过来了，感觉自己的身下有点潮湿，这地方只要一下雨就是这样。
　　他必须赶快睡着，因为明天一大早上还要去上学，而且起的要比平时早一些，因为下雨了路不好走，月初的时候他迟到过一次，那之后老师抓他一直很严，要是再迟到估计又是一顿罚站。
　　窗外猛然一亮，劈天盖地的闪电落下来，把小小的床铺照的花白，床头老久的铁皮闹钟钟面上也清清楚楚。午夜十二点整，少年揉揉眼睛。
　　午夜十二点点整。
　　在学校的时候他和同学们每天都叽叽咕咕的说很多话，像是一群小鸟，互相传递“大家都该知道”的信息。班级里有个看过很多书的姑娘，那姑娘这几天在看鬼故事的书，所以这几天班级里的话题也是鬼故事。每个人都在说和鬼相关的事情，少年也掺和进去听了一耳朵，说了一嗓子：他们村子里这几天有一个孤寡无人照料的老婆婆去世了，人是半夜没的，是第二天有人去她家里借水才发现。据说死的时候可吓人了，本来就瘦那时候更是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班里的女同学，女同学就神秘兮兮的对他说瘦死的人都是饿鬼，会来吃活人，最喜欢吃少年少女；听说老婆婆的儿子是个赌鬼，只会要钱从来照顾自己的母亲，告诉了女同学之后她告诉少年说这是带着怨气死的，午夜十二点会来就要来吃人。
　　女同学说话的时候，嗓音神秘的压低，一边说着一边眼神转动，好像在讲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得秘密。少年以前还对这女同学很不服气，觉得她是在胡说，但现在听她讲的非常仔细，心神就也被牵引了……饿鬼喜欢吃小孩的肉……而他自己才十岁多一点，还算是小孩……
　　“午夜十二点？”
　　女同学点点头：“午夜十二点。”
　　少年肃然起敬，午夜十二点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时间。
　　就算不怎么了解鬼怪，现在少年一个班级的同学也听女同学科普过，午夜十二点是鬼故事高发时期。女同学有几本鬼故事书，是她城里的表哥送给她的，在班级里被传阅已经翻的有些旧了，已经成了镇班之宝，书上的故事大多发生在夜里，发生在午夜，发生在两天的交界处，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午夜十二点。
　　这时候，世界上所有的鬼怪都会跑出来，包括刚刚死去的人的灵魂。
　　他们饿了。
　　有的怪有獠牙，有的鬼没有，有的鬼皮肉翻卷，露出血水，用它们黏黏的爪子摸少年人鲜嫩的皮肉，他们会吃人这一点是能够确定的。他们有的会让人睡过去，然后在梦里啃人的脑袋，有的则会让人醒过来，慢慢的折磨这可怜的受害者。
　　而刚刚那一道闪电过来，闹钟亮了，午夜十二点。
　　现在窗外只有雨声，是暗着的，少年的脑子飞速运转，比上数学课的时候转的还要快，他不敢动，他闭上眼，想把这一夜过过去。他想要把头埋到被子里，但是他不敢动。就在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摸了。
　　一个毛乎乎的，带着凉气的有巴掌那么大的东西——是鬼的手！一定是鬼的手！鬼要来吃他！不知道是会啃人脑袋还是剥人皮的鬼要来吃他了！少年的脊背僵直，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打了一下，当那只鬼手爬到他的腰上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尖叫——！！！
　　然后他意识到尖叫的人是他自己。
　　他连滚带爬，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好像是一瞬间涌出来的。后背也是湿冷湿冷的一篇，一边大声哭喊着一边拉开床头小灯。卧室外响起他妈妈的声音：“怎么了？”两扇门一打开他爸爸打呼噜的声音愈发明显，真奇怪，刚刚明明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到的。
　　昏暗的电灯泡亮起来，床铺上有个褐色的影子往下跑，原来是一只大老鼠。
　　不知道是时间走得太慢，还是少年太激动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秒针一步一步走完一整圈，分针严肃郑重的往前移动一小格。
　　午夜十二点零一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