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十二章:春节(2) ...
-
年三十,一人守着偌大的豪宅,江晚余反倒觉得闷得发慌。
张妈下的几个饺子填补不了胃里的空虚,她懒得做饭,干脆换了衣服,去街上透气觅食。
从家里一路走出来,路上车少人少。南安每到这时就像一座空城,平时的车水马龙似乎都是幻想,退潮了,一切才露出本真的面目。
江晚余沿着马路走,找了块石头,边踢边走,似乎找到了玩伴一样,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她走到了路口,看到了一家便利店,过马路进去买些吃的。
便利店应景,货架上都是些大包装的年货,要么就是甜滋滋的蛋糕巧克力。这些江晚余都没有兴趣,径直奔向冰柜里的啤酒。
她挑了四五瓶啤酒要去结账,走到半路,突然一个人挡在了自己面前。那人一双破旧的马丁靴,一条深色牛仔裤,再往上看,一身黑色皮衣,胡茬精心打理过,深入两鬓。
江晚余看着一愣,睁大眼睛:“林川!”
林川眯眼笑笑:“好久不见。”
说久不久,也不过是两三周的时间。但能在落寞无人陪伴的家门口遇见故人,江晚余还是觉得高兴。
她问他:“你怎么来南安了?”
林川摸了一下下巴,随口说:“公干。”
既然是公干,那就是举目无亲了。江晚余当即拉他的胳膊:“好,晚上陪我喝酒。”
她说完要去再多拿几瓶啤酒,林川拽住了她:“喝什么酒?”
“高兴就喝酒啊!”江晚余笑笑,指着他问,“陪不陪我?”
年三十,她有功夫叫自己陪她喝酒,那绝非是高兴的事。林川沉了口气,看着江晚余灿烂的笑容,一咬牙说:“好,陪你。”他说完把江晚余怀里的啤酒放到了一边,拉着她就往外走。
江晚余被他拉着身不由己,不住问他:“去哪儿?”
林川回头看她:“不是喝酒吗?就那几瓶啤酒小打小闹?我请你喝好的。”
-
春节,大小酒店都是满桌的团圆饭,不适合两个形单影只的人。林川叫了出租车,拉着江晚余去了赛格酒店。
赛格是南安开发区的五星级酒店,是罗敏熙的新资产,也是这次林川过来要疏通的对象。林川开了间房,进门后,又叫厨房开了瓶红酒送上了。
他放下电话一回头,看见江晚余站在他身后,抱着怀,有些不自在地看他。
他眯眼一笑:“你那身材,脱光了我都不稀罕。”
他一说这话,江晚余果真放开了双臂。她在林川房里转了一圈,发现他孑然一身,问他:“你刚到南安?连行李都没有?打算住几天?”
林川脱了皮夹克,随手扔在沙发上,“我这种人,行李都是累赘。”他说着从裤兜里摸出香烟,想到江晚余在,讪讪把烟扔在了桌上,“这次可能要住一段时间。”
林川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林川过去开门,门外不仅是服务生,还有酒店的经理。
“林……林先生?”经理打量着林川的着装,怎么看怎么像是小痞子,根本不像酒店的委托持股人。经理勉强镇定下来,陪着笑说:“这是您点的红酒,还有……这是赠送的晚餐,”他往屋里瞧了一眼,看见正在探头的江晚余,奉承道,“祝您二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林川嫌他多话,接过餐车,直接把经理关在了门外。
江晚余凑过去看了眼小车上的赠餐,拿起一个饺子尝了一口,里边是整块的鲜虾,汁水十足,十分怡口。
她嚼着饺子,笑着说:“这么好,买红酒送晚餐吗?”
林川把餐车上的盘子端下来,“哪有这么好的事?酒店是夫人最近收购的,她委托我持股,让我来这边干活。”
江晚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里的饺子塞进嘴里:“夫人钱很多啊?她主要是做什么的?”
林川开了红酒,倒酒的时候手顿了一下,继而才说:“什么都做。”他说完把酒杯递给江晚余,“尝尝。”
江晚余接过酒杯轻轻晃了一下,举高酒杯,迎着灯光品它的色泽:“红酒入杯之前要醒,要让它充分与空气接触,打开芬芳。入口前要看、要闻……”江晚余说着,把鼻子伸入酒杯,闭眼嗅了一下,赞道,“好酒。”她说着,这才浅浅地抿了一口酒,闭眼回味了一下刚才醇厚的味道。
林川看着她,不齿一笑:“喝酒就是图个爽,这么讲究,干脆别喝了。”他说着就要没收江晚余手里的酒杯,江晚余不肯躲开他,“我本来是想喝啤酒的,谁让你带我来这里,还开了瓶这么贵的红酒。”
“你也知道是我开的酒。”林川自己倒了一杯,“我请你喝酒,你得按我的规矩喝。”他碰了一下江晚余的酒杯,“新年快乐。”说完一扬脖,痛快地干了一杯。
江晚余看着噗嗤一笑,干脆也放开了,朝他举杯:“新年快乐!干了!”
江晚余两杯酒下肚,顿时就开始上头了。她坐在地毯上,傻兮兮地笑着,一手捏着饺子,一手举着酒杯,哪里还有大小姐的气质。她咬了口饺子,叹了一声:“鲍鱼的。”说完她把饺子扔回盘子里,嘟囔着嘴,“还不如来盘花生米。”
林川觉得她还真是会举一反三,他顺着她的意,打电话给前台,要了盘花生米。
经理很快上来送餐,进来时看着江晚余嚣张的样子发愣。
林川狠狠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经理不寒而栗,急忙低头出去了。
林川过去关门,回来时江晚余已经不客气地开始吃了。她埋头在那里,一颗接着一颗。
她吃得了无乐趣,林川敲了敲茶几,拿了颗花生米,说:“看我。”他说完把花生米抛高,一伸脖子,直击目标。
江晚余就在电视里看过,没见过真人表演,看着不由拍手叫好。
林川的动作潇洒,像是在玩杂耍一样,江晚余跃跃欲试,也学着他抛了几颗。可花生米没一个听话的,不是打中她的鼻子,就是打中脸蛋,还有一颗干脆掉到她衣服里了,从脖子掉进去,顺畅地从腰间滑出来。
林川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揶揄她:“你身材还真是好,”他拍拍自己硬邦邦的胸肌,“我这样都掉不出来。”
江晚余生气,拿花生砸他,骂他:“你胸大无脑。”
林川反应快,直接用嘴接住。江晚余看了惊讶,林川逗她:“玩个游戏,互抛花生,谁接不住谁罚酒?敢不敢?”
“没在怕。”江晚余猝不及防,直接扔了颗花生。
林川一愣,才知道已经开始了。她大笑:“罚酒罚酒!”
她笑得放肆又灿烂,林川看着已经醉了。他自己倒满一杯,低头微笑:“好,我认罚。”
接下来的游戏毫无悬念,林川接得很稳,江晚余却碰运气才能接住一个。她已经喝了不少了,右手去拿酒瓶,颤颤巍巍地就要把酒倒在外边了。
林川看了急忙抓住酒瓶,劝她:“别再喝了。”
江晚余红着眼看他,带着哭腔求他:“你再让我喝一杯……”
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的就是江晚余的哀求。他叹了口气,和江晚余并肩坐到地上,拿过酒瓶帮她倒了半杯酒:“那就慢点喝。”
江晚余点头,端起酒杯放到唇边,慢慢喝了一口。屋里一下子静了,刚刚喧嚣的感情突然沉淀下来,所有愉悦和放肆随风吹走,剩下了消沉和哀伤。
江晚余慢慢喝着,突然哭了出来。
林川吓了一跳,问她:“你怎么了?”
她傻傻笑着,抹掉眼泪:“春节有人陪我,真好。”
这个节日,所有人举家团圆,她不是林川这样的亡命之徒,明明有家为什么不回?
“和家里人吵架了?因为……因为那件事?”林川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江晚余接过纸巾低头擦泪,“吵什么吵,都没见面。”
“怎么回事?”林川追问。
“我一直没回家,我妈可能是生气了……”她说着眼泪汪汪,“可我有什么办法……罗敏熙找到我了……就那么一个机会……”她说着说着泪流不止,干脆哭出了声音,“他们以为我在法国是在享福……都不知道我多委屈,我被人绑架……还差点死在马赛……”
她哭得断断续续,气都喘不上来,像个孩子一样。林川有冲动抱着她、安慰她,但想起了叔叔的话,终还是放弃了那个念头。
他又递了几张纸巾给她,默默陪在她身边,不发一言。
江晚余哭得累了,擦了擦眼睛,突然又笑了起来:“其实这样也好,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们坦白。”说完她又想到了程勋,想到她对他的欺骗,想到他们迷茫的未来,不知不觉又哭了出来。
她又哭又笑,林川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安慰但又不能安慰,只有这么陪着她,帮她递纸,给她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