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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尤蒙冈德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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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蒙冈德的世界
饥饿的蛇的世界里只有蛇自己。
饥饿的蛇能吞噬的只有自己。
但蛇不会成长,什么也诞生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
——因为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一开始就是从一无所有中生出来的东西,只能静静的存在于世界的底部,只是存在着,只是因为存在的意义存在的。
终有一天,当雷加鲁克到来的那天,蛇会消失。
因此到最后,蛇的世界会消失。
但因为从时间开始之前就知道这一切,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悲伤。
可是——
当那一天真的到来,当终演之声在黄昏响起的时候,为何那兽般的金色竖瞳中,却有着黯淡的惘然。
不是因着自己的自灭,而是因为自己永远无法碰触,美丽、耀眼只能在永远的梦里才能与之交错的世界,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啊,那平凡的、光辉的、耀眼的世界,即使会刺瞎双目,即使会粉身碎骨,在这最后的最后,至少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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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旋的风吹过街道,但只是为这白日下空无一人,恍若鬼城一般的街道增加了诡异的色彩。
——砰——
可在这样似乎只有鬼魂存在的街道上,却传来了拳头和□□相击的声音。
远远能看到两个身影在交错着。没有金属的闪光,纯粹只是拳脚的往来。
发生在此的并不是战斗,单纯只是打架而已。
不过两人都不只是街头那种常见的身手,而是明显都受过一定程度的训练和大量的时间经验。
这一点,从闪过呼啸拳风的敏捷速度和拳风擦过建筑物留下的痕迹都看得出来。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差别也很明显。
“——喂喂,白痴夜,用了强化什么的可太过分了。”
边用着搏击最基本要领躲闪,看似处于下风,但名下还有余力,在整个身体素质上占优的黑发红瞳少年,在轻松闪避的同时,还在开口抱怨,只是看不出真有不满的样子而是让人觉得危险的,用一边嘴角笑着。
“——哈,对付怪物什么的,我可没必要留手。”另一个人则是穿着在大街上很惹眼,没有外衣的法袍,头发绑在脑后,带着眼镜的少年则是以疾风般的速度击出明显有着路数的拳紧握着,同时用各种方法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又似乎对着僵持的状态十分不满地皱着眉头。
呼啸着掠过耳际的风,激烈交错的拳脚,仅仅如此,在两人之间却逐渐从普通的争斗产生了厮杀的感觉,连风中的带上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呼,有趣啊,白痴夜——”
“——哼,不错嘛,千——”
两人都赞叹地眯起眼睛,扯起嘴角,好像连眼睛都因这兴奋的杀意染成了别的颜色。
——那好似一个人的表情,令人很容易看出这两张脸上的相似之处。
不过这紧绷的燥热,吵闹的空气并没有因此减少,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算了,这么不公平,本人又没有办法杀了你什么的。”可短发的少年却突然垮了架势,不理会别人,转身向街的另一头,郊外的杂木林走去。
“——啊?等等,千——”另一个人愣住了,却发现远离的人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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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鬼,耍什么小孩脾气。
——沙、沙——
拨开眼前的树枝跟上那个不紧不慢走着的身影,我又开始觉得这只是我的幻觉,但刚才打架留下的疼痛还在,提醒我不是掉进了又一场梦里。
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不是我的幻觉。
那些现在都消失的,无处可寻的记忆,还都清楚地残留在我已经变得•一片混沌的脑袋里。
曾经有个人,那个不是我的自己,曾经拥有着一个小小的珍宝。
我已经永远没法得到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如今已成长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但我知道,这已经不是那个会叫着“母亲大人”的可爱孩子,也不是会皱着眉头嚷着“白痴夜”的小鬼了。
“……喂,你那什么速度啊,白痴夜。”
虽然这样说着,但彼此都明白,“祂”只是借着这个人格出现而已。
“喂,到了。”
——这里?哈,更像是闹鬼啊。
跟着这个脚步,抬头看到了这幢令人莫名熟悉,但却隐隐令人不安的地方。
“——喂,这种时候还跑回这里干什么?”
不是不安,只是觉得到这里来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沙沙沙……
又在大脑里听到了奇怪的杂音。
又来了,鬼上身一样——
“——什么——千,你这家伙附我身上了又——不——那是——”
前面的身影原本在试着开门,发现门锈死之后没耐心的一脚踹开,回头看了看似乎已经半蹲在地上的我:
“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还是进来慢慢谈吧,顺便休息一下,也比较不会吓到花花草草什么的,Master,我是个体贴的Servant吧?”
“什么——”
两个心跳声重叠,不知连接到哪里的魔力供给线。
“所以说,你的记性太差了,不记得这种事也就算了,拖着不肯消失本人也很不好办啊。”
——沙、沙、沙——
听不清的声音,坏掉的信号接收系统。
“祂”——Aven的Master?
啊啊,那个时候,对了,半年前的时候从樱那里——不对,那之后明明已经断开了——还是,在那之前——
可,不是巴泽特——不对,巴泽特是我的——
——我?
——哪个我?
是死去的某个我还是活下来的某个我?
——我是——
我是——
“喂喂,烧脑了啊,要不要本人好心扶你进去啊。”
“接受你的好意什么的我可担当不起。”
心情说不上是变好了还是变差了。
“——我有时还以为,千可能还活着呢。不过还真是谢谢‘你’呢。我稍微想起来,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卫宫咲夜已经死了,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活着。‘她’根本就没出生过。”
虽然眼前这个非常欠扁,可我没心情K下去。
这只不过是,只有我能看到的幻影罢了。
幻影欠扁的用了别人的脸和人格,也是欠扁的回应:
“哦哦,稍微想起来一些了呢,我的Master,我还以为——
——这些年,你,被娘化的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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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跟脑袋不清楚被黑泥抽了的小鬼和满脑袋(鬼畜)实验数据的人偶师打交道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斜靠在幽灵洋馆那个熟悉到令人厌恶的沙发上,看着眼前堪称幽灵中的典范,阴魂不散死缠烂打都达到最高等级的两个家伙,一时间被诡异的气氛压得动弹不得。
“喂喂,那边的人偶师,你少在那里眼神骚扰,难道你想被切碎丢出去喂狗吗?”
“啊,喂这个叫千的小狗吗?没关系,我这里带了狗粮。”
戴眼镜的人偶师说完,掏出一个眼熟的咖喱包在千的眼前晃了晃,惹得脑抽小鬼换上一副恶犬的表情想扑上去却没法动作。栓了链子的就是不一样诶。
——所以说,难道空你等在这里整整三天是为了观赏危险物种的么,既然如此你干嘛不直接跳去柳洞寺后山的洞里充地底人,顺便死死算了?
——哗啦、嗞——
没理会根本是在耍宝的两个人,我一把抢过空手里的面包,自顾自的啃了起来。
——唔,咖喱味的还不错,要是菠萝包什么的我宁肯饿着。
——咕噜——
咬了几口就没了的食物好好的咽了下去。
可吃的时候,刚才很吵的两个人却没了声音。
“——怎么了,千?抢了你的狗粮你不开心吗?”
“谁是狗啊——”
“知道是狗粮你还吃得这么起劲——”
看到两人同样纠结的表情而诡异的同步率,我在心里找回了不少痛快。
虽然被人隐瞒什么、或者耍着玩令人不爽,不过放心,我会一样一样慢慢、全部、一个不少的找回来的。
毕竟,我可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人。嗯,说起来,自己的意愿什么的压抑起来实在是太不符合我的天性。
『哦?那你的天性是什么,我怎么觉得那种东西在你嘴里总会时不时产生正常人难以理解的变化啊?』
啊啊,人类就是一种善变的动物,我的天性就是善变啊,同学。
『我可以沉默吗,喂,我对你这种无赖已经绝望到没办法吐槽了啊,我可不可以申请辞职啊,喂。』
在对面的两个人找回自然的表情之前,我都在那里忙着自我纠结着。
“喂,变态跟踪狂人偶师,我看这事还是快点解决吧。”
“同意,脑残小鬼,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我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难得露出一致的眼神,两人一边一个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吧,在外面的我会记得给你立个碑的。”某实验狂如是说。
“放心吧,Master,我会陪你一起死的。”不知为何突然产生同一战线上同志情谊的某千。
不过,我现在疑惑的不是这个问题。
“——啧——你们两个家伙别罗嗦些我听不懂的话,既然是来交待就给我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混蛋。”
也不是什么也没发觉到,只是没人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死心,没办法死心,不甘心放弃。
所以说这种个性还真是令人讨厌。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透顶。
这样,想结束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所以说,既然知道是Master就给我老实点啊?像千的那个人?”话说柿子要捡软的捏,嗯。
“——那种事你明知道不可能还要求我什么啊——”
可那个软柿子根本理都不理我,转身跑去我常坐的椅子那,蹲在地上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喂,你这样没有半点Servant的样子我到底能确认什么啊,你真的在用千的人格?”
“—……啊,当然,而且是叛逆期的。”桌脚边传来懒懒的回答,然后就只剩下翻找东西的声音。
“哎呀哎呀,看来说明的工作果然还是落在我头上了吗?”虽然是嫌麻烦的语气,可人偶师那种兴奋的语气只会让人背后竖起汗毛而已。
被这种危险的气氛刺激到,我开始说起胡话:
“你、你不要靠过来啊,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这个娘化病毒感染者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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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靠在沙发上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话时,在桌子下找东西的少年没法忍耐的爆笑起来,一边震颤着一边使劲鼓掌:
“形容的真是太好了啊,Master,这样看来你的确就是娘化病毒感染者2号没错。”
——哐——
结果没注意身后的结果,就是少年被身后箱子不怀好意伸出的小脚绊倒了,狠狠的用后脑勺着了地。
“闭嘴,3号小鬼。”人偶师冰冷地说着,摘掉了眼镜。露出了漆黑的瞳仁。
看着那个语出惊人,可实际上远没有表象出来紧张感,纯粹只是故意找时机吐槽的少女,空真的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告诉别人“你已经死了”这种事,除了健次郎,大概也只有卡莲能心平静气的说出来吧。
“——卫宫咲夜,你听我说——”
虽然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说真的出来会发生什么事,见习人偶师自己也没有一点概念。
况且,在这个卫宫咲夜脸上,那种惯常的不耐烦和眼里结冰,却在心底涌动的那种人类感情,已经寻找不到丝毫痕迹了。
因此,自己接下来的说明或许是多此一举。
“——因为坂上空(sola)的错误,混入了存在于冬木的‘某物’之中,你才诞生,你才失去自己,你才会把自己错认为目前的人,对不起。”
原本只是想做最低限度的说明,可看着眼前这人彻底觉得无聊,已经连感情都懒得表露的少女,空无论如何也想道歉。
“——什么啊,人偶师,你的脑袋被天马踢了吗?身为受害者说什么对不起啊。”少女的声音里失去的表情和温度并没有找回来。
“你才是第一个因为坂上空失去了自我,而且是极为彻底的那种,不是吗?”
说到这里,少女回想起了自己在门口和“千”的对话——
“——啥、啥、啥——娘化?对着个真娘你说什么娘化啊,脑残小鬼。”卫宫咲夜脑袋接受到无法理解的信息就会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一点,披着某人外皮的幻影非常了解,甚至感到了一点儿本不属于自己的怀念。
不过怀念是怀念,可无论对于幻影自己还是看作是自己Master的人,那些值得怀念的东西,值得珍惜的事物都早已消失,早在半年以前——不对,因为是那样的结果,所以这时间的流逝也根本没有发生。
“……好吧好吧,既然你的脑袋这么不好使,我就先从你能理解的慢慢来……呐,卫宫咲夜,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啊?”少女看起来还处在思维停滞的状态,只是呆呆的看了看天,木讷的回答,“……呃,23点?”
“……我没问你钟点,是日期。”以面对卫宫咲夜的人来讲,“千”的表情不可说不淡定。
“……哦,今天是10月9日吧,虽然似乎在这几天转了无数次,但日历什么的每天我可是认真看过的。”
得意地说着,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少女还是一副我很了不起,绝对没说错的样子。
可这种自信却被粉碎了。
“——果然脑袋不好使啊,Master。”
虽然少女的表情在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抓到了什么想法,但却怎么也捕捉不到这个隐约浮上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所以只能不理会挑衅,耐心的等待着。
似乎觉得无趣,像千的那个人还是接了下去。
“现在是2月份哪,不过是死死团圣战日前还是后我就不知道了。你以为在这里做了半年的梦,其实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不过你真是赚了耶,那么多种人生都经历过,只作为其中一个的衍生物过完非正常人生的我还真是嫉妒的想要杀掉你,‘母亲大人’。”
没有理会浓烈的杀气和话中的讽刺意味,少女还是稍微抓到了重点。
“也就是说,你真的是千?”虽然和千想要告诉她的重点还是有差距。
“……不知道,反正这个世界不过是现实的投影,你愿意怎么理解都行,反正千原本就是你体内带着那次与圣杯连接的残留加上了某个讨人厌的因子孕育出来的东西……‘我’被生下来的世界或许存在着,不过现在都和你无关了,因为那些可能性都随你消失了。”
没有给少女消化这些的机会,带着快些就会犹豫着说不出来,说出来就会消失的觉悟,千继续着:
“这个我送给你的梦境还喜欢吗,Master?虽然你的圣杯战争还没结束,不过作为胜利(失败)者的奖励还不错吧?作为额外奖励,我把最后的谜底告诉你怎么样——
A、告诉你
B、告诉你
C、告诉你
嗯,感谢我吧?
你会有出生以前的记忆,一出生,不,出生之前就有了名为人格的东西,都是因为——名为坂上空的碎片——那根本就是病毒——像无赖一样跑到了你的住所,让你这个脑残以为自己是那个人,以为自己是人类,让自己作为人类生了出来……嗯,这么说我该感谢她?要是没附带娘化立场就好了……”
——哐——
回想到这里,少女用头撞着沙发背,似乎想把什么诡异的想法撞出去。
“——咲夜?”
看到同病相怜却被名为坂上空的强感染病毒同化的很开心的空担心的样子,卫宫咲夜恶质的想到:
……你至少够幸运,本来就是真娘,不过……
“不过那个空(sola)的确该道歉——
——老子因为性别被人压死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混蛋。”
“没关系,那个是基佬,而且这事儿原本和性别就没什么关系,你这个受。”冷眼看着终于抓狂起来的卫宫咲夜,千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沙发上。
——咔——
发出了清脆的石子撞击声,但却没有破碎。
看着那个少女看到那东西呆滞的样子,千决定推她一把:
“把那个和你口袋里的东西还给‘她’吧,发生的错误已经从开始被纠正了,为了再次的,新的,和你我无关的相遇,你把那些东西还给她吧。在我们——我——你——这样一无所有的东西里根本什么都无法产生,所以你还是趁早放弃吧,我自己。”
蛇的世界里只有蛇自己。
蛇的世界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存在于世界外侧的蛇,被召唤到世界内侧,在地底沉睡的蛇,做了自己成为世界一员的梦。
契机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和外侧有某种联系的东西触动了在内侧的祂
可是蛇不会成长,什么也诞生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
因为是从虚无中诞生的东西。
因为是从“恶”的虚无中诞生的东西。
被人们诅咒,也回应这期待诅咒着人们,只要人类存在一刻,这恶就不会消失,蛇就在那里咬着自己的尾巴。
平凡的人生,失去了很久,仿佛没经历过的平凡人生,祂在心底憧憬着。
然后,对梦中的祂来说,雷加鲁克到来了。
——被抹消也好,那个其妙的碎片被剔除也好,现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但这种难以形容的感情,究竟是释然,还是留恋呢。
回到那充斥诅咒、恶意与痛苦的住所,还原为什么也不是的自己时,那种事情一定都无所谓了。